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燉的功夫，宋恩禮打了盆熱水回房進空間洗了個澡。

唯一一適合這個天氣的裳毀了，就隻能穿回王秀英之前給的那老土布，好在王秀英早早給做了雙合腳的千層底，並把去年秋天存的蘆花給納進鞋底裡，這本來是農村人冬天填補在鞋裡用作保暖的，不過王秀英覺得這樣能讓鞋子穿起來乎點，不會膈腳。

果然，宋恩禮腳一進去就覺到了跟上次那雙的不同，穿著蹦跳了一下，“正合適，又又舒服，娘手藝真好。”

“我做了半輩子鞋，還是你頭一個誇我，養了一家子白眼狼總算換得你個好的。”王秀英把剛換下的裳鞋裝進木盆，出去拎了桶井水進來。

宋恩禮趁機去了灶間，把一老山參切段和枸杞一起包進紗布裡丟進鍋，等出來，王秀英已經坐在門口起的服來。

“娘，我自己來。”不好意思極了，讓婆婆給洗服，簡直罪過。

“不用不用，就這麼兩件裳還不夠我洗的。”王秀英拿著一塊黑乎乎的豬胰子皂在那件破得已經不能再破的白襯上抹。

上次那頭野豬的豬胰子被王寶生拿回家，他媳婦朱蓮花就做了幾塊豬胰子皂分了兩塊給王秀英，雖然不是啥好東西，但豬胰子冇地兒找眼下也算稀罕，王秀英平時給自己洗裳都是隨便一把拿清水一過就算數，給這心頭似的小兒媳才捨得拿出來用。

“先抹點皂，放這兒泡一泡，待會兒你這裳就乾淨了。”塗抹好子和鞋，王秀英拿了把剪子把那件白襯上補得七八糟的補丁補丁和線頭全給拆下來，“這誰給你補的，手咋跟腳似的，等明兒裳乾了我給你重新捯飭捯飭，肯定跟新的一樣。”

“唉。”宋恩禮好奇的拿起那塊豬胰子皂，有淡淡的腥臭味，“娘，您會做這玩意兒嗎？”

一直聽豬胰子皂清潔和滋潤的功能堪比油皂，隻是還從來冇見過。

“會啊，這玩意兒可比供銷社裡賣的洋皂好使，要是冬天這手臉皴了洗兩回就好，就是豬胰子不好找，不然我也想做幾塊放著，皂是越放越經用，一塊起碼能頂一年使。”

“那下次去省城我幫您弄幾副豬胰子回來，我有朋友在省聯廠。”

“那敢好。”王秀英喜不自勝。

喜的不是可以白得幾副豬胰子，更喜小兒媳居然在省聯廠都有朋友，到底是能乾人。

要是王秀英知道還有份聯廠的工作在時刻等待著的小兒媳，隻怕會樂暈過去。

整個公社，除了他們家老四和賀書記兒子，可冇幾個能吃上商品糧的。

土灶臺柴火燉著湯，撲騰撲騰的往外冒著熱氣，飄出的香和參味這麼大的雨都不住，嫋嫋的往隔壁院裡飄。

王秀英出去倒水的時候看到趙春蘭又鬼鬼祟祟的在牆頭張，氣得一盆水直接朝那方向潑過去，“臭不要臉的黃皮子天盯著我們家的，活該老兒子又傻又瘸，缺德事乾多了遭報應！”

“娘，咋了？”宋恩禮以為又跟趙春蘭杠上了，急急忙忙跑出來幫架。

“冇事，誰再敢來鬨咱家不安寧，看我不打折的！”

“我看等過陣子雨停了還是把這堵牆再加高點。”

“這主意好。”

兩人聊著趙春蘭，扯著扯著話題就扯到趙大傻上去了。

雖然趙大傻上回乾的那事缺德，可畢竟是個傻子，要是冇人教他也不懂這個，而且冇道理正常人還跟個傻子計較，所以王秀英說起他，或多或有點同，“小時候老實一娃，可惜攤上了這麼個娘，這都摔了大半個月了，一直躺炕上就冇起來，經常疼得鬼哭狼嚎，這輩子算是代了。”

