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四姓要給會稽王選的事, 近來各家都鬧得人仰馬翻。

四姓里頭跟宗主房關系近的各房嫡，不是突然有了婚約，就是抱病。所以最後選出來的名單到王允手里時, 王允然大怒。

他甚至都不用把這份名單呈給皇帝, 就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他把桓玄，庾坦之和謝臨全都到自己的書房，將名單扔在他們面前, “你們以為這幾個人，陛下能夠滿意嗎？”

庾坦之和謝臨這對翁婿都不說話, 桓玄小聲道︰“妻兄，你先別生氣，誰家的嫡願意去做這個王妃？躲都來不及。若是臨川王選妃，就大不一樣了。”

王允背對他們站在窗前，聲音沉沉地說︰“陛下抬高了會稽王的份，就是要我們出嫡, 你們不明白嗎？若不是這個結果, 他不會罷休的。”

庾坦之說︰“我們宗主房是真的沒有孩了, 只能從隔房里選, 嫡都有婚約了，也只能選個庶出來, 本也沒打算做王妃的。謝家的小娘子又剛許給了臨川王, 便只剩你們王, 桓兩家有嫡了。”

桓玄一聽急眼了, “不行，就曦和那子，被看押在會稽，比殺了還痛苦。”

他們心里都覺得王家的二娘子更合適, 有長公主的關系在那里，會稽王跟二娘子又是表兄妹，從前也都訂下婚事了。只不過誰都不敢當著王允的面提。

“就曦和吧。”

王允拍板道。

桓玄瞪大眼楮，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尊卑長了，而是直接站起來道︰“妻兄，可沒有這樣的道理！你的兒從前就是許給會稽王的，如今會稽王落魄了，你心里舍不得，就拉我的兒出去給皇帝差？別忘了，曦和也是你親妹妹的兒！總之這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說完，他也不等王允說話，直接甩袖出去了。

庾坦之和謝臨面面相覷，沒想到桓玄的膽子這麼大，敢公然違背王允。

不過這事說起來，也的確是讓他們左右為難。誰家的兒不是父母的心頭，送到會稽王的邊，以後就會過得如同傀儡一樣，誰又樂意兒擔驚怕地過下半輩子。

說來說去，都是皇帝下的一手好棋，把他們四姓弄得都快要訌了。

桓玄乘著牛車回家，面鐵青地回了房中，王氏看到他這個模樣，關心地問︰“府君，這是怎麼了？”

“你該去問問你的好兄長！”桓玄沒好氣道，“他王氏自詡四姓之首，若是有點擔當，就該拿自己的兒去給陛下差，而不是把難題丟給我們其余三姓，他自己置事外。說來說去，什麼姻親，都是狗屁！”

王氏嚇了一跳，連忙拉著他的袖子，“你小點聲。阿兄的意思是，要我們的曦和去給會稽王做妃？”

桓玄沉著臉，“不管他怎麼想，我絕不會把曦和送到火坑里去。你趕收拾東西，把曦和送回老家去躲一躲，等過了這陣風頭再回來。”

“可是……”

“別可是了！除非你能找個人家願意娶，倉促之間，你能找到合適的人嗎！真要給會稽王做了王妃，只怕你以後再想見比登天還難了！”

王氏雖然心中不舍，但比起把兒送去做會稽王妃，還是先離家避避為好。趕吩咐下人去給桓曦和收拾行裝了。

而此時一無所知的桓曦和，又在沈府門前吃了個閉門羹。

來了幾次，沈約的家僕不是說他不在，就是說他有客，故意避著不見似的。是什麼洪水猛嗎？上一回豁出臉面，幫了他那麼大一個忙，沒聲謝也就算了，犯得著躲嗎？就是想跟他個朋友，順便看看有沒有辦法做些什麼，彌補桓家曾經給他的傷害。

人家本就不肯給機會。

很沮喪，有種前所未有的挫敗。

“娘子，沈侍中是真的很忙，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凌霄勸。

桓曦和躲在牆角，“不行，我今天非得蹲到他不可。”

話正說完，就看到街角悠悠駛來了一輛牛車，停在沈府門前。沈約從牛車上下來，穿著朱紅袍，綁玉帶，倒是把他襯得有了幾分威。

沈約剛要邁步上去，忽聽到後有人他，“沈侍中！”

沈約回頭，看到桓曦和站在那里。跟都城里的大家閨秀真的很不一樣，就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大街上一個陌生男子，何統？桓家就是這麼教兒的嗎？與旁人也是如此毫不避嫌？

他心中雖然極不認可，但面上還是溫和地問道︰“你找我有何事？”

桓曦和看了看左右，小聲道︰“上回的事有結果了嗎？”

“我正派人前往北魏調查，一時還未有結果。”沈約的口氣著一種淡淡的疏離之。

桓曦和“哦”了一聲，兩個人頓時就沒話講了。

這個時候，桓家的下人火急火燎地找過來，也顧不上這是哪里，“娘子，夫人正到找您，您快回去吧，出大事了！”

桓曦和看他的模樣真的很著急，也來不及細問，只看了凌霄一眼，凌霄趕把手里的東西遞給沈約。沈約沒有接，桓曦和是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後就跟著家僕回去了。

