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151）

　要隨軍出征, 誰答應了？

　四福晉幾乎是一得了信兒就過來了，從不發脾氣的人，這會子指著弘暉和弘顯：“跪下！”

　倆孩子噗通一聲給跪下了, 不敢言語。

　四福晉指著兩人, “你們才多大？怎麼這麼大的膽子？你們是跟你阿瑪說了，還是跟你爹爹說了？”

　跟誰都沒說！

　四福晉當然知道他們跟誰都沒說！以老六兩口子的子, 孩子這邊說了, 那邊就會自己來商量。既然沒言語，必然這倆孽障是哪邊都瞞著呢。桐桐心里卻知道，不管是自家爺還是老四, 其實事先心里都是有譜的。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默契！軍功, 軍權，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摻和進去的！不是說你能把軍權在手里才是權利, 在不造反的前提下，較量的其實是軍中有多人是支持你的！真到了改天換地的時候，你得確保你對軍隊的掌控力絕對不出意外。

　自家爺昨晚還說，他本來是想調自家姐夫喜塔臘氏家的人, 如今卻不用了。

　當時太困了，迷迷糊糊睡著了, 并沒有問為什麼不用了！反正不用就是不用了，今早起來又給忘了！一直到聽說這倆崽子要跟隨大軍出征，才懂了為什麼不用。

　弘暉和弘顯兩人只要去了，要比安排任何人都合適。

　但這個事, 倆孩子不能跟長輩商量，他們必須是背著家里的大人著干的, 才能顯得自家爺和四王爺對軍權其實沒那麼急切。倆孩子默默的跪下，不時的眼瞧。

　弘顯不時的使個眼：額娘, 這個事不用解釋您也懂，但是我娘是真不懂。您跟我娘說說，勸勸，別這麼大的火氣！

　桐桐瞪了兩人一眼，“去前院正殿里跪著去！好好反省。別再這里礙眼！”

　兩人趕起，麻利的溜走了。正殿里香火供奉不斷，里面暖和的很，且跪的是團，又又棉的，比跪在冰涼的地上好多了。

　這個跪還得跪著，得人知道，他們倆罰了。

　人出去了，桐桐才挨著四福晉坐了，“四嫂，這個事呀，再生氣面上也不能出來！一則，這是國事，既然皇上沒攔著，那就不敢人知道咱們不樂意！旗人家，家家都得有兒郎伍，皇家若不舍，傳出去像什麼樣子。二則，他們年歲小，十三爺又向來穩重。孩子跟去，長見識是有，但絕不會把孩子放在危險的地方。咱先別自己了陣腳！”

　四福晉這才稍微收了收表，“六弟妹，也不知道你是什麼覺，我是心慌了！你說怪不怪，咱們也不缺兒子，可這老大和老二就是不一樣！有他們在，這心里是穩當的。”

　理解！理解！特別理解！總覺得這倆個是能靠的住的，下面這些小的呢，各有各的淘氣法，總覺得靠他們是真不怎麼把穩。

　桐桐又跟說，得準備什麼藥丸子，得打造什麼樣的鎧甲，另外會挑選什麼人的親衛跟著等等，這才四福晉稍微安心一點。

　走的時候沒帶弘暉，只去瞧了瞧，斥責了一句：“繼續跪著，不到晚上不許起來。”

　桐桐把人送走，回來也沒起。四福晉也是母親，說孩子跪著就得跪著，不到晚上不許起，那就不許起。

　兒子的事放一邊，他們且會自保呢。這會子手里是拿著幾本洋文書籍，因著老九賠本也要愿意兌換各國的書冊，所以，這幾年，洋文書在外面的書肆里都能找到。自己這里一堆，都是九福晉專門洋人商人在海外幫著采買的。

　有些甚至是用珠寶換回來的手抄本。這里有一本，找了洋人來翻譯了一些詞匯，才發現這其實說的是蒸餾酒用于外傷，說是這法子在幾百年前都有人用過了。

　酒這個東西，在中醫上，是藥嗎？是！這玩意能當藥用。

　但是像是消毒這個概念，用酒這個，有嗎？端午節撒雄黃酒，那用的是雄黃，酒不是主要的。《齊民要》上又記載怎麼去給井水消毒，《本草綱目》上記載了用蒸汽給服消毒的法子。但是蒸餾酒……現在所看過的各種書籍上，還真沒見過，所以，打算試試。

　酒這個東西開蓋放著，就容易失了酒味，這蒸餾酒之后，存儲是個大問題吧。

　不管了，先試試吧！

　于是，家里這一片，天天飄著酒味。但是幾次蒸餾，純度越來越大之后，桐桐知道，這玩意確實是對外傷有用。烈酒洗傷口的效果怕是不如這個。

　可以了，桐桐就給自家爺，連方法都記錄的清清楚楚，把冊子連同樣品一起，都給自家爺了。

　嗣謁這幾年折騰了一個醫科所，這次軍備里的很多外傷藥，都是桐桐提供的方子。

　如此給的蒸餾酒是外用的，不能喝，喝了能要命，這一點得千萬標注清楚。

　嗣謁得了東西沒耽擱，馬上了張老太醫的兒子，醫科所那邊他在管。

　因著皇上糧食釀酒，這個醫用的得另外上折子，請皇上特批，才可以開窯釀造。

　等折子遞上來了，皇上這才知道，老六家的又拿了藥方子出來了。老六家的媳婦拿方子出來這事，只老六知道，連報都沒報。老六用這方子制藥以醫科所的名義往外賣，得了銀子，他在擴大醫科所。按照他的設想，他是想給每個州府縣都設立一個醫衛所，朝廷的醫去任職，限定只許收取費用的額度給百姓瞧病。這些事，他做的不疾不徐，但確實是在一步一步的推進。

