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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是做蕭家九郎，還是做穆王府的世子

蕭衡不在穆王府……

裴道珠垂眸沉。

經了這樣大的打擊，他必定想尋個沒人的地方獨。

裴道珠想起在金梁園時，他曾說蕭氏先祖曾在的皇宮里親手種下過一棵柳樹，如今的主人幾經更替，那棵垂柳卻仍舊不變，若將來能夠奪回，他想親自看一眼那棵垂柳。

他或許是在那里……

裴道珠沒有急著過去找人。

回到皇宮，不疾不徐地沐浴更，又仔細梳妝打扮，直到日漸西斜時，才在宮人的帶領下，前往那棵垂柳所在的宮苑。

穿過長長的宮巷，裴道珠發現這里仍是昨日所見的那座廢墟。

他果然在這里。

他一個人坐在灰敗的廢墟上，穿一襲單薄的黑，低垂著頭，額前的碎發凌地遮住了眉眼，只堪堪瞧見抿的薄。

刮過王宮的北風著刺骨的寒意。

許是因為坐久了的緣故，他的發梢和袖角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寒霜，裴道珠遠遠瞧著，都替他覺得冷。

從宮人手里接過厚實的斗篷，打發其他人都退下，才款款上前。

把斗篷披在郎君的肩膀上，聲道：“已是日暮，我讓宮人熱了飯菜，阿郎可要與我一同去吃？”

蕭衡沒有回答。

裴道珠出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

郎君的手格外冰冷，被凍的僵了僵，隨即像是下定決心般，更加握了他的手。

輕輕靠在他的肩上：“事已至此，傷神也是無用的。”

歸巢的烏掠過天空，發出幾聲嘶啞悲愴的凄鳴。

蕭衡安靜了很久，才反握住裴道珠的雙手，怕凍著一般放進自己懷里。

他聲音嘶啞：“我派人查了蕭野。原來一直給我傳遞軍的那個細，就是蕭野……或者說，是我的阿兄。阿難，我也見過了穆王府的那個男人，他與我長得真像……或許已經無需真憑實據，看見病榻上的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怎會如此呢，怎會如此呢？”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蕭允。

那個他自孺慕的阿父，那個朝他揮鞭無數次，他依舊孺慕的阿父。

原來所有的父子深，都只是他的一廂愿。

原來他自以為的家，竟無一人把他當做家人。

原來他死的崔慎，竟是他同母異父的親弟弟！

他對他的故國刀劍相向，他把他的堂兄驅逐出了王宮……

他攥住裴道珠的手，眼眶忍不住泛紅。

他低下頭，慢慢親吻的指尖。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知到這世上的一點兒溫度。

像是被天下拋棄。

裴道珠鼻尖一酸。

抱住蕭衡：“阿郎，阿郎……”

城的上空，籠罩著如山般厚重的云。

人人都說要天降大雪，可是接連三日也未曾落雪。

不見冬的霾沖散了打勝仗的喜悅，士兵們收拾起歸途的行囊，只是一直沒有軍令吩咐他們班師回朝，于是軍隊的紀律也渙散許多。

蕭衡在花園的暖閣里睡了三日。

裴道珠守著他，直到第三日清晨，才見他稍微神了些。

取來紅繩，笑著為他在發間編織瓔珞：“明日就是除夕，阿郎今夜好好沐個，也算是洗去從前的霉運。明日過后，究竟是做蕭家九郎，還是做穆王府的世子，你自己挑一個就是……”

什麼忠于君王，其實是不太愿的。

只覺得，這天下未必一定要是建康那個朝廷的天下。

只要能給九州四海的百姓帶來平安和富足，這天下姓什麼，又有什麼要呢？

若是蕭衡想做這天下的君王，是愿意支持他的。

蕭衡已經剃過青須，又用熱巾敷了下頜。

銅鏡里的郎君白勝雪風流倜儻，發間編織著致的紅瓔珞，瓔珞與青發從左肩垂落，依稀又是當年建康城里，那個飄逸倨傲的蕭家九郎。

他看著銅鏡。

銅鏡里有一張的，的丹眼緋紅潤，總像是在含脈脈地凝視他。

裴阿難……

從前那個慕虛榮的小郎，從幾時起，了如今懂事大氣的模樣？

這兩年，一直在為他傷神奔波。

而他只盯著戰事，只盯著失去的疆土，即便淪為人質，他也無暇去管。

他不是出名門的蕭家九郎，ＵU看書 wｗw.uukanshu.com他上流著一半胡人的脈，裴阿難那麼驕傲那麼虛榮，早已知曉卻未曾嫌棄，反而在最后一刻，選擇堅定地站在他邊。

這一刻，蕭衡突然忘卻了那些陳年往事。

他轉而捧住裴道珠的小臉，端詳半晌，忽而認真道：“人世如浮云，我已瞧不見前朝先祖那些你來我往的恩怨，我只能瞧見邊人。”

裴道珠愣了愣：“何，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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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