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127）

　嗣謁是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反正這麼長時間了, 天天的送飯，皇上都沒跟誰提過，爺倆就跟有默契一樣, 就咱倆好, 跟誰都別提。這種覺，嗣謁覺得還好, 回來還跟桐桐說, “皇上從來都沒偏過我……”這次皇上還是偏了我的！我們爺倆之間都有了呢。

　這話說的，多心酸呀！把桐桐給心疼的，“我偏著爺呢, 誰也沒爺重要……”

　騙人！爺看你把東西往你娘家送的時候一點也沒手呀！

　“我額娘這不是生了嘛！”桐桐嘿嘿的笑。其實早生了, 這不是生的時機剛好趕上這邊治喪呢嘛，一般給人家喪家報喜, 得往回推一推的。這是趕上年節送禮，這才捎信來，說是生了個小子，大人孩子都可好了。

　嗣謁著桐桐的肚子, 這都顯懷了，是兩個呢, 他給寬心，“岳母都生的平穩，咱們也能的。”

　肯定了呀！

　說著話，桐桐就犯困, 不等他再說出更多安的話，人家睡著了, 沒心沒肺的。但一早起來，就不見福晉了！起來的時候, 外間滿是一子香甜的味道。三個孩子圍著桌子吃的香甜，外面天還不亮吧。

　四爺披著裳，“不難了？”

　特別神奇，昨晚做夢了，夢見可好吃的東西，突然就很想吃。然后跑去鼓搗了一個時辰才得了，一端進來，孩子們就出來了。就漱口臉手了，這會子只穿了小棉襖在臨窗的炕上吃著呢。

　弘顯揚了揚手里的吃食，“阿瑪，趕來，可好吃了！”

　還沒梳洗呢，結果桐桐塞了一塊過來，“好吃嗎？”

　又甜又綿又，好吃！

　桐桐特意多做了，“爺進宮給帶上。”

　好！

　嗣謁今兒跟其他時候并沒有不同，帶了吃的過去，見不見皇上不重要，李德全接了就行。結果李德全笑瞇瞇的把他往里面請，“直郡王、理親王、四貝勒都在里面……正商量今年宮宴的事……”

　那嗣謁就順勢進去了，往里走的時候還低聲道：“今兒是點心，暄的很，吃的時候切小塊，皇阿瑪搭著果醬吃，味兒更好。”

　好！

　叮囑好了，然后就進去了，見了禮坐下，還沒顧得上說話呢，哥幾個陸陸續續的都到了。

　今兒倒是齊全！嗣謁覺得有什麼事大概是他不知道的，要不然不能今兒都湊一塊呀！

　于是，就看老四。四哥是好四哥，對他六弟特別真心，這會子就低聲道：“你不是皇阿瑪來的？”不是！最近這個點都過來的。

　既然是過來的，嗣謁也沒多想，只以為是皇上知道自己這個點會來，沒人跑這一趟。

　原以為是皇上要安排什麼差事，或是有什麼想法，誰知道皇上一開口就說：“你伯王和叔王都走了……”

　這怎麼還過不去了呢！生死這事，人怎麼說呢？

　直郡王就說，“今年的年宴簡單一些，宗室都不了，就咱們自己人聚聚，一切從簡。”

　皇上擺擺手，靠在榻上，又是一聲長嘆，帶著幾分悵然：“你們伯王只比朕大半歲……”

　這話可真就有點嚇人了！

　呼啦啦的給跪下一片，恨不能都喊萬萬歲。

　“地上涼，都起來吧。”皇上擺手，“都起來吧，咱們父子坐下來說說話。”

　哥幾個起來就面面相覷，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憂，快過年了，怎麼說起了這樣不詳的話。說實在的，哥幾個并沒誰想著老爺子這麼快走了。要真是老爺子現在走了，那這天下鐵定是理親王的。

　所以，有點野的，這會子都盼著，老爺子不用活太久，至得再活十年吧！有這十年，壯年的壯年，青年的青年，都能有幾分起了。不像是現在，才開始發揮，還沒見效呢，這沒得比呀！

　心里存了這樣的想法，他們就覺得，老爺子這麼著不行，您得好好活呀！棒棒的才好呢！

　理親王其實是疑，老爺子沒病呀，這突然之間的，怎麼又傷上了。他就說，“若是不放心裕親王府和恭親王府，阿瑪多恩蔭一兩個王府阿哥，這都是小事。沒年的，接到宮中育，伯王和叔王走的安心些。”

　皇上又是唉聲嘆氣，“朕就是覺得，親人是越來越了。”

　老三就趕道：“今年您添了好幾個孫子孫了，明年也還有。宮里小十八才兩歲大……您這親人多著呢，還會越來越多……”

　“可他們能陪朕幾年呀？你伯王和叔王，陪著朕四十多年了。”

　老四就覺得，這莫不是舍不得理親王出宮吧？他就先看老二，老爺子是這個意思嗎？

　理親王覺得不是，這是說好的事！留在宮里才是麻煩呢。

　但要是萬一呢？理親王心里嘆氣，“兒子陪了您三十來年了，您要是舍不得，兒子就挨著您住著。”

