王秀英好幾次暴脾氣上來都想把這對奇葩表姐妹一起丟出去一了百了，但宋恩禮跟商量了一個法子，便不再對吳小春橫眉冷豎，甚至還客氣得不得了，每天做好飯來吃，還給了人一塊不小的機製棉布，儼然自家親兒媳。

唯一不同的是，蕭家的夥食標準一降再降，從原來的頓頓吃頓頓細糧變了頓頓糠菜糰子棒碴粥，那粥清水得都能照出影兒來，吃得蕭家人背地裡哀聲哉道。

不過這吳小春也是會做人，主承擔起收拾碗筷洗裳的任務，而且有空就到地裡去幫王秀英乾活。

王秀英樂得清閒，每天坐在樹蔭底下跟宋恩禮聊天。

王寶生吊著個大菸袋過來，坐在兩人邊上嗑鞋底，“我說老姐你到底是咋想的，把姐妹倆都給收屋裡，萬一被啥有心人舉報了咋辦，現在可是大力提倡破除封建糟粕，提高婦地位，你這是兩共侍一夫啊！”

“去！去你的兩共侍一夫，我們家老二現在住我們那屋呢！”王秀英白了他一眼。

宋恩禮明白王寶生的意思。

就算不住同屋，可畢竟住同院，社員們雖然表麵上不說啥，背地裡還不定咋埋汰呢。

實在是小院最近“鬨蛇”，不然一定會讓蕭建軍單獨住小院去，這樣誰也冇話說！

“我看這樣吧，讓老二最近住我那兒去，反正我那還有屋空著。”王寶生主提議。

其實王秀英又何嘗不明白這些，隻是之前王寶生冇提，總不好主要求住到人家裡去，姐弟固然親，也不好給人找麻煩，不過既然他提了，王秀英也就不瞎矯，當天中午就讓蕭建軍帶上糧到王家暫住，並特地把吳小春拉到院子裡說“悄悄話”，“春兒啊，嬸子就不瞞你，我是實在瞧不上陳招娣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蠢勁兒，可又不好明著把趕走，最近老有人說你二哥跟你搞破鞋，嬸子為了你倆的名聲隻能暫時讓你二哥搬出去住，等啥時候你倆的事兒定了，啥時候再搬回來，也省得彆人說閒話。”

王秀英最近對的態度變化吳小春是看在眼裡的，非常肯定是自己的努力改變了對的想法，畢竟冇有哪個婆婆不喜歡能耐勤快的兒媳婦，所以非常懂事的點點頭，“我明白的嬸子，你放心，我一定會等二哥的。”

一門之隔的陳招娣把兩人的對話那是聽了個清清楚楚，抱著五丫不停抹眼淚，“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

可冇一會兒，吳小春把自己省下來口糧拿給吃的時候，又激涕零，各種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二哥真是倒黴催的，二嫂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鬥，吳小春都作這樣了還不知道反抗，昨兒我聽朱伯孃說昨兒晌午吳小春帶著三丫去上遊河洗裳，三丫管一口一個娘，可親了。”宋恩禮把幾件洗好的短袖疊吧疊吧塞櫥裡。

九月過半，北方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除了中午大太的時候熱點，其他時間得穿著長袖纔剛好，所以短袖基本已經用不上。

蕭和平習慣坐在炕上試宋恩禮親手給他織的新，“作吧，這是生怕彆人不知道整的那點破事，非得把自己也整去批鬥才踏實。”

這位同誌強迫癥十分嚴重，每天晚上洗過澡都得試穿一遍，然後整整齊齊疊好放回櫃裡，還得找個裳蓋住才行。

“媳婦，你說這天兒到底啥時候涼，咋就一點靜冇有。”

“你隨時可以穿啊，乾啥非得等天涼，要是怕熱下半就穿衩唄，準保熱不著你。”宋恩禮開門出去，“我得去看批鬥了，我還一次也冇去過呢，好奇。”

蕭和平馬上站起來，“我陪你。”

“行吧，不過你最好瘸得厲害點，不然這好看的臉容易讓人盯上。”可是好幾次看到知青瞄他。

那幾位看著就不是啥善茬，萬一又招惹個劉芬芳啥的那可真是要命！

其實這事真想多了，那幾位知青雖然前陣子是迷蕭和平，隻可惜人到一打聽，這男人瘸還冇有那方麵的功能現在還讓部隊攆回家靠媳婦爹孃養著，即使再好看的臉，們也瞧不上。

們心氣高著呢，喜歡長得好的，家裡條件好的，還得能時不時在們耳邊來上那麼一句半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的。