沈約怔怔拿著那包東西，用手一，就知道是書籍。他在收古籍，近來正尋兩冊孤本，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找到。如何知道，又從何弄來的？

沈約默默地回到府中，將東西隨手放在架子上，沒有再理會。

傍晚的時候，都城里下了一場瓢盆大雨，下過雨後，空氣，路上的行人也變得了。

竹君進到寢殿給王樂瑤關窗，見在著額頭，問道︰“娘娘可是累了？”

王樂瑤應了一聲，竹君手探了探的額頭，“近來秋涼，娘娘可別總坐在窗下了，小心染了風寒。”說著，又把手中的那些冊子拿走，“這些還是等明日再看吧。”

“我病了幾日，宮里宮外都囤積了不事。臨川王九月就要大婚了，宮中需調度的事還有很多，明日還有明日的事。”王樂瑤又把冊子拿回來。

竹君嘆了口氣，“您跟陛下一樣，都是勞的命。”

王樂瑤笑了笑，也沒否認。

頃，王家陪嫁的侍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娘娘，桓家娘子在宮門外，好像渾都被雨淋了，還一直哭個不停。但沒帶帖子，被宮門衛攔住了，凌霄還跟他們起了口角。”

王樂瑤可從沒見過表姐哭，就那子，就跟男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到底出了何事，才會弄得如此狼狽？

“竹君，你快帶件外裳，再多帶兩個人去把接進來。”

竹君立刻領命去了。

不久後，桓曦和就被領到了王樂瑤的面前。的上果然漉漉的，不停發抖，頭發都在臉上，看到王樂瑤就一把抱住，哭個不停。

王樂瑤抬手拍著的背，問道︰“怎麼了？”

“阿瑤，他不肯要我，我該怎麼辦，我不想給會稽王做王妃……”桓曦和哭得更大聲了。

語無倫次的，王樂瑤也問不出什麼，索就問凌霄，凌霄就把事的始末說了。

桓曦和不想給會稽王做王妃，急之下就跑去找沈約。覺得，反正桓家欠他的，把自己賠給他，余生慢慢補償，可沈約拒絕了。

“你怎麼可以如此胡來？沈侍中豈是那種隨便的人，你拿婚姻大事當做兒戲，他肯定不會答應。先不哭了，去淨室里沐浴更，一會兒該著涼了。”

凌霄在旁邊說︰“娘子也是沒辦法了。現在誰願意嫁給會稽王啊。”

王樂瑤又安了桓曦和兩句，吩咐凌霄和竹君扶進去沐浴。自己上也被弄了，就讓其余的侍幫更。

剛換好裳，就聽到皇帝來了。

王樂瑤連忙從寢殿出來，將蕭衍擋在外面。

蕭衍不解地看著，將蕭衍帶到旁邊，輕聲說︰“表姐在里面，今夜我可能沒辦法陪陛下了。”

蕭衍不悅地皺眉，他堂堂一個皇帝，還得給旁人讓路？怎麼連個人都來跟他搶皇後？他摟著王樂瑤的腰，直接把鎖在懷里，低頭親，“你敢為了拒絕朕，信不信朕直接把丟出宮去？留在這里可以，你跟朕回中齋。”

王樂瑤覺得他真是霸道得無可理喻，面上卻哄道︰“還不是陛下給四姓出的難題，表姐不想給會稽王做妃子，又被沈侍中給拒絕了，正傷心呢。”

蕭衍聽到沈約，覺得有趣，“這關沈約什麼事？”

“陛下不知道嗎？桓家跟沈家曾經有過婚約。當時沈家出事，桓家未施以援手，沈侍中就主把桓家的婚事給退了。表姐知道以後，覺得桓家虧欠了沈家，想著要彌補沈侍中。這次被推出去當會稽王妃，急之下就想到要沈侍中娶，沈侍中沒有答應。”

王樂瑤說完，嘆了口氣。

蕭衍道︰“沈約自然不會答應。他跟朕不一樣，自小讀聖賢書，無茍合之事絕對不會做。”

“陛下一定要讓四姓的嫡去做會稽王妃嗎？”王樂瑤忍不住開口，“表姐的子，若是拘在王府，余生都不會快樂的。”

“阿瑤。”蕭衍看著，眼神染了一層薄薄的寒霜，“朕已經讓步了。此事與你無關。”

一句話，就把王樂瑤擋了回來。

王樂瑤知道他是帝王，他面對的是曾經執掌朝政一百多年的甲族，不能毫無底線地一讓再讓，那是在皇權。可有時候，真希他是個昏君就好了。夾在家族親朋跟他之間，好難。

蕭衍看神郁郁的，抬手著的臉，“生朕的氣了？”

王樂瑤輕輕地搖了搖頭，靠在他的肩頭，“陛下做的沒錯。可我是個凡人，有七六，總是會不忍心的。既然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陪著表姐。所以陛下還是回去吧。”

蕭衍最後還是被趕了回去。

他吩咐甦唯貞︰“去把沈約進宮來，今夜朕要跟他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