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陡然回神，不想再想下去，只看有人在看他的畫，問他，“多錢？”

　沒真的要千金，秦硯也不知道市價該是多，便問他能給多，“……你給多？”

　那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畫，剛要開口，便有看著像他娘子的人拉著他走，“快走吧，買這勞什子干什麼，不能吃不能用！”

　一連幾個，皆是如此。

　還有個更過分的，過來瞧了瞧他，“吆喝，是秦爺，秦家混到這份上了，都要你出來賣畫了嗎？”

　這話像是在說，你賣的不是畫，是臉！

　秦硯閉眼忍了忍，經過昨日，他已想到出來賣畫定然避免不了這些，只問道，“你要買嗎？”

　“買……買什麼買啊？你當你還是秦家爺，眾人捧著錢求你一個字，別傻了，這玩意，狗屁不值！”

　那人說著把畫隨后一撇，刺啦，那畫開了口子，像開在秦硯心上。

　如果說之前做工傷的是他的尊嚴的話，今日便傷的是信心，男人在世上行走，靠的無非是這兩樣，而今都被傷的不輕，但傷口再多，他也得忍。

　百忍可金！

　秦硯默默低頭撿了起來，突然覺到一視線。

　他回頭，花妮站在街角，剛才的一幕，肯定看到了。

　兩人街頭街尾，對良久。

　秦硯暗暗期待著，期待能過來說兩句，隨便說點什麼都好，就算不說，陪著他也好，就是不要一直站在那里，眼神冷冷的，無于衷。

　秦硯都沒察覺，他的心態變了，之前他還不希花妮看到這些，今日卻期待花妮的走近。

　可在他期待的眼神里，花妮轉走了。

　秦硯心頭一涼，走了？

　走了！

　他忘了，他們還在冷戰，花妮還生氣呢，怎麼會來安他？

　他想起昨日說到賣畫眼睛都在發，他想起說賣一幅就能吃一輩子，一定抱了很大的希，而今看到這些，一定失之極。

　別說千金了，千文都沒有，應該覺得這個夫君很無能吧？

　秦硯收回眼神，看看那些畫，像看著一堆垃圾。

　刺啦！

　看著斷一半的畫，秦硯還不解氣，剛要手時，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包栗子，熱氣騰騰的。

　“夫君，快拿著！”

　秦硯抬頭，花妮抱著栗子，一把塞到懷里，還甩著手，“剛出鍋的，燙死我了！”

　熱栗子揣到懷里，是燙的，但是沒到燙的拿不住的地步，他呆呆看著花妮，明明走了，卻回來了，原來是去買栗子嗎？怎麼知道他吃栗子，還是只是巧？

　不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沒問畫賣出去了沒，也沒問他為什麼撕畫，甚至連安都不曾，若無其事的拿出一個栗子，因為太燙了，只能兩手之間倒著去剝，一邊剝一邊說，“等等啊，馬上就好。”

　剝栗子哄他開心嗎？

　秦硯勾著笑了。

　看秦硯笑了，花妮也跟著笑笑，本來還生氣呢，可到最后還是好奇秦硯這畫賣的如何，終究是來了。

　結果卻看到這麼一出好戲，說實話，看見秦硯倒霉，應該幸災樂禍的，可看了半天，卻覺得心口悶得要命，再也看不下去。

　可當真的走了，又覺得不對啊，這時候去陪著秦硯，秦硯才會激，才能得到秦硯的心啊！

　對，就是這樣，所以不該丟下秦硯的！

　半響。

　花妮剝著栗子，看秦硯看著，花妮客氣的招呼，“夫君，你也吃啊！”

　說著把剛剝好的一個，在秦硯幾乎是瞪視的眼神下丟進里。

　腳邊一堆殼，但沒一個進自己肚子，秦硯看著懷里的栗子，難道不是剝給自己吃的，只是要空開手剝栗子？

　“……我沒手。”

