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不知道自己了什麼樣,總覺得這會兒臉肯定紅得滴。

見周雋一抬頭，立馬躲開他，趴下去往他肩膀埋：“你不要看我……”

周雋哄小孩似的輕輕拍了兩下的背,上卻不客氣：“背后敢打聽男朋友尺寸，當面連男朋友眼睛都不敢看？”

“……”

孟疏雨一僵,前一刻還癱的手腳瞬間變得邦邦。

就知道周雋全聽到了。

相安無事了半天，就為了等到沒人的時候好好逮。

“你就不能當沒聽到嗎……！”孟疏雨癟著小聲說。

“你好奇，我不該告訴你？”

“我沒,我就口嗨,口嗨而已……”

“多能讓你嗨？”

“……”

孟疏雨被惹急了，氣得直起口而出：“五十！五十公分能讓我嗨你有嗎！”

“。”

四目相對，靜止的人了周雋。

看看,只要不尷尬，尷尬的不就是周雋了嗎？

周雋盯著看了一會兒,拍了拍的背：“下來吧。”

“……”

孟疏雨輕咳一聲，往下爬去：“我，我是報高了點,沒有你也不用太難過。”

在周雋旁邊坐下,孟疏雨瞄了眼他的表,想了想又說：“關系不大,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謝謝。”周雋點頭。

“……不客氣。”

“五十公分你也說得出來！你知道家里搟面杖也才三十公分嗎！孟疏雨你可真是個解嗨王哈哈哈哈哈！”十點過半，陳杏在房間里發出一陣如雷笑。

“我當然知道了！我就往不可能的那麼一說嘛！”孟疏雨趴在床上蹬了蹬。

“怪不得一泡完溫泉人家就送你回來了,我可太理解周雋了……”

“你快別提了，我都后悔死了！”孟疏雨拿過枕頭一把蒙住腦袋。

“沒關系，過兩天他就想開了。”

孟疏雨探頭出來：“你意思他今晚可能會想不開嗎？”

“也不至于，你要說個二十公分人家不夠數還想不開，你說個五十公分那就沒必要較真了哈。”

孟疏雨撇撇從床上坐起來,低頭扯了下睡襟，上那個印子：“唉，本來氣氛好的呢……”

陳杏經過床邊，垂眼一瞅：“哦，還有這麼一回事呢？那我覺得人家可能不是被你解嗨了，人家是去自嗨了。”

“？”

陳杏抖了抖眉：“男人的自嗨不懂？”

孟疏雨懂了……

但是……

不會吧？

周雋也做這種事嗎？

實在有點想象不出那張人前不怒自威的臉在人后有這麼一面……

孟疏雨抓起抱枕在懷里：“真的嗎？”

“那我哪知道啊，我就一猜，你問問他唄。”

孟疏雨拿出手機試探著給周雋發了條消息：「好無聊呀，男朋友在干什麼？」

五分鐘過去，對面沒有回音。

十分鐘過去，對面依然安靜。

陳杏給談秦發了條消息：「周老板干嘛呢，都不回他朋友消息？」

談秦：「？我沒失憶的話，他倆不是剛分開半小時嗎」

談秦：「在洗澡，我讓他趕的？」

陳杏：「哦，那沒事了，不著急，還是讓他慢慢洗吧。」

陳杏把手機屏幕轉過孟疏雨看：“你都洗完十分鐘了，你說他還磨蹭啥呢？”

“哎呀……”孟疏雨了發燙的臉，“他怎麼不讓我幫他嗨呢！”

“嘖，這就敢給他嗨了？”

“那是有點快，”孟疏雨自顧自笑著，在床上翻過去又翻過來，“我就打個炮過過干癮。”

“沒事，我看你這個勁頭，不出一個月你們就該過上夜了，到時候想怎麼嗨怎麼嗨。”

“那不好說，住這麼近也沒什麼留宿的契機。”

“看你這有求必應寵男朋友的樣，我打賭只要他一提，你保證乖乖留宿，”陳杏比了手指，“就賭一個月，輸的元旦請客。”