　“朕這麼多兒子，老你一個人陪著？”皇上這麼問。

　所以，您啥意思？我們又住回來嗎？真住不下的！

　“朕也知道住不下！”皇上一幅無奈的樣子，“所以說呀，盼著孩子長大，等真長大了，就飛了。”說完就又看嗣謁，“最近，也就老六常來，肯陪朕說說話。老六孝順，天天親手做了膳，給朕送來……今兒是又帶什麼了？”最后一句是對著嗣謁說的。

　然后嗣謁覺得所有的視線都落過來了，他：“……”不是有默契，不提這個事嗎？

　皇上這人，真的太不講究了！

　兄弟們看過來，好像在說：你這種爭寵的方式，就是不講武德！

　嗣謁能怎麼說呢？他往后一靠，特坦然，“福晉有喜了，害口的厲害，別人做的都不口。”他打算實話實說，“我就隨便把生的變的，福晉吃了。給福晉做了吃的，不呈給長輩，不像話呀！哪怕很不能口，我還是拿進來了。也就是皇祖母、皇阿瑪和娘娘不嫌棄……”

　眾人：“……”呵呵！給你福晉洗手作羹湯了？那你可太了不起了！你竟然還記得給長輩捎帶一口，不錯呀！

　那邊李德全人把今兒的點心端上來，嘗嘗六貝勒的手藝。結果一口，嗯，好吃！這可不是勉強口的級別了！在家里沒著學著練吧！夠下功夫的！

　嗣謁一瞧，這是誤會了，“今兒的不是我做的，是福晉……”

　懂！懂！我們都懂！不能人知道你擅廚藝嘛！

　皇上心里笑，今兒這點心一口，真覺得好，于是夸說，“跟之前做的一樣好吃。”

　嗣謁：“……”得！皇上估計是知道順帶給他做口吃的這事了，心里不大痛快，今兒這是故意的。

　才說要說點什麼，解釋兩句呢，就聽皇上說，“年紀越大，就越懂戲彩娛親，老萊子之孝有多難得了！”

　戲彩娛親，說的是一個老萊子的人，人家都七十了，父母還活著呢。為了父母高高興興的，老萊子七十歲了還扮作小兒哄父母高興。

　這是啥意思呀？這是指責他們這些兒子不是那麼孝順！

　你說說這個話人怎麼說？人家老萊子是個士！士是啥呢？士是屁正事沒有，有的是閑暇時間。可我們一個個忙的呀，您只下個條子，我們就得去辦的。真忙的！替您分擔了，這不是孝順呀？

　但這話沒法說！十四就覺得老爺子矯的不行，要不是為了老爺子屁下面的位子，他真沒好脾氣！這會子他特別忍的道：“那您兒子們怎麼著呢？進宮來陪著您？要不，兒子住回來？”住回來就不用聽鐘聲了。

　皇上卻又擺手，“朕就是說說，傷傷，沒別的。你們去忙吧，去吧！”

　然后他們告退！

　他們就不得不起來，然后退出去。可出去了，哥幾個你看我我看你，這事怎麼弄？

　老三抱怨，“都怨老六，你說你賢惠擱在你家賢惠去唄！偏弄了給老爺子送來！”你送來你落到好了嗎？沒有吧！不僅沒有，還把哥幾個給拉下來了，有意思呀？

　那爺能知道老爺子今兒這一出是想干啥呀？

　直郡王就擺手，“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各自想法子去。

　嗣謁回來好生生氣，老爺子這人不地道。

　桐桐開了個水黃桃，用勺子慢慢的吃著，聽自家爺把今兒的事絮絮叨叨的說了，“本來好好的，這突然的，想干什麼呀？”

　桐桐就了自家爺，他看弘旭。

　弘旭怎麼了？

　嗣謁朝弘旭看去，這會子正噘著，把手里的畫冊翻的蹭蹭蹭的。他扭臉看孩他額娘，“怎麼了？又被哥哥們嫌棄，給打發回來了？”

　桐桐搖頭，“您回來，他就站炕上喊您了，您這心里存了事了，沒聽見，這會子只顧跟我說話，沒看人家一眼……慪氣呢！”

　人不大，事還多，氣還不小！

　嗣謁過去，把這小子給拎起來，“阿瑪這不是忙著呢嗎？哪天晚上不跟你玩了？”脾氣這麼大！他哄說，“等阿瑪休沐了，帶你去外面下館子，好不好？”

　這小子還噘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好半晌才道：“你都不理我？”

　理呢？怎麼不理呢？休沐哪里也不去，就陪你！

　“還下不下館子？”下！

　“能看猴戲嗎？”

　能！

　“還想要那匹白白的馬！”

　給！

　這才給哄高興了，自己去玩去了。嗣謁笑看著兒子，然后笑容就僵在角，扭臉不確定的看福晉，“你的意思是……”

　嗯！是的！皇上今兒的舉，跟弘旭剛才那噘提要求的樣兒，本質上有啥區別？

　合著，爺哄了孩子還得哄老子？

　桐桐瞟了自家爺一眼，心說，娘娘那邊也不知道心里痛快不痛快，便是沒有不痛快，你不得趁著沒鬧趕去哄哄呀？

　對了，還有我！哄了這個哄那個，別忘了還得哄哄我！誰還不需要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