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瓷和葉蘇紅很早就起來了。

　葉安軍跟們一起起來，幫蘇瓷拎了箱子，往大隊去。

　走到小樹林的時候與李秋玲頭,四人一起走。

　葉安軍頭一天就去大隊部借好了拖拉機,就停放在理發店門外。

　葉安軍拿了搖把發拖拉機。

　蘇瓷、李秋玲和葉蘇紅爬車斗里坐著。

　拖拉機剛一走起來，李秋玲就激地一直著手指。

　這是第一次離開縣城出遠門,而且去的是平城那樣子的大城市，想想就張。

　蘇瓷當然是沒什麼覺的。

　葉蘇紅因為心里有事,看起來也沒什麼覺。

　李秋玲很是好奇,看著倆問：“馬上就坐火車去平城了欸，你們都沒覺的嗎？”

　蘇瓷連忙出聲回應李秋玲，“先不急,等到了再激。”

　李秋玲：“？？？”

　激還可以控制呢？

　葉蘇紅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

　上了火車坐下來,也只是看著車窗外發呆，好像見慣了大風大浪一樣。

　其實按照的格來說,應該是們仨當中最咋呼的。

　可這趟跟著去平城，不是為了去大城市見世面，而是為了去見那個三個月沒回信的人，心里更多的其實是忐忑。

　也不是天真的十六歲了。

　今年實歲二十，看了許多報紙雜志和書，不管是眼界還是思想，都和以前不在一個層次上。

　孫建民回平城這一年半的時間，他們一直有堅持在寫信。

　信里孫建民態度的細微變化，都看得出來,三個月沒有回信意味著什麼，其實也明白。

　可是就這麼不了了之嗎？

　怎麼也不能甘心。

　從谷縣到平城，火車足足走了十二個小時。

　到了平城站點下火車,三人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李秋玲在暗中回頭看兩眼平城的火車站，只贊嘆說：“大城市的火車站都這麼氣派。”

　贊嘆完了拎包跟上蘇瓷和葉蘇紅，找了個板兒爺，坐板兒車先去招待所。

　們手里都有介紹信，住宿不問題。

　蘇瓷和葉蘇紅開了一間房，李秋玲自己開了一間房。

　到招待所已經非常晚了，們吃了點自己包里帶的干糧，便抓洗澡睡覺了。

　第二天蘇瓷和李秋玲要去學校報到，葉蘇紅陪蘇瓷先去了下學校。

　蘇瓷報考的是歷史系，沒什麼別的原因，單純不想浪費時間。

　所有學科當中，歷史是最牛的，因為古董就是歷史，平時學習可以省很多力氣。

　蘇瓷利用半天時間到學校理好報到事宜。

　主要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宿舍，鋪好被褥擺放好生活用品，并和室友稍微認識了一下。

　大學宿舍也沒什麼出奇的，一樣的鐵架子床，上下鋪一個宿舍住八個人。

　除了放服和雜的八個組柜子，還有一張黃漆寫字臺，就擺在兩排床中間的窗子下。

　蘇瓷和一同到的兩個室友寒暄打了招呼，便帶著葉蘇紅去食堂吃午飯。

　坐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葉蘇紅這看看那看看，低著頭小聲說：“這輩子我最后悔的，就是沒有聽安老師的話去讀書。”

　蘇瓷看一眼，嚼著里的飯沒說話。

　大概能想得到，葉蘇紅心里可能還在想，的腦子并不笨，如果當初也去學校上學，好好學習上初中考高中，現在可能也來平城上大學了。

　這一年半一直在等，等孫建民寫信告訴，他可以接來平城了。

　可是等到現在，等到的是他不再回信，而自己來了平城。

　把里的飯咽下去，蘇瓷說：“向前看吧，只要足夠努力，都不會差的。”

　說完又用尋常的語氣問葉蘇紅：“你有孫建民家的地址嗎？”

　葉蘇紅早就都準備好了。

　從喇叭的口袋里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送到蘇瓷面前。

　蘇瓷吃一口飯，接下來展開，仔細看了下上面的地址。

　看完了折起來直接放在自己上，對葉蘇紅說：“吃完飯咱就坐車過去，但他不一定在家，運氣吧。”

