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姐妹倆一團和氣，自是欣萬分，又掃了一眼旁邊繃著小臉的趙承羽，心里就不免有些想法了。

這燕姐兒和微姐兒不愧是長房生的，隨了們父親，都是那般的聰明沉穩。

而羽姐兒的子太躁，說到底是袁氏太忙生意，疏忽了教養的緣故。

總之，孫兒千百，那都是隨了兒子的，縱有萬般不好，那都是兒媳的問題。

老夫人一指對面的小繡墩：“都坐下。”

二人謝過老夫人，就在榻前落座了。

周嬤嬤用茶盤，端著三只琉璃水晶杯上前來。

趙承羽本就不好看的臉，陡然變得云布了。

趙承燕看得清楚，忙悄悄地扯了一下的袖，端莊地接過周嬤嬤遞來的杯子：“多謝周嬤嬤。”

周嬤嬤笑著點點頭，端著托盤到了趙昔微面前。

黑漆描金的托盤，純銀梅花小湯匙，水晶的琉璃杯，裝著白的牛，加了珍珠大小的糯米圓子，頗有幾分銀碗盛雪的。

輕輕抿了一口，牛醇厚甘甜，還有著玫瑰和龍井的味道。

老夫人笑道：“這是東胡國進貢的牛茶，又香又甜，府里幾個姐妹都最喝，不知道微姐兒可也喝得慣？”

趙昔微一怔。

大魏飲茶之風盛行，即便是在鄉下，也常有行走的茶飲小販。

不過此茶非彼茶，而是做香飲。

到了春夏時節，小販挑著一擔木桶穿街過巷，里面盛著冰鎮的酒糟甜漿、清熱解毒的甘草湯、用蜂和藥材腌制的冰木瓜、還有冰糖涼水荔枝膏等等，各香飲。

趙昔微也曾和娘親一起在夏天賣過香飲子。

取荔枝、蘋果、橘子、葡萄等水果洗凈去皮，只留果大火熬煮，直到把水全部熬干，鍋里只剩下一大團明粘稠的果，然后裝陶瓷小罐子里封，放水井里冷藏一夜，第二天取出來，再加上桂花、甘草水，一杯口，滿口皆香。

每個夏天靠賣這些，和娘親都能過得很滋潤。

普通百姓喝香飲，多半是圖個解，而那些貴族就更是致講究了。比如趙府喝的竟然是東胡進貢的牛。

“府里幾個姐妹都喝”

那就是其他幾個經常有得喝，而進府這麼多天，到今天才得到這樣的特殊關懷。

趙昔微心里閃過一種難以名狀的怪異。

王妃來了這一遭之后，不僅趙承燕對自己突然奉承，就連老夫人的態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這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人與人之間的，都經不起推敲。

趙昔微并不去深究老夫人目的，只從善如流地笑著回道：“多謝老夫人厚，孫喝著覺得很好。”

老夫人對的乖巧很是滿意，笑著點頭道：“今天你們姐妹來，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最近平原侯府上的老夫人在蓮華寺做法事，請了幾家的眷都去上香，今早派人來送信，我們也去求個平安，我想著趁這個機會帶你們姐妹出去逛逛。”

宴請、上香，是京中貴婦圈子最重要的活，也是世家千金最適合面的機會。

趙承羽烏云布的臉馬上轉晴：“謝謝祖母！”

趙承燕也滿臉笑容：“裴家每年都要在蓮華寺準備隆重的佛事，邀前去上香的夫人小姐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我們可要好好的準備一番了。”

老夫人點頭，慈地道：“燕姐兒倒是不擔心，那些個夫人小姐你都認識，門客的。就是微姐兒你得記住了。”

老夫人目沉沉地看了過來：“那平原侯老夫人出滎鄭氏，宮中裴貴妃是嫡出的兒，而裴家祖上五代都是武將，家風自然也要豪放一些，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神來，萬萬不能出了什麼差錯。”

趙承羽冷瞥了一眼，嫉恨像是吸滿了水的棉絮，堵得心里發慌。

一個歸府才幾天的庶，老夫人就準備帶著和各大家族打道、混臉了。

而自己呢？

前幾年長公主府上舉辦百花宴，為了能順利參加，可是百般的討好大夫人和老夫人。

老夫人還嫌不夠沉穩，派了兩個嬤嬤跟在邊盯著一舉一。

現在，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卻不用任何付出就得到了這樣的待遇，怎麼能心平氣和！

趙昔微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

回了趙府，總是要面對那些復雜的人往來的，與其手足無措的回避，不如主大方的接。

笑著起，福了一個：“老夫人教誨，孫一定謹記在心，正好孫嬤嬤在教孫的規矩，回頭孫請指點一二。”

老夫人見如此乖順懂事，心里的越發的舒暢：“好、好，微丫頭你是最讓祖母放心的。”

說著又喚了周嬤嬤，“寶珠，你去從庫房找兩匹上好的料子，給們姐妹幾個裁新裳。微姐兒才回府，也沒兩套像樣的頭面首飾，采辦的鐘管事去如意閣仔細挑幾套，銀子就從我這里撥。”

周嬤嬤笑著應了。

趙昔微忙笑著道：“回府那日幾位夫人已送了孫好些裳首飾，和款式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我瞧著很是喜歡，只是我才回府，有好東西也不知道如何搭配套，未免擔心出了差錯讓人看了笑話，想想還是狠狠心，讓老夫人破費一回罷。”

東西是幾房夫人送的，雖然是不套的，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若就這麼撇開了老夫人的賞，倒是顯得是個捧高踩低的主，往后定然人嚼舌。

老夫人豈能不懂趙昔微的心思？

這一番妥帖的話下來，已是滿臉慈，連連點頭：“我的乖乖，還是你考慮得周全。”

趙昔微低垂著眉眼，一臉順的微笑，任由老夫人拉著自己的手。

可心里卻清楚的知道，老夫人這麼快就能轉變態度，并不是真正的從心里接了，而是出于一種利益的考究，覺得自己乖巧、懂事、省心，是個可以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