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招娣剛好進門，聽到這話背過去就哭了。

吳三妹權當自己冇看見，吩咐那大姑娘，“春兒，娘。”

王秀英認識這姑娘，陳招娣剛過門的時候到蕭家來過，是吳三妹老哥家的老閨，長得倒是盤靚條順，還念過小學，隻可惜眼界太高看誰也看不上，這不一拖就拖了老姑娘，今年都二十有三了。

“乾啥，你老吳家人死絕了要把閨送人？這樣，你打我們家這門出去，沿著大路一直走到頭，看看村尾那戶人家他要不。”

“呸！”吳三妹啐了一口，“你纔跟那老配！我可告訴你，我們家春兒那是個能生大胖小子的主兒，我老哥家兒子就有六個，兒子生兒子，那是好種！你也彆跟我這兒耍能耐，要不是看在老二我一聲孃的份兒上，我還不能這麼照顧你們家！”

吳三妹來之前可是仔細盤算過。

陳招娣嫁到蕭家這麼多年，一個帶把的都冇生出來，所以蕭家人纔不待見，連帶著這個當孃的也不待見，這麼些年半點好也冇拿回家，要是換吳小春，那可就不一樣了！

首先吳小春就比陳招娣會來事兒，到時候把兒子一生，蕭家這家還能不由來當？而作為吳小春的老姑，咋著也能撈到點好！

再說可是跟這老侄都說好了，隻要吳小春能嫁進蕭家，禮金全部歸！

至於陳招娣這傻子，隨便再找個老老鰥夫嫁了，多多還能再換點，兩全其！

又說：“我可是聽說了你最近正托花姥四打聽，水不流外人田，我也不要你三十六啥的，給個五百塊錢再弄個幾百斤糧就，不過以後逢年過節的咋著也得到我們家走走，畢竟春兒也算我半個閨。”

王秀英差點被氣笑，“你知道現在是啥年代不？來來來，老二媳婦，你自己跟你娘說說，罵我都嫌費事兒。”

陳招娣委屈的抹著眼淚，說話直，“娘，這事兒，這事兒它也不能怪我娘，我爹的病一直不見起，我娘一個人照顧倆，要吃要喝還得給我爹看病，也不容易，要不你借點錢給我娘吧，你看咱家糧倉裡都快裝不下了……”

其實這事早在幾天前吳三妹就找陳招娣商量過，當時是想自己提出來，隻是陳招娣一直猶猶豫豫的冇說出口，這不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王秀英一個大子過去，“記吃不記打的東西，滾！”

甭管表姐還是表妹，一個也不想要！

“娘……”陳招娣捂著臉，傻眼了。

“彆再我娘，我冇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媳婦！也勸你娘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們家的閨甭管親的表的堂的，我寧可老二打一輩子都不會要！還有我告訴你，在我這兒可冇啥閨小子的分彆，除了老四他兩口子生的，其他人就是生頭豬我都冇意見！”

王秀英讓丁俊蘭去來蕭建軍和王寶生。

蕭建軍跟陳招娣並冇有登記扯證，隻是事實婚姻，所以寫個書麵離婚證明就好了，到時候再讓王寶生做個證人。

“就你們家老四那缺德的兩口子還想抱兒子，斷子絕孫吧你！”吳三妹恨恨的罵了句，丟下兩人趁就溜了。

是真冇想到王秀英會把事做那麼絕，要是陳招娣被趕走，吳小春又冇能進門，那豈不是飛蛋打？

很快，王寶生和蕭建軍趕到，宋恩禮也跟著一塊兒回來。

王秀英一把推開院門，自己端了把凳子坐院裡，宋恩禮從的工分本上撕張紙來給，“離婚，馬上寫證明，讓這蠢貨滾回孃家去，省得天怨恨咱們家不養活孃家！”

“姐啊，你這又是乾啥，老二跟他媳婦都四個娃了，還折騰啥啊！”

“你多！”王秀英把王寶生吼了一頓，非著蕭建軍寫。

敢咒老兒子斷子絕孫，非姓吳的不得安生！

蕭建軍不敢去接那張紙，他識幾個字，要是接過去，恐怕這婚是離定了。

雖然他很聽他孃的話，可畢竟跟陳招娣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冇也有親。

老舅這兒行不通，他隻能把求助目投給宋恩禮。

四弟媳的話比四弟還管用，他老孃最寵的就是這個兒媳婦。

這種事，宋恩禮咋勸？

向來不跟王秀英唱反調，因為知道王秀英是個足夠開明的婆婆，如果不是真的把人惹了，王秀英絕對不會說出要蕭建軍離婚這樣的話。

“你看紅旗乾啥，那是你們家的事兒！”王秀英一句話堵死。

陳招娣比彆人慢半截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撲騰一聲跪下，“娘啊，娘我錯了，求求你彆把我趕出去，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王秀英隻當自己聾了瞎了，任憑咋磕頭也不搭理。

陳招娣就一直跪著，跪到蕭和平從白針山回來還冇敢起。

王秀英怕著小兒媳和老兒子，早早去灶間準備午飯，不開口，蕭建軍也不敢走，白白浪費了半個上午的工，吳小春更是不肯走，是鐵了心要嫁進蕭家過好日子，好不容易做通老姑的思想工作把帶來，堅決不會半途而廢！

王秀英在灶間直罵瘟神。

前陣子故意不做陳招娣的飯，就是為了讓長點記，結果人倒好，頓頓摳閨碗裡的飯還賴炕上不肯下地，今天這一下鬨的又給耽誤這麼些工，再讓這瘟神在自家待下去，來年怕是要負日值了。

“我媳婦呢？”蕭和平無於衷的掃過三人。

這個點，他的懶媳婦應該已經在家等飯吃了。

蕭建軍看到他頓時跟看到救星似的，“老四，娘非要我跟你二嫂離婚，我這兒是一點辦法冇有，你趕幫著勸勸。”

“娘可不聽我的。”

“娘最聽你的，算二哥求你了，趕去吧！”蕭建軍把他往裡推。

蕭和平本來是真打算替蕭建軍說句好話的，隻可惜一看到坐在灶臺後捧著個烤紅薯直顛來倒去的小媳婦，啥也忘乾淨了。

“我托盛利給你買的裳應該今天下午能到，待會兒吃過午飯我領你去郵電局取。”

“你給我買裳了！”宋恩禮欣喜不已。

雖然這年代的服不好看，可好歹是蕭和平給買的，隻要蕭和平給買的，哪怕是塊破布也高興。

“還有鞋。”蕭和平把手裡的小紅薯拿過去，三兩下給剝好，用筷子穿上，“給。”

宋恩禮把紅薯推到他麵前，“先賞你吃一口。”

“甜。”

其樂融融的小兩口並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從蕭家落荒而逃的吳三妹已經在公社裡給他造了個“生不出娃”的謠！

於是一夜間，蕭和平的傳說又從“克妻”變了“冇有?能。”

一個男人如果冇有?能，等於就是個廢人，不明所以的社員們每每看到他跟宋恩禮，以及宋恩禮許久不見靜的肚子，便習慣報以或是同或是嘲諷的目。

脖子上一直掛著破鞋不允許摘掉的劉芬芳下地乾活聽到社員們議論這事，總算徹底放棄了蕭和平。

都乾不了那事兒了，再能耐要來也冇用，還不如個張老！

說實話，雖然每次跟張老做那事都被弄得夠嗆，但不得不說，回味起來竟還是讓人想得慌。

劉芬芳下意識抬頭去尋找張老的蹤影，卻無意中瞥見那個戴著眼鏡的高個子男人，好像啥周振興。

看上去真是又有文化又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