陳杏提出這個賭約的時候，孟疏雨心里其實也沒底。

雖然理智上認為過夜就意味著同居，同居就意味著增加辦公室曝的風險，但竟然不覺得陳杏的話有錯。

不過過了這個周末，孟疏雨很快沒了閑心想這些。

十二月公歷年末，一年到頭最忙的時候，又是森代今年業績扭虧為盈最關鍵的時期，公司上下都繃了弦，業務部門削尖的腦袋上全頂著“業績”“回款”四個大字。

孟疏雨也沒了太多完整的時間談，不工作日加班，連周末也走不開，天天開不完的戰略研討會、行計劃會、預算會，整理不完的報告。

漸漸地，和周雋一起開會的時間就超過了約會的時間，匯報的時間就超過了抱抱的時間。

杭市的天也一天天冷了下去，到了十二月中下旬，偏郊一帶不是凍手凍腳的下雨天就是肅殺的大風天。

平安夜這天寒來襲，天氣預報說夜里將有雨夾雪，很可能迎來杭市城區今年的初雪。

孟疏雨本來想著白天趕趕進度，晚上和周雋吃頓熱騰騰的火鍋，結果又沒能準時下班。

到了八點多，整間總經辦還燈火通明，全員在崗。

孟疏雨和三位文圍在茶水間吃了盒飯，唯一欣的是，今晚的盒飯是周雋訂的，犒賞大家的平安夜晚餐。

回到工位，孟疏雨繼續在電腦上審核報告，忽然收到陳杏的消息：「嘿嘿，這麼晚也沒個靜，去哪兒嗨了？」

孟疏雨拿手機給工位拍了張照發過去。

陳杏：「……我終于明白我為什麼賭輸了，我看你倆不是不行，你倆是太行了，平安夜一起加班，你們這談得真是別出心裁啊？」

孟疏雨也不想加班慶祝節日，但年底這份績單是和周雋共同給蔡總的果，只有打好這場仗，周雋才能真正在森代站穩腳跟，也才能順利完轉型過渡，得到升遷的機會，才能了直屬上下級的顧忌，和周雋明正大在一起。

今天周雋看在忙，看周雋也在忙，兩人誰都沒提過節的事。

孟疏雨隨意回了陳杏一句，繼續忙去了。

審核完報告已經接近十點，眼把報告打印出來，送去了周雋辦公室。

周雋抬頭看見惺忪的眼，等后那扇門關上，朝招了招手：“困了？”

“還好。”忍下一個呵欠，把報告遞給他。

周雋拎起外套起：“明天再看，先回家。”

孟疏雨搖頭，撐著眼皮說：“你看完我才能睡個好覺，要不晚上做夢還得拉圖表。”

這禮拜每天晚上睡了跟沒睡似的，睡夢里都是在寫報告。

到這份上了也不差這點時間，求個安心更重要，萬一有問題也好及時改。

周雋把拉到一旁坐下，重新回到辦公椅，翻起了報告。

小半個鐘頭過去，三十頁報告被一張張翻過，周雋點點頭看向：“沒問題。”

孟疏雨松了口氣：“那這報告明后天先部討論一下，還剩最后一禮拜，到時候再更新一波業績數據，順利的話應該能和蔡總差了。”

周雋笑著起張開手臂：“抱一下？”

孟疏雨躲開去，看了眼玻璃墻外：“他們都沒走呢。”

“那也看不見。”

孟疏雨這陣子一直沒在辦公室破過戒，今晚好不容易心里落下一塊大石頭，忍不住獎勵自己一下，上前抱住了他：“那好吧，就抱一下下……”

