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撈到出口創匯的機會。

眼前的機會，讓他激的難以自制。經理脣都抖著，重新確定道：“法瑞爾先生，你們是想買一套採油機的生產線嗎？”

“是雙驢頭採油機的生產線。”法瑞爾說著出一手指，道：“100萬元。”

“100萬？”經理頭暈目眩，有種出舌頭手指，起花擺尾的衝。

他心裡不停的唸叨：哈利伯頓要買我們大連重工的產品，哈利伯頓要買我們大連重工的產品……

經理神都變的恍惚起來，他盯著法瑞爾的藍眼睛，彷彿裡面有一個新的世界，在那裡，自己前戴著大紅花，正在接全廠人……不，是整個工業系統的祝賀……升三級，表彰報告是必然要有的……

“經理，經理！”杜利軍的呼喚聲打斷了“外匯夢”。

“什麼？”經理了角，清醒了過來。

“我們要確認，你們出售雙驢頭採油機，沒有商業之外的障礙。例如政策等方面。”法瑞爾問的很認真。

經理換過面孔，鄭重的道：“法瑞爾先生，我們已經生產了一套雙驢頭生產線，所以，我們再生產一條只會更好，您完全可以放心。”

“我不是問生產方面，我是問，你們能出口這條生產線嗎？是否需要向某個方面報備。”

“是需要報備一下，但您放心，一定會通過的。誰要是敢攔路，我親自去踹了他家。”經理說的惡狠狠的。

“但是我聽說，雙驢頭採油機是勝利油田的某位先生設計發明的，你們如何解決專利問題？”這個時代，查閱專利是件相當繁瑣的事，尤其是剛剛發明不久，尚未進或剛剛進公示期的專利項目，需要大量的時間覈對與查詢。法瑞爾在國，在公司的地位又不高，因此只能等待僚化的專利部門覈查。到目前爲止，他還不知道雙驢頭採油機是否申請了專利，是否在進行了國際專利延展，故而聞訊。

經理關心的僅僅是外匯，眼都不眨一下的道：“您不用管這些。一個機械廠的副廠長，有什麼牛氣的。你們要是願意多付10萬塊，我想辦法把勝利油田的生產線拆下來給您。”

“那倒不用。”

經理滿是憾。

10萬元的確值得他這樣做。因爲那是10萬元，不是10萬人民幣，不是100萬人民幣……想必勝利油田機械廠也是能夠理解的。

在80年代，中國主要出口的17大類商品，有14類是虧損的，僅石油、煤炭和建築材料三類是盈利的。而在虧損項目中，就包括重型機械和輕型機械。

在寧願虧損也要換外匯的背景下，10萬元換一個經理都沒問題。

法瑞爾向杜利軍笑著點點頭，又閒說兩句話，就回去休息了。

留下經理，拼命的往大*連打電話，往日準備節省下來買家電的出差費，再不放在他的眼裡。

“咱也是賺外匯的人了！”

經理恨不得仰天大笑。

這個晚上，大連重工就沒有睡著的高層。他們纔不管採油機和採油機的生產線與蘇城有什麼關係，他們熱烈討論的，都是100萬元。

1987年，中國的外匯儲備僅29億元，貿易逆差卻有38億元。大連重工此時創造了100萬元的外匯收，其明星效用說不定比雙驢頭採油機本還要高。

過了幾天。經理昂著脖子，仰著下，出現在了勝利油田機械廠。

他的腳尖一點一點的，猶如跳越般行進，遇到認識的師傅打招呼，就笑說：“人逢喜事神爽，我們的生產線，賣到外國去了。”

總有人會問一句：“外國哪裡。”

經理就會站在原地，大聲解釋：“我們的生產線，賣到國了。買方是赫赫有名的哈利伯頓……什麼？哈利伯頓你不知道，人家在全球有一百多個分公司，設備賣到了全世界……那爲什麼買我們的設備……呵呵，這個就是咱的本事了……”

他的得瑟勁兒，很快就傳到了蘇城那兒。

廠長李宗喜氣的鬍子翹，說：“大*連重工太無恥了，這件事，怎麼也應該算上咱們勝利油田機械廠吧。那個雙驢頭，畢竟是蘇城你發明的，對不對？”

蘇城不一笑，聳聳肩，表現的很無所謂。他原本就沒奢能從國企得到專利費。

李宗喜繼續大發雷霆，道：“這個經理，帶外商來咱們廠看生產線，也不給咱們廠部打電話，直接找上了油田總部。小蘇，我看還是你去接待吧。”

“哈利伯頓的人？”

“是。”李宗喜一擺手，繼續躲懶。

蘇城撓撓頭，無所謂的下樓去了。

經理邊，果然圍著一大羣人。

金髮藍眼珠的法瑞爾靠著生產線，一會兒看看上面，一會兒看看下面，直到蘇城來邊，才笑道：“蘇城，又見面了。”

“法瑞爾先生，我來給您當嚮導了。”蘇城一副小白羊的模樣。

經理心虛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走上去。

於是，主要嚮導就變了蘇城。

不過，今天的蘇城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好像一個無知的20世紀末中國員，但凡外商想問的，知無不言，但凡外商需要的，盡其所能。

經理有若找到了共同語言，很快湊了上來，一起爲外商法瑞爾服務。

哪怕法瑞爾問到“利潤率有多？”這樣的問題的時候，蘇城也會給出一個大致的估算。

自來到中國以來，這是法瑞爾過的最愉快的一天。

最終，他在合同上籤下了大名。

看著雙方都已收好了合同，蘇城才神兮兮的靠上法瑞爾，用小白羊似的純真的眼神，說道：“專利，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