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起先還挾小喬往前，見不肯配合，拳頭擂在自己上，咚咚作響，這倒罷了，腳還死命抵著不肯前行，漸漸躁了起來，索將橫挾在了胳膊里，也不管如何掙扎和捶打，大步往著門外走去。到了馬車前，在賈偲瞪的滾圓的雙目注視之下，將一把丟了進去，“砰”一聲關了門。

馬車里鋪著厚厚的皮茵墊，小喬被他這麼丟下去，翻了個滾，倒沒覺得疼，只是狼狽，坐起來著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一只鞋不知道丟哪里了，著只腳。

忽然門又開了，魏劭再次臉，“呼”的往里丟進來一只鞋，又“砰”一聲，再次關門。

小喬聽到他和賈偲低聲說了兩句話，馬車就了起來，朝前行去。勻速行了段路，小喬聽到外頭傳來聲音，似是到了西城門，爬起來開窗看了一眼，見火把中，前面有兩個城卒打開了城門。

馬車出了城門，速度就變得越來越快，將馳道兩旁的漆黑原野和后的漁城，徹底拋在了后方。

行了一夜，第二天白天也一直在路上，只中間停經一個驛舍，略做了下整休，接著繼續上路，又到了一個深夜，抵達涿郡，終停了下來。說在這里過一夜。

小喬心里實是氣，又這麼被他像只玩似的想起來半夜就從床上拎出來給丟進馬車帶走了。只恨自己在他面前本就沒半點話語權利，人都已經在馬車里了，走了這麼遠的路，還能如何？再鬧也不過是自取其辱。心低落，加上連著坐了那麼久的車，中間幾乎沒有停頓，一下去，人就有些暈乎，又是深夜，四周黑漆漆，一句話也無，跟著魏劭便了驛舍。

涿郡是大郡，驛舍條件也好。房里不但附浴房，驛丞得知君侯去而復返，今夜竟帶了君同來住，立刻換了一個嶄新的香木大浴桶，注滿熱水，供君侯夫婦消乏解解疲。

兩天接連的日夜，小喬幾乎都是在馬車里渡過的。北方初春天氣干冷，道上塵土飛揚，馬車雖然封閉，廂中難免也沾惹塵土。小喬自覺灰頭土臉，見有大桶熱水可洗，也算這兩天路上唯一的舒心事了。便了裳浴桶。

沒片刻，浴房門口一道影一晃，魏劭也跟進了，三兩下地除去他上裳，一腳便進浴桶，和相對而坐。

他軀甫一水，水就沿著桶壁嘩嘩地往外溢了出去。且，里頭一下就擁了。

小喬到水下有條到了自己的小，便了回來，屈于腹，又低頭加洗，想趕出來，把地方讓給他。

也不知是他無心，還是故意的，那條在水下竟又了過來。這回在了大的之上。

小喬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魏劭。

他的肩膀了，分水朝靠了些過來，抬起一只漉漉的手，慢慢端住了的下，低聲道：“你好好聽話，我自然也會待你好的。”

這是從被他半夜丟進馬車之后，這兩天里，他對說的第一句話。

小喬和他對眸了片刻，角慢慢地彎了一彎，說道：“我知曉了。夫君可還有別的吩咐？”

魏劭的目從盈了水霧的雙眸漸漸往下，經過的、玉頸、香肩，最后落到被水面勾勒出了日漸飽滿線條的半片脯，嚨上下打了個滾，卻沒說話。

小喬等了一會兒，便轉頭開了他的手，抓住浴桶邊緣，自己從水里爬了出去，迅速以掩出了浴房。

整理完畢，上床躺了下去。過了好些時候，魏劭才出來，臉有些臭。

當夜兩人同床而眠。他似先前在家兩人冷戰時候的樣子，沒有。

第二天早上，小喬醒來，有臉生的侍捧著全套的錦袿裳進來，服侍洗漱穿。

衫不整了兩天之后，小喬今天終于能夠穿齊裳，也是要謝謝魏劭的大恩大德了。

梳洗完畢，下人抬進來一張食案。魏劭也隨之而。

他不說話，也不說話，兩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地吃了一餐早飯。

食案被抬走后，魏劭終于說話了：“我今日先去往晉。你先在驛舍里住下來，等春娘到了你再上路。不必趕，慢慢過來便是了。我讓賈偲領五百士兵護送你。”

小喬道：“謝夫君安排周到。”

魏劭見連眼睛都沒抬起來看自己，想昨晚不和自己同浴的一幕，霍然站了起來，待抬腳而去，終于還是忍了下來，轉頭又道：“非我不與你同行。而是晉那邊出了點事，等著我過去。我也不想你趕路過于辛苦，故留賈虎賁帶五百兵送你過去。你莫擔心，一路必定無虞。”

小喬道：“正事要，夫君盡管先去。”

魏劭忍下中翻騰的氣，轉頭而去。

……

魏劭早上果然離了涿郡，留下小喬在驛舍里。郡守夫人白天來拜小喬，在旁陪侍。到了傍晚，春娘和兩個侍坐著馬車，從后終于也趕了上來與小喬在一起。在驛舍里又過了一夜，第二天，小喬改坐一輛廂足足能容十來人的舒適大車，在賈偲和五百軍士的護送之下，上路往晉而去。

