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宴下令之后，隨同而來的那些人雖有不解，可謝云宴手里握著慶帝給的“信”，又是“奉旨”賑災，疏散災民，他們只能照著他的意思就地放糧。

　旁邊就是玉瀾江，有人取水，有人壘灶。

　最簡易的土灶很快就搭建了起來，而之前讓那些兵不解，被綁在馬車上帶來的那十幾口大鍋都派上了用。

　眼看著米糧下鍋，所有災民都是欣喜若狂。

　無須謝云宴開口，就有人自尋了干柴過來，又照著兵吩咐各自散了開來，排長長的隊伍，隔著些距離眼的著那火舌砥之下，不斷翻滾飄散著米香的鍋。

　盞茶之后，那米煮的開花，香味越發濃郁。

　謝云宴攪了一下稀得幾乎能能照出人影的米粥，拿著大勺敲了下鍋沿，揚聲道：

　“施粥！！”

　鍋里是最稀的米粥，清的能夠見底。

　一碗下來也沒多米粒，可是對于久的災民來說卻如同味珍饈。

　人群中先領了粥的喝的狼吞虎咽，也有些人領了粥卻未曾下肚，反而吞咽著口水先給了旁得皮包骨頭的孩子和老人，那久違的米糧香味讓得人群里不人都爭搶起來。

　“我先！”

　“我先來的，給我！！”

　“滾開！！”

　人群里說就了起來，先是有人彼此推攘，接著更有人手。

　有那強健一些的人仗著力氣一把推開前老人，狠狠朝著那老人肚子上踩了一腳，就手就想去抓粥碗.

　卻不想還未到，就覺到手腕一涼，下一瞬那抓著粥碗的手直接飛了出去。

　“砰！”

　碗砸在地上，里頭的粥撒了一地，而鮮濺落之時，更有一些灑進了鍋中，讓得原本白的米粥染上了一艷紅。

　“啊——我的手……”

　那被砍斷了手的人疼的慘出聲。

　謝云宴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將人踢飛了出去，就立刻有兵上前將人拿下。

　等他持劍上前時，原本吵嚷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滿臉驚恐的看著謝云宴手中還在淌的長劍，齊刷刷的后退了半步。

　“朝廷施粥，人人有份。”

　“本和陛下絕不會讓任何人死，也會替你們尋條生路，可若有人敢趁機起哄惹事，了規矩之人，就別怪本對他不客氣！”

　震懾完那些人后，謝云宴才朝著鍋前站著的人道，

　“繼續施粥！”

　災民都是被驚住，被周圍兵虎視眈眈的盯著時，誰也不敢再來，都是照著規矩排隊領粥。

　謝云宴手將之前被那壯漢踢翻在地的老人扶了起來，讓春回端了碗粥過來，遞給他說道：“吃吧。”

　那老人瘦的皮包骨，臉上顴骨高高凸起時，滿是渾濁的眼睛看著有些嚇人。

　他額頭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疤，那疤痕像是新傷，上面結的痂還沒掉盡，約還能看到里面長出來的新。

　老人毫無形象的捧著粥碗狼吞虎咽，不過片刻那碗中就見了底。

　春回又盛了一碗送過來后遞給他：“慢點吃，那邊還有。”

　那老人看著遞過來的粥碗，聽著春回溫和的話，突然就紅了眼睛，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

　“哎你這是怎麼了！”

　春回嚇了一跳，怎麼吃著吃著還哭了。

　那老人砰的跪在地上，眼睛通紅：“大人，你知道嗎，俺們那里半年前就已經沒下過雨了，地里的莊稼旱死，城里的糧食一天一天的漲，俺已經三個月沒吃過米糧了。”

　“俺兒子為了賺點銀子換糧，跟著人去扛東西活活累死，俺孫兒得直哭，兒媳婦就割了腕子給他喂……”

　剛開始時，他們還能撿點樹皮草吃。

　等到后來地都干的裂，所有東西都跟著枯死，連井里的水都開始枯竭，他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捧著干土朝著里塞。

　那土拉嗓子，吃下去，出不來。

　那些人不是被活活死，就是被土撐死。

　“俺們一個村子的人，好幾百個，活活死了大半，村子里沒吃的，他們就死尸，吃人，就連俺孫兒也被人拆了骨頭吃的干凈……”

　他想把虎子搶回來的，可卻本沒有力氣，兒媳婦為了把孫子搶回來被人活活打死，孫兒也了那些人的“口糧”，而他腦袋上留了兩寸長的口子險些活不下來。

　老人哭得渾發抖，跪在地上嗚咽：“你們怎麼不早點來，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

　早一點，他們就能活，他孫兒也不會連骨頭都被人嚼了干凈。

　“嗚嗚……娘……我要娘……”

　“爹！”

　“娘，我……”

　這些災民誰不是妻離子散，誰不是家破人亡。

　老人的哭聲像是點燃了引子，所有人都是被他哭聲所染，忍不住哭了起來，一時間施粥的地方哭聲片。

　謝云宴聽著那些或是嚎哭或是忍，對著那些淚流滿面忍不住沉默，而原本施粥和守在周圍的那些兵，聽著那老人一句句的哭問著他們為什麼不早點來，七尺男兒皆是紅了眼眶。

　看著眼前面黃瘦狼狽大哭的災民，想想京中那歌舞升平繁華盛世，他們就連舀粥的手都重若千鈞。

　“公子。”

　春回看著謝云宴，只覺得心。

　謝云宴抿抿：“繼續放糧。”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除了這句話，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去安眼前這滿目瘡痍。

　“再多架兩口鍋，多熬些粥。”

　……

　陛下已經下令讓人放糧，就在興鹿城外。

　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傳了出去，而災民之間的消息流通也遠比外界所想象的要更加的快。

　還沒等夜時，謝云宴他們所在之地就已經被四面八方趕來的災民團團圍住，就連原本聚集在興鹿城中與府衙對峙，想要強闖衙的那些災民也都退了出來。

　興鹿城守松了口氣的同時，只覺得貿然放糧的人簡直是瘋了。

　這麼多災民聚集，就算手中有再多的糧食也本就不夠放的，眼下能喂飽了這些人，自然能得住不讓他們作，可一旦糧食放完。

　好不容易才能果腹卻又再次經，這些人只會比之前還要更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