“是可憐的，都是他娘做孽。”宋恩禮若有所思的看著趙家院角。

趙大傻既然這麼可憐，一定得幫他娶個媳婦啊，趙春蘭不是跟劉寡婦一家關係好嘛，乾脆做親家唄，肯定相親相。

想起張老。

“娘，那張老跟劉芬芳是不是有啥過節？我上次看到張老就恨恨的目盯著劉芬芳……”

王秀英四下張了一眼把拽進灶間，“哪兒是張老跟劉芬芳，那是張老他爹跟劉寡婦，劉寡婦男人死了後跟張老他爹就開始不清不楚，張老他爹明裡暗裡也不知道了劉家多好，結果就把張老他娘活活給氣死了，要不是他爹後來也死了了，這會兒劉寡婦就該改姓張了，兩家這梁子結得深著嘞。”

揭開木頭箍的大鍋蓋，用筷子了鍋裡的，看已經差不多了，就整隻撈出來準備切下頭屁給蕭鐵柱吃，“真不是我在背後說人，就咱這大隊裡頭，也不知道多男人跟劉寡婦有一，不然你以為這滿大隊的人為啥這麼討厭……”

宋恩禮知道就得這麼乾，搶走手裡的刀，“蕭大哥哪兒吃的了這麼多，我給他捎半隻去就夠了，剩下留家裡吃。”

“吃啥吃，給老四留著，吃不完明兒熱熱再吃。”

“爹，把您的酒瓶子準備著！”宋恩禮回頭隔著草簾子朝屋裡喊一聲，立馬換來蕭鐵柱迫不及待的翻箱倒櫃聲。

切了半隻給蕭鐵柱送出去，王秀英則去蕭建業上大隊借馬車。

幸好是大下雨天，大隊裡馬車也冇啥用途，一開口就給拉回來了。

王秀英幫著把東西裝馬車上，宋恩禮怕湯撒了，就切小塊小塊裝罐頭瓶裡，半隻加一鍋湯，足足六瓶子，鐵蓋子一擰，翻過來都不出一滴水。

本來蕭建國和蕭建軍也想跟著一起去，但王秀英嫌他們馬車裡占地方，會讓坐著不舒坦，就冇批準，隻讓蕭建業駕車把跟宋恩禮送去。

青山大隊地理位置好，兩麵靠山，就一條不算大的河，上遊河堤壩又高，哪怕外麵洪水氾濫在這裡的表現也僅僅隻是雨大了點，河水漲了點急了點，有幾地勢淺的田地被淹，大致況還算良好。

所以王秀英還是到了縣城才知道原來社員們扯閒話時說的一點都不誇張，今年的洪水真是大，縣城都冇小了，更彆提江源頭。

“這可真是駭死人了。”放下馬車簾子，心有餘悸的拍拍口，“聽說這兩天雨還是小的，那前幾天不得把人沖走啊。”

“蕭大哥不就差點被沖走了嘛，他這工作啊，榮是榮，可實在太危險，而且經常過年都回不了家。”宋恩禮趁機試探王秀英的口風。

老實說也知道讓蕭和平複員不大現實，畢竟當兵是件榮的事，收又高，不過還是可以換個方式，比如讓他想法子調個工作，這麼一來也算是魚和熊掌兼得。

最好是讓大家都誤以為他瘸了，不能當兵了，以後再慢慢讓他恢複。

王秀英跟想法一致，榮是榮，也能掙錢，但實在太危險，甚至都不敢往不好的方麵去想，特彆是前幾年幫著老鄰居打老的時候，這顆心啊一天都冇踏實過，要是能有法子讓老兒子回家，一家子和和的在一起，哪怕吃得苦點差點都不怕。

是稀罕那點名聲錢糧，可更稀罕老兒子，畢竟這是肚子裡掉下來。

所以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待會兒就把這個提議跟蕭和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