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杜若寧的話已經到了邊，突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他是江瀲說的。

　阿爹和江瀲雖然不像和宋憫那樣不共戴天，但兩個人也是相互看不順眼。

　若說是聽江瀲說的，阿爹能不能信且不說，肯定會問在哪里見到的江瀲，江瀲有沒有欺負，江瀲還說了什麼等等。

　為了避免麻煩，決定撒個小謊。

　“我回來的時候在馬車上睡著了，夢到遠公公拿著一把劍把阿爹和大哥都殺了，好多的，嚇死我了。”

　“原來是做噩夢了，怪不得你一腦門的汗。”杜關山說道，掏出帕子給拭額頭的汗，“只是一個夢，當不得真的，不要害怕，阿爹不會有事的。”

　“夢就是預兆。”杜若寧說道，“要不然我為什麼沒做別的夢，也沒有在別的時間做這個夢，阿爹，這是老天爺在警示咱們，你可千萬要當心啊！”

　“阿爹知道，阿爹一定會當心的。”

　杜關山拍拍的肩膀，本來不想多說的，看一臉的擔憂，便又寬道，“阿爹又不是傻子，這些年想殺阿爹的人多了，阿爹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嗎，阿爹還要留著這條命看我寧兒長大嫁人呢，誰若想要阿爹的命，阿爹就先要了他的命。”

　杜若寧聽明白父親話里的含義，神放松下來：“阿爹上次還說要養我一輩子呢，現在又想把我打發出去。”

　“阿爹當然想養你一輩子，就怕你將來有了心上人，自己喊著要出嫁。”杜關山笑著說道。

　“我才不會。”杜若寧把頭一昂，哼聲道，“這天下的男人除了阿爹和哥哥，沒一個好的。”

　“說得好，阿爹要把你今天的話記下來，將來你若想嫁誰，阿爹就拿出來給他看，讓你嫁不。”杜關山哈哈大笑，當場就要拿紙筆記錄。

　父兩個說笑一番，小廝過來稟報，說云老太爺的馬車很快就到府門口了。

　杜關山忙收了笑，帶著杜若寧一起去迎接岳父。

　到了大門外，剛好云家的車隊也到了，云氏帶著仆婦和兄弟三個趕來，熱熱鬧鬧地把客人迎進府。

　云老太爺年近七十，在家將養了這些年，雖然子還是有些消瘦，神卻很好。

　在客廳落座后，杜家的兄妹四個先過來拜見外祖父。

　云老太爺知道杜若飛要去邊關，特意帶了自己珍藏的兩本兵書送給他，告訴他打仗不僅要英勇，還有擅使計謀，懂得排兵布陣。

　杜若飛接過兵書，向外祖道謝。

　云老太爺又對杜若塵叮囑道：“你們兄弟當中，數你最沉穩最機敏，你父親和兄長走了，你就是家里的頂梁柱，要把你母親和弟弟妹妹照顧好。”

　叮囑完杜若塵，又看向杜若衡，想了想說道：“你要吃點。”

　杜若衡：“……”

　大家都哈哈哈地笑起來。

　云老太爺最后看向杜若寧，把仔仔細細打量一番，而后道：“寧兒真是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你的病讓你阿娘流了多淚，如今病好了，要知道孝敬阿娘，在外面惹事，讓阿娘心。”

　杜若寧：“……”

　這老太爺說是足不出戶，該聽說的倒是一樣沒拉下呀！

　“好的外祖父，您的教誨寧兒記下了，寧兒會好好孝敬阿娘的。”認真回道。

　拜過外祖父后，云氏又張羅著讓孩子們和兩個舅母和七八個表兄表姐見禮，見完禮，也就到了開席的時間。

　因著今日是為杜關山踐行，又都是自家親眷，男席位之間便沒有拿屏風隔擋，只把姑娘們單獨分了一桌，安排在角落里。

　杜家大房二房各有三個公子，也都已經在各衙門供職，平日和云家的公子們常有集，因此坐在一起并不拘束。

　杜若寧頭一回見云家的四個表姐，一開始確實不知道說什麼，好在有杜晚雪和杜晚煙陪著，聊聊胭脂水，新近時興的服首飾，漸漸也就絡起來。

　大人們談論的則是出征的事，杜老夫人一說起兒子要走，便忍不住掉眼淚。

　“眼瞅著到了年關，別人家的孩子都千里迢迢回家團圓，我的兒子卻要遠赴千里，去那苦寒之地打仗，還有我的飛兒，他從未出過遠門，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們在家的人怎能安心過年。”

　這麼一掉淚，大家都跟著唏噓，夫人們也都拿帕子眼睛。

　“老夫人莫要憂心，你兒子是個英雄，就當去做英雄該做的事。”云老太爺勸道，“他去邊關，為的就是讓我們和千千萬萬的人家能安心過年，你應該為他到驕傲。”

　“父親說的沒錯，妹夫肩上擔著保家衛國的責任，自然和普通百姓不一樣。”云氏的大嫂也出言安道，“他是大周的不敗戰神，我們要相信他，此次出征也一定會得勝回朝的。”

　“是啊是啊。”二嫂也跟著附和，“常言道虎父無犬子，我們飛兒此番去了前線，也會和他父親一樣英勇殺敵立功的，等到他回來時，就是威風凜凜的將軍了。”

　“二舅母說得對，我一定會立大功的，我就是大周的下一個戰神。”杜若飛壯志滿懷地說道。

　年人的豪和熱忱最能鼓舞人心，經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起來，先前的抑氣氛一掃而空。

　“表哥好威風啊，怪不得南山書院那麼多學子為他寫詩作賦。”二舅母家的小兒云素君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云素君比杜若寧大兩歲，雖然是杜若寧的表姐，卻是杜若飛的表妹。

　云家的孩子都教育得極好，溫嫻淑，談吐優雅，杜家幾個姐妹跟們一比個個都像假小子。

　究其原因，大概是云家的兩個老爺都是文，而杜家的整個家風都被杜關山這個脾氣火的戰神帶偏了。

　在教育孩子方面，杜關山最大的原則就是在外面不能吃虧。

　聽到表姐稱贊大哥，杜若寧與有榮焉，笑著回道：“不止是寫詩作賦，還有人托我給大哥捎書呢！”

　“哇，真的假的，都是誰呀？”孩子們對這種話題最興趣，全都興地看向。

　杜若寧純粹是為了活躍氣氛，當然不會真把人家的名字捅出來，只撿著能說的事說了幾件，其余的一概不提。

　宴席結束，男親眷分別去前后院喝茶閑話家常。

　坐到未時末，日頭漸漸西移，云家人便起告辭。

　臨走時，杜關山請岳父移步書房，把自己心挑選的古畫送給他。

　云老太爺收了畫，又是一番殷切囑咐：“此一去山高水遠，路途兇險，你要時刻警惕，不可懈怠，尤其要留心邊的人。”

　杜關山點頭應下，笑著說：“寧兒也是這樣囑咐我的。”

　云老太爺很意外，沉道：“寧兒和從前真的像變了個人，既然也這樣囑咐你，你為了孩子，也要更加保重自己。”

　送走客人之后，杜若寧私下問杜關山：“阿爹后來又和外祖父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杜關山道，“你外祖父和你一樣，叮囑我要小心邊人。”

　杜若寧直覺并不僅僅是這些，但父親不說，肯定有他不說的道理，因此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抱著他的手臂說道：“阿爹，等你起程那天，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哦，什麼驚喜？”杜關山問。

　“現在說出來就不驚喜了。”杜若寧眨著狡黠的眸子，神兮兮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