　花妮恍然大悟的笑笑，接過栗子，胳膊兜著，兩個手靈活的剝好了一個栗子，秦硯等著，這回總要喂給我了吧？

　“看，夫君，這樣就可以了！”花妮丟進里。

　秦硯暴走！

　花妮在后面笑瞇瞇的喊，“夫君，畫不要了嗎？”

　雖然被花妮耍了一把，但秦硯的心莫名就好了。

　兩人正要走，卻看見張龍敲鑼過街，“包大人審案，請各位街坊鄰居去看看。”

　剛才那些擺攤的小販登時就收拾起了攤子，那些逛街喝茶的也起往衙門走。

　“快走快走，看包大人審案去。”

　“審案這有什麼好看的？”

　“你不知道，這位包大人可神了，沒有他破不了的案！”

　“是嗎？那我也去看看。”

　花妮一聽帶了笑，心里想著那可不，他可是包青天啊！

　卻不想秦硯道，“娘子，我們也去看看吧。”

　秦硯對審案有興趣麼？

　不過花妮也無所謂，跟著秦硯到了衙門，包大人正坐堂上，下面跪著一個小販，聽著外頭圍觀的百姓說，是縣里的賣油郎，賣了錢在路邊睡了一覺，錢沒了，告到包大人這里，求包大人給找錢。

　“大人，這都是小人辛辛苦苦賺來的，求大人給做主啊？”

　“你是在哪里睡覺？帶本去看。”

　百姓們從來沒見過大人審案還出衙門的，當下熱熱鬧鬧的，跟著包拯去了。

　賣油郎指著路邊一塊石頭，哭喪著臉，“大人，我便是在這石頭上睡了一覺錢就沒了。”

　包拯一聽，圍著那石頭轉了一圈，斷言，“定然是這石頭了你的錢，來呀，把這賊石頭抬到衙門去審。”

　百姓聽得瞪大眼，石頭錢，大人你說笑嗎？還要讓人抬到衙門去審？

　到了衙門，包拯驚堂木一拍，讓石頭拿出錢來，石頭怎麼可能拿得出來，引得哄堂大笑，連賣油郎都哭喪了臉，大人你是來搞笑的嗎？

　可包拯不理，還了張龍要打板石頭子，衙役們都蒙了，可大人有令，就算覺得傻也得打呀！

　看那板子一下一下的打石頭，花妮看的糊涂，知道包拯不是真以為石頭是小，可包拯到底是什麼意思，卻看不懂，悄悄問秦硯，“夫君，你猜大人想干嘛？”

　秦硯微微一笑，“自然有他的用意。”

　他笑了，秦硯是不是猜到了，花妮剛想問，秦硯噓一下，“看下去。”

　“你招是不招，不招本就繼續打！”

　包拯一開口，圍觀的百姓們捂著笑，議論紛紛。

　“哎呀，我看這大人就是糊涂蛋啊！”

　“石頭怎麼可能錢，這大人當當傻了吧？”

　“什麼破案如神，我看你破案如豬吧？”

　哈哈哈！

　“啪！”

　驚堂木一拍，全場肅靜，包拯黑臉掃過眾人，“剛才誰嘲笑本，給本站出來！”

　沒人！

　“不出來，是想要挨板子嗎？”

　這話一出，剛才那些笑的，說風涼話的，麻溜站了出來，都跪下開口求饒，包拯正道，“念你們初犯，可從輕發落，判你們每人拿出一文錢來！”

　北宋，一文錢就是一杯茶錢，多也不多，也不，一文錢就不打板子，誰不愿意？

　當下乖乖的掏了一文錢出來，包拯沖張龍使個眼，張龍捧著一個碗，碗中盛滿清水，示意眾人將錢丟碗中，包拯跟在后，細細看著。

　當其中一人丟了錢后，包拯一把抓住他，“就是你了錢！”

　那人一便跪了地，“大人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就是小！

　可包大人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