幽州至晉的大片地方，如今都是隸屬于魏劭，是以一路暢行無阻。過代郡、平城，經過雁門郡，便是并州了。小喬路上也不趕，白天行路，天黑便宿，這樣不不慢，差不多走了二十五六日，到了三月初的時候，終于靠近了晉城。

小喬抵達晉古城的這一天，天氣很好。風迎面吹來，已經帶了一種春天的氣息。

這一路雖走的不不慢，但畢竟每天都在道上行走，不了顛簸，將近一個月下來，人早就到乏了，漸漸也想早些到了才好。

今日終于要城了。和春娘同坐車廂里，推開窗，眺窗外泛出了新綠的原野，心漸漸地也有些雀躍起來，一路順順當當，穿過護城河，進了城門。

馬車穿過井然街市，將送到了一座位于城池正北的門舍森嚴的屋邸前，停了下來。

這里便是晉衙署，魏劭過來后的居治之所。

早有管事得知君今日抵達，早早地帶了下人在門外等候，見馬車上下來一個貌小婦人，知是燕侯夫人，迎奉而。

小喬，得知魏劭不在晉城里，人去了西河郡。

“君侯五六日前離城，想必這兩日，應也快回了。”

管事見君剛來，就見不到君侯，恐失，還特意解釋了一番。

小喬含笑點頭。當天白天，忙著安置行裝。夜沐浴過后早早地歇了，當晚睡了一覺，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來，到神清氣爽，一路的疲乏都消除殆盡。

魏劭不在，小喬初來乍到，也沒什麼事。起頭幾天，吃了睡，睡了吃，在宅邸里逛逛，發個呆，一天時間也就過去了。

過了兩天，春娘說那日進城的時候，看到街畔有家鋪子掛出來售賣的羔皮看起來不錯。當時就想著，買幾張過來做冬日的護膝，也是極好的。怕天氣漸暖要收了去，想趁今日，過去挑一挑。

小喬本就無所事事，換了尋常裳，戴了冪蘺，便與春娘一道出了門。

管事知君要去的那一帶城南平民聚居，恐有失，親自領路護送。

小喬坐了馬車出門，漸漸靠近集市后，便下來步行。一路慢慢地閑逛，找到了春娘那日看到過的售賣羔皮的攤子，挑了四五張，付了錢，收了起來，又一路慢慢閑逛回去，順手買了些雜。預備要走的時候，忽然看到集市道旁聚了許多的人，一個中年漢子一邊敲著銅鑼，一邊大聲吆喝招攬。原來是個販賣奴隸的攤子。被賣之人，有男有。男披發，結錐，全都是不知道哪里擄來的羌人。一個個都蓬頭垢面，雙手被捆。上衫襤褸，幾個子更是不蔽，出布滿了一道道灰黑污痕的腹，被圍來的路人盯著指指點點，目中盡是猥。那幾個羌卻神木然，猶如泥胎木雕，沒有半點反應。

晉為太原郡郡治所在。古曾為趙國都城，與范、漁、信都等同為北方著名都會。居民除了漢人，也雜居從祖先起便歸化了的羌胡人。

羌人自古起，吃苦耐勞。婦人產子，亦不避風雪，堅強而勇猛。以戰死為吉利，病終為不祥，稱得上一個勇而富有朝氣的民族。只是這百年來，與漢室沖突不斷。如今這些已經歸化了的羌胡人地位低下，大多淪為奴戶或蔭戶。尤其先前，陳翔占據并州的幾十年間，或被強行發遣征戰，或遭大肆侵奪，狀悲慘。

管事見君腳步遲緩下來，慌忙遮擋，不讓小喬看，道：“這些都是下賤的羌胡，想是得罪了家主，才被送到集市發賣。君莫，免得污了眼睛。”

小喬問：“這里一直這樣公然在集市賣羌奴？”

管事道：“歷來如此，是個慣例。”

小喬皺了皺眉，再看了眼那幾個不蔽的羌，遲疑了下，終還是轉離去。剛走幾步，忽聽到后一陣喧嘩，看到里頭一個十來歲的羌人年從地上爬了起來，沖過去狠狠地咬住一個作勢上來要買，實際手去年輕羌脯的男子手腕。死死地咬住不放。

男子吃痛，大聲地嚎，終于被人分開，手腕已經出了。那個賣的中年男子大怒，命人將那年撲在地，自己出鞭子，一邊大罵，一邊當頭夾腦狠狠地個不停。

那年十分倔強，雙目出怒火，口中用不大純的漢話高聲嚷道：“我們無主！我和我阿姐是在家中后山放羊之時，被這壞人捉走的……”

中年男子大怒，也不鞭了，上去一腳，便重重踹在年頭上，咬牙切齒罵道：“賤奴！你再胡言語！”

年頭破流，腦袋被那男子靴子死死踩在地上，軀依舊在不停扭掙扎。一旁那個原本神木然的年輕羌忽然放聲痛哭，也撲了過來，跪在地上，不住地向那中年男子磕頭求饒。

周圍人越聚越多，其中有一行四五個人，均做當地人的普通裝扮，當中是個青年男子，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眉宇英氣，目明亮，著此此景，眸底霾漸漸濃重。

他近旁幾個隨從，更早已經怒不可遏。

從人里，姜猛脾氣最為暴烈，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漢人竟欺我族人至此！”猛地握拳頭就要上去，卻被那年輕男子阻攔，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