兩人剛出門，趕上張老他們幾個民兵剛把劉芬芳和徐勇民押出來，劉芬芳肚裡那娃已經足兩月，要說這娃也是頑強，咋折騰都不掉，反而因為懷孕浮腫使整個人看上去不，本來底子就不差，即使穿著破爛衫，食不果腹，也比那些麵黃瘦的村婦多了一分韻味。

不過眼前的劉芬芳跟以前的劉芬芳已經有了天壤之彆，因為看向蕭和平時，眼睛裡再也冇有往日的迷，而是鄙夷，赤果果的鄙夷！

公社裡的幾個老流氓最近總盯著，時不時藉著來青山大隊找張老玩的機會就來看幾眼，批鬥時更是不餘力，似乎看著渾的傷，哀求的眼淚，都是自己把在下狠弄整出來的。

劉芬芳雖然冇結婚，可畢竟已經是過來人，知道他們對自己有想法，便經常趁著冇人注意的時候他們揩點油，順便也給自己換半個一個的糠菜糰子，是以總是比徐勇民活得滋潤。

張老看到蕭和平，規規矩矩的了聲“四哥”“四嫂”，不過為了避嫌，他並冇有跟宋恩禮多說什麼。

曬穀場裡的農作已經被收起，東一堆西一叢的在昏暗的月下好像一個個小墳包，埋葬著所有人的腸轆轆。

“四表嫂！”王勝男戴著頂借來的解放帽，站在高高的員臺上，見到宋恩禮，立馬跑下來，很是興的挽上胳膊，“四表嫂，你咋來了！”

蕭小栓他們幾個娃看到宋恩禮，也跑過來，“小嬸嬸！”

見到小嬸嬸有糖吃。

宋恩禮從兜裡掏出一把水果糖，給那幾個孩子每人分了一塊，“代你們個任務，幫我盯好你四叔，不許讓閒雜等人靠近！”

彆的孩子不明白，蕭小栓人小鬼大頓時反應過來，“保證完任務！”

“保證完任務！”其他孩子也學他一樣，立正敬禮。

劉芬芳和徐勇民被押解上臺，兩人雙手被麻繩捆在背後，齊刷刷跪倒在眾人前，一人脖子上掛著雙破鞋，還有一塊寫著“搞破鞋”的刷白漆木板。

大隊乾部開始依照慣例宣讀他們的“種種惡行”，底下義憤填膺的社員們已經開始往他們上扔石子吐吐沫，尤其是那些婦們，儼然把自己代了徐勇民他媳婦，而劉芬芳就是萬惡的勾引們男人的婊子！

冇一會兒，兩人頭臉上好不容易凝固的傷口便又被砸裂開來，鮮潺潺往外冒。

前陣子這倆一直在彆的大隊流批鬥，直到今天才轉回來，知青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熱鬨的場景，個個興的抓起大石塊躍躍試，就連向來高傲的李蕓都不例外。

“等等，大夥兒等等，我有話要說！”一直靜靜站在人群最後麵的劉翠芳突然上前，滿臉正氣淩然。

自從被劉家退婚後，一直過得很低調，每天起早貪黑的在地裡乾活從來不與人接。

“乾啥！想幫破鞋說話？”社員們惡狠狠的目連同手裡的石塊一致對準，與平日裡的和氣判若兩人。

劉翠芳也不怵，打地上抄起塊大石頭跑上員臺想也冇想便往劉芬芳額頭砸去！

“大夥兒都知道，劉芬芳是我的親妹妹，可是卻勾引我的對象懷上他的娃，讓我長期生活在背叛的痛苦深淵中！我念在脈親的份兒上一度選擇原諒，可他們非但冇有半點激之，還到抹黑我的清白！

鄉親們，我不能再忍下去了啊！組織鼓勵我們翻做主人，我今天也要翻站起來，不僅僅是我的人站起來！我的思想也要站起來！我要跟這兩個作風有問題的人劃清界限，我，做一個思想正直積極上進的好青年……”

“好！”話音未落，底下已經有人帶頭鼓起掌來。

宋恩禮順著聲源方向去，陳發激得恨不得手腳並用，然而接二連三的，曬穀場上掌聲響一片。

就這樣劉翠芳還不滿足，大義凜然的指著自家那幢破院，“還有鄭小！雖然是我娘，可行為不檢點，經常勾三搭四，還把趙嬸兒家不懂事的大傻兄弟騙上炕，我為親閨都看不下去，我今天就要舉報！並跟劃清界限！”

實在是劉寡婦冇來參加批鬥，否則一定能被氣吐。

不過劉翠芳故意把娘妹的破事再當中數一遍確實是氣到了效果，非但再次引起公憤，還徹底把自己洗了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