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太醫這話乍一聽是爭功搶勞呢,可一細琢磨,不難發現其中真正的涵義。那意思實是說,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全聽見了,不但愿意做見證人,還是他們倆的紅娘,你們反悔個看看?
夜顯這會還沉浸在痛失億萬家財的痛苦中,這席話無異于在他的口又狠狠補了一刀,當時氣得臉都綠了!就差沒大吼一聲,你個老東西,誰讓你多管閑事了?誰讓你救他了?說好死馬當活馬醫,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機會,救活希渺茫呢?騙子!全都是騙子!氣死我了!
一直懦弱至極的任太醫,卻沖著夜聽風頗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慕白雪一危險他就誤闖?不過是人所托罷了。
尚沒發現不對的慕白雪卻一步三回頭,生怕自己走后,夜聽風再讓他的親生父親給害了。
夜聽風卻只是微瞇著眸,沖著魅一笑:“別擔心!說過會娶你,我便會說到做到!”
這句話以前他就說過,只不過慕白雪當笑話聽了,這一刻一語讖,慕白雪驟然頓住了腳,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一時間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夜顯卻被自己兒子這句話給氣笑了。
“呵呵!你倒是深似海,說到做到!可你知道做了什麼嗎?在得知你命懸一線,生死未卜的時候,讓管事嬤嬤來我們夜家退了你的聘禮,和你解除了婚約,大難臨頭各自飛!我想著是你的執念,哪怕你真就這麼沒了,也得完你的愿,說什麼都要把替你娶回來當未亡人,也好讓你走得沒這麼孤單,就派你繼母小夜夫人前去侯府說合,結果毫不留的給拒絕了!就這種薄寡義之人你還捧在手心里寵著,拿命寵著,你傻不傻?虧不虧!”
自私自利的行為被當面揭穿,慕白雪的臉上火辣辣的燒,剛才在腦海中起的什麼念頭也稍縱即逝,極為慚愧的撇過頭,不敢再看夜聽風,生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失和不屑。雖然早就在心中告誡過自己,這輩子心中不能再心存善念,要做個自私自利的人,可是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本還沒做好被人批判的準備,尤其是夜聽風,哪怕是一個嫌惡的眼神都不行。
誰知夜聽風卻輕聲地笑了,有心痛,有自嘲,有無聲的淚水,卻唯獨沒有對的半點嫌惡和失:“這很慕白雪啊!我就是喜歡這樣聰明真實的!當你深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做的所有事都是錯的,哪怕接近你,利用你,只有讓你為殺人放火,肝腦涂地時才會對你展一笑,哪怕就算你舍棄一切,都是不你,可就是能讓你甘之如飴,銘心刻骨,自甘墮落……這可怎麼辦呢?慕白雪,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背對著他這一聲聲泣的質問,慕白雪剛制回去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夜聽風明明訴說著對深似海,可是心中卻升騰出無限的愧疚和罪惡怎麼回事?
相對于他的沉默,甚至連頭都不敢回,夜聽風卻一聲長嘆:“你知道嗎?阿雪!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會心花怒放,總是想對著你笑,可那只會讓我離開你的時候更孤單。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很想你,可是想你越多就越心痛。尤其是剛才被拉進死亡深淵的時候,那覺就和上你的覺一樣,無力、絕,眼前似乎只有看不到邊際的黑暗,永遠沒有出路,永遠走不出去,那時我就在想,算了吧,放棄吧!其實那樣活著和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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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清明雨上,少女跌跌撞撞,闖進了江陳的眼簾,濕透的薄衫裹在身上,抬起濕漉漉的眼,懇請: “但願國公爺,能伸一把援手。” 江陳望著這熟悉的眉眼,輕笑:“自然可以,只需拿些東西來換。” 自此音音便成了他的外室。 起初他以為自己要的只是一晌貪歡,到後來卻越發撒不開手,選妻時便發了話:“我有外室柔弱無依,需得尋個能容人的。” 等賜婚的詔書一下,他以為音音多少會有些芥蒂,卻見她還是慣常溫和的笑,像一朵風中的菟絲花,柔弱易碎, 只能倚靠他而活,讓他徹底放了心。 直到那日,他撞見他那御賜的未婚妻將他的菟絲花逼上了江堤,音音縱身一躍,葬身江流,他才曉得,她亦是有錚錚傲骨。 ...... 後來他在江南再尋到那抹身影,眼尾便染了赤紅,不敢想她這朵溫室裡的菟絲花,沒了他如何顛簸流離的辛苦。 卻見那姑娘握著書卷,溫柔而堅韌的笑,正對身側的女童道: “身為女子,最要緊的是自立,有沒有男人不甚打緊,你看,我們同樣過的很好。” 江陳驟然抬眸,在她清凌凌的眉眼間,再未尋到那乖巧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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