　葉蘇紅點點頭，“好的。”

　說完便埋頭吃飯，用最快的速度把飯吃完。

　知道葉蘇紅心里著急，吃完飯蘇瓷也沒再多耽擱，直接就和出學校找站臺。

　到了站臺再拿著地址問人，坐上公共汽車直接找到孫建民家。

　和蘇瓷預料的一樣，孫建民家很普通。

　他家住在平城特民居大雜院兒里，連正兒八經的四合院里的一間都沒攤上，住的是后搭建出來的平房。

　這種大雜院一般都住好幾戶人家。

　的三四戶，多的能有七八戶十來戶。

　蘇瓷和葉蘇紅打聽到他家的時候，他果然不在家。

　在他家所在的大雜院外等著，總歸有點不好，蘇瓷便和葉蘇紅去了胡同出口的一家小酒館坐了下來，要了點小菜花生米。

　吃花生米的時候，聽著小酒館里的其他人用卷舌京腔聊天。

　蘇瓷往旁邊那桌看了一會，是兩個白發老爺子，正在酒就花生米吹家國天下大事。

　蘇瓷沒敢給他們添酒，便送了幾蝶下酒小菜。

　等小菜都端上來，過去笑著說：“一點小心意，能向你們打聽點事嗎？”

　兩個老頭往蘇瓷看看，又看看那些小菜，爽快道：“丫頭你問。”

　蘇瓷這便坐下來了，問他們：“孫建民你們認識嗎？”

　老頭一號說：“認識啊，不就是胡同里孫大慶家的兒子嘛。”

　蘇瓷又問：“去年年初的時候知青回城，他回來后怎麼樣了啊？”

　老頭二號搖搖頭，“是真不怎麼樣，考大學麼考不上，城里工作又。一開始還有掃大街的工作，但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可能麼覺得掃大街丟人，結果這機會也沒了。回城的知青那麼多，搶都搶不上，哪有時間讓他猶豫。”

　老頭一號接話，“這樣就在家里閑了一陣子，他又想去擺地攤，當時沒什麼人擺地攤，都是小流氓干的事，沒人瞧得起啊，家里人嫌丟人不讓去。結果人家擺地攤賺大發了，家里人這又后悔了。眼下再去不容易了，跟趟兒干的人太多了。”

　葉蘇紅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沒過來，只豎著耳朵聽。

　蘇瓷沒什麼特別的表，繼續往下問：“那他找對象了嗎？”

　老頭二號笑笑，“工作都還沒有著落呢，還找對象？你看有姑娘愿意跟他嗎？現在國家提倡晚婚，他不過二十出頭，也不著急的，先把工作落聽再說吧。”

　說著老頭一號反應過來了，看著蘇瓷問：“丫頭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蘇瓷笑笑，“我們是他老朋友，過來看看他。”

　兩個老頭默契地回頭看一眼葉蘇紅。

　然后老頭二號溫聲和語說：“在這等等吧，傍晚就回來了。”

　平城這麼大，不知道往哪里找去，只能在這等了。

　蘇瓷和葉蘇紅一直等到太西落如紅石榴一般，終于把他給等回來了。

　孫建民走在胡同里看到葉蘇紅的時候，結結實實愣了好一會。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還是葉蘇紅先開口說話，問他：“你最近很忙嗎？”

　不是很忙，是很迷茫。

　孫建民回了神，氣弱道：“你怎麼來了？”

　葉蘇紅臉上不帶表，“我不來，怎麼知道你為什麼不回我信了？”

　孫建民了自己的牙齒，片刻說：“去別的地方聊吧。”

　孫建民帶著葉蘇紅去了他家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蘇瓷沒有再跟過去，在小公園出口附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安心地看著太落下去，月亮一點一點爬起來。

　隨后星星也亮了，散落在墨蘭的夜空里。

　蘇瓷實在無聊沒事可做，便仰起頭開始數星星。

　剛數到一百八十八，葉蘇紅從公園里出來了。

　周圍夜正稠，蘇瓷看不清的臉，只聽悶悶說了句：“我們回去吧。”