回到公寓已經十一點。

被周雋送上樓以后，孟疏雨困得指紋鎖都摁不明白，也沒力氣跟他親熱，一個蜻蜓點水的晚安吻過后就進了門。

簡單沖了個熱水澡，孟疏雨和周雋在微信上道了晚安，倒頭睡下。

眼皮沉沉合攏，陷昏睡之際，一聲震忽然在床頭柜響起。

孟疏雨一下睜開眼，一時迷迷糊糊記不清剛才到底有沒有和周雋道晚安，從床頭柜拿來了手機。

一看卻不是周雋的消息。

唐萱萱：「qaq疏雨姐你睡了嗎？」

孟疏雨瞇著眼打字：「沒呢，怎麼了？」

唐萱萱：「報告周總看過了嗎？沒看的話要不先等等，我那part發現個bug[圖片]……」

孟疏雨從床上坐起來，盯著唐萱萱的截圖仔細看了會兒，一拍腦門。

那頭唐萱萱又發來消息：「完了，我捋了下，2.1.1到2.5.4都得返工，疏雨姐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周總那兒要不我去解釋吧……」

孟疏雨薅了薅頭發。

周雋可能不需要解釋了。

是因為把這報告過了太多遍產生思維定式才沒發現問題。

但周雋不可能沒發現。

他只是為了讓睡個好覺才說的“沒問題”。

孟疏雨在床上呆滯地坐了會兒，了臉，睡意跑得一干二凈，打開頂燈掀開被子，下床披了件外套，坐到書桌邊拿出了筆記本電腦。

說不上是懊惱更多一點，還是對于“男朋友和上司是同一個人”這件事的復雜緒更多一點，孟疏雨只能確定，今晚不完這份報告一定睡不安心。

跟唐萱萱說了聲來返工，孟疏雨在電腦上再次打開了文件。

夜深人靜，窗外傳來細的咂咂響，像是雨滴夾著雪粒砸在了玻璃窗上。

天氣預報的雨夾雪到了。

但孟疏雨現在沒功夫關心杭市今年這場初雪，只顧聚會神盯著電腦屏幕。

片刻后，忽然聽到公寓門鈴響起。

與此同時手機震了震——

周雋：「是我，開門。」

孟疏雨一愣之下匆匆出了臥室，打開公寓門，看見周雋裹挾著一寒氣站在門外。

“本來想晚上給你改完。”周雋抬了下手里的筆記本電腦，“但唐說你已經在返工了。數據部分我剛做完，你直接導，剩下的分工，爭取兩點之前結束，能不能行？”

孟疏雨鼻子一酸：“哪有總經理這樣的……”

周雋搖頭：“這跟我的職務沒關系，一樣工作一個人做需要五小時，兩個人分工只需要兩小時，因為一加一大于二，所以我選一加一。”

孟疏雨不知道怎麼形容把周雋迎進門的心。

周雋讓開門的那一刻，都想好了，他肯定會讓立刻放下工作去睡覺。

可是當打開門，他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勸，只說他陪一起。

這時候如果拒絕他，倒是耍小孩子脾氣了。

孟疏雨泡了兩杯咖啡，和周雋在臥室那張書桌邊上，一人一臺筆記本開始工作。

窗外雨雪霏霏，靜謐的房間里暖氣充盈，此起彼伏的鍵盤敲擊聲漸漸蓋過了雪粒落下的雜響。

墻上的時針從“12”劃向“1”，又慢慢朝“2”劃去。

敲下最后一下回車鍵，孟疏雨長出一口氣，眨了眨酸脹的眼，抬頭看向時鐘。

剛好兩點。

一轉頭，周雋已經完他的部分，闔上了筆記本電腦。

把自己從整整兩個鐘頭的全神貫注里拉出來，孟疏雨對著周雋癟了癟。

覺得說謝謝不行，也太生分了，可是不說謝謝又不知道怎麼表達心里雜陳的緒。

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卻讓覺到一種極大的安定。

來源于不需要解釋就能得到的理解和包容。

孟疏雨看了周雋好一會兒，起張開手臂：“抱抱……”

周雋抬手去抱：“我怎麼找了個這麼敬業的朋友？”

“我也沒想到……”

“嗯？”

“……我和我男朋友第一次一起斗到半夜兩點，居然是在寫報告。”孟疏雨吸吸鼻子。

周雋松開一點，低頭看：“那在你計劃里，本來應該是什麼？”

孟疏雨默了默，抬起眼來：“周雋，你別走了，在我這兒過夜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和你男朋友第一次一起斗到半夜兩點，居然是在寫報告——你以為我們想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