　而老六家這個媳婦，是在幕后，從沒過頭。不爭不搶，知道什麼要，知道什麼是大局，把人命看的重，倒是對利祿這些看的淡的很。他問李德全，“那些醫在京郊一些莊子上試著給孩種痘，如何了？”

　李德全忙低聲道：“沒見什麼不好的！愿意給孩子試著種的，每家能領三十斤糧食，三丈布，所以，帶孩子去的每天都在排隊。”說起來，這六福晉當真當的起功德無量。

　當年指婚的時候他還想著，這姑娘要是運道好，能生阿哥，哪怕是早早的了寡婦，這后半輩子也就落個榮華富貴。誰知道人家進來旺家的很。說實話，六福晉有時候是厲害了一點，但那厲害就是蠻力，也不像是八福晉那種的厲害法，所以，這宮里從太后到皇上，再到宮里的娘娘，還都喜歡六福晉的。就是他這個閹人，也覺得六福晉這人怪好的！

　又不會瞧不起人，宮里伺候人的，哪個沒點病癥？去那邊傳旨下面的小崽子特別跟著，因著六福晉賞的總是最心的。

　就像是這種痘，從秋里就開始那些醫去試了，沒聽說不好的，那便是牛痘真的可行！

　可那種的其實是牛痘這個事，卻沒有宣揚出來。

　這就很有分寸呢，這是一旦確保九九的安全，就會拿給朝廷的。

　是的！桐桐把試種的冊子轉給自家爺，這從上往下推，自己是弄不了的。還得醫科所那邊慢慢的去做，得朝廷來辦。這事麻煩著呢，這不是管轄的范疇。

　嗣謁將這東西給皇上一，剩下的也就不管了。

　桐桐忙著給兩個兒子出征準備東西，“再怎麼快，估計也得等到明年開春之后才好開拔吧？”

　對！最早也在二月。

　那就是還能在家安生的過個年！

　這個冬天既然不能走，那就哪里也別去了，在府里呆著，給你們把痘都給種了吧。

　這事先不能張揚，先人去跟四福晉說了一聲。四福晉心里跟裝了一直貓似得，就怕有個意外。但想了想，還是把孩子都給送過來了，大格格二格格這都到了說親的時候了，再不種就晚了。

　可真的，試了那麼多次的牛痘，真的很安全，幾乎是沒有什麼癥狀，就是把幾個孩子圈在屋里，該看書看書，該背書背書，只大格格稍微有點反應，低燒了兩天，然后就過去了。在屋里圈了半個月，確保接種功，這才都給放出來。

　一放出來就撒歡，哪里有什麼不好？一個個歡實的跟牛犢子似得。

　種了，孩子們都好好的，這消息沒瞞著。咱不能主兜攬，畢竟要給人家孩子負責的。但如果你們說要給你們家孩子種，把孩子送來了，那桐桐肯定得管。

　于是這個冬天，家里就熱鬧了，一撥一撥的往家里送。

　這都忙活的好長時間了，眼看進了臘月了，八福晉來了。

　林雨桐以為是為了孩子的事，“明姑說孩子著涼了，我說等孩子好了再來不遲……”

　八福晉就拉了桐桐坐，“我不是為了孩子的事來的！”就道，“孩子在的名下，做主就是了，其他的我是不管的！之前呢，我是好心，想著孩子給了，不如就把孩子的生母給打發的遠點，可你也知道這人，總是想的過于周全。偏把那倆孩子的生母留下了，不僅留下了，還挪到的院子里去了。在那邊的東西偏院里住著呢。孩子還生母盯著照看，你說這養來養去，能養的親嗎？”

　可明姑的做法，才是最明智的！那是人家孩子親娘呀！養的事親娘做，教養的事做，孩子跟明姑親近，但未必一定得忘了親娘。挪到明姑的院子里去，就是不那兩人再摻和到你們夫妻中去，這難道對你沒好？

　人家的家事，桐桐不多問。只看八福晉，“那你今兒來，是有什麼別的事嗎？我知道你是大忙人，等閑沒時間跑來跟我扯閑篇。”

　八福晉還真忙的，過來就是問問：“那個種痘，能在蒙古諸部推廣嗎？要不，你借我幾個醫？”

　桐桐眨眼再眨眼，這玩意便是施恩，那得朝廷來吧！你去做這個？“你跟八爺商量了嗎？”

　你再這麼下去，你家八爺會被你玩掉的！

　原本還想找機會瓷八爺呢，現在瞧著，真用不上！八福晉管著蒙古那邊的一些事務，都已經快六年了！當時八爺說好的，兩三年可以換一下，可惜這個意圖一直也沒有實現。如今瞧著，八福晉不僅沒打算撒手，還想進一步擴大手里的權利。

　桐桐就琢磨，這個事該怎麼整才合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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