　晚上公共汽車都停了。

　蘇瓷是跟著葉蘇紅走回招待所的，一路上葉蘇紅一句話都沒說。

　到招待所進了房間，蘇瓷看向的臉，沒發現有什麼不尋常的。

　看不是怎麼個況，蘇瓷便問了句：“聊得怎麼樣啊？”

　葉蘇紅笑笑說：“沒怎麼樣。”

　說完坐到床邊上，收了笑繼續非常平靜說：“都說明白了，他說他沒辦法接我來平城，來了也找不到工作，他也養不了我，而且他父母也不同意他娶一個鄉下人。”

　蘇瓷站在原地看著葉蘇紅的臉。

　看起來真的非常平靜，好像是早就料想到了這一切，所以接得非常順利。

　這些話，從里說出來都很平淡。

　至于孫建民是用什麼語氣什麼狀態說出來的，蘇瓷猜想不出來。

　蘇瓷輕輕吸口氣，到床邊坐下來。

　片刻，看著葉蘇紅說：“你想留下來嗎，我可以出錢讓你住招待所，你看看自己能不能在平城找點活干，能養活自己就行，其他的慢慢來。”

　知道葉蘇紅的夢想一直是嫁個城里人。

　可能歸結到上，是想留在城里，做個城里人吧。

　結果葉蘇紅立馬搖頭，狀態還是很輕松，說：“我住招待所不回家？我腦子有病啊？這一天就這麼多錢，你能供我住多久？本地人都找不到工作，掃大街都搶不到，我能找什麼活干？”

　蘇瓷沒再說話了，只是看著葉蘇紅。

　葉蘇紅豎個懶腰起，“大城市也就這樣，沒覺有什麼好的，我還是喜歡咱們的向大隊，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說著話便進了洗澡間，放水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來直接往床上一躺，松口氣閉上眼睛睡覺。

　等蘇瓷洗完澡從洗澡間出來，已經呼吸均勻躺著睡著了。

　蘇瓷看心真沒到什麼影響，也就沒再多想，收拾收拾關了燈睡覺。

　折騰了一天也怪累的，蘇瓷眠很快。

　踏踏實實睡到半夜，白天花生米吃多了口想喝水，剛要手開燈，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蘇瓷停住作仔細一聽，便聽到聲音是從洗手間傳出來的。

　往旁邊看一眼，葉蘇紅果然已經不在床上了，而洗手間里著聲音的泣聲，還在不斷傳出來。

　蘇瓷躺了回去，沒有開燈倒水喝。

　用枕頭微微墊起肩膀，就靜靜聽著葉蘇紅在洗手間里哭，明明就已經接近崩潰了，還拼命著聲音。

　也不知道葉蘇紅哭了多久，總之再一次睡著之前，葉蘇紅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醒來，葉蘇紅已經洗漱好收拾好的服了。

　說知道火車站怎麼去，不要蘇瓷再送了。

　蘇瓷連忙爬起來，從包里隨手掏了幾張錢給，讓拿著。

　葉蘇紅也沒客氣，沒錢確實回不了家。

　手接下錢笑著說：“那我走啦，你趕去學校吧，記得定時往家里寫信。”

　蘇瓷還迷迷瞪瞪的，不放心道：“你真的能找到火車站嗎？”

　葉蘇紅依然笑，“我識字啊，有也能問的啊。”

　蘇瓷想了想還是很不放心，立馬從床上下來，“不行，我得看著你上火車。”

　昨晚哭了一夜，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要是一口氣說出來還好，偏偏又什麼都不說，一直假裝滿不在乎的樣子。

　蘇瓷的行李都拿去了學校宿舍，只有一套換下來的臟服。

　趕梳洗完扎好辮子，把臟服塞進書包里，對葉蘇紅說：“走吧，我送你。”

　葉蘇紅不想要送，但拗不過，也就讓送了。

　到了火車站在月臺上等火車，蘇瓷還一直問：“你一個人真的行嗎？”

　葉蘇紅各種向保證，“我真的可以的。”

　蘇瓷盯著的眼睛看一會，最后抬手拍上的肩，屏氣說了句：“有些人不合適就算了。”

　葉蘇紅終于掛不住臉上的偽裝了。

　角慢慢下來，看著蘇瓷的眼睛，認認真真說了句：“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到家后我立馬給你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