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湘道:“在夫人房裡呢。”

張原拿著冰錐進到他和澹然的臥室，見澹然和王微在紋枰對弈，永昌棋子敲在楸木棋枰上，落子聲清脆悅耳，穆真真和雲錦坐在一邊，穆真真正將一盞青瓷燈剔亮一些，雲錦在製小兒的裳，這是為穆真真腹裡的孩兒製的，穆真真母親死得早，除了補裳沒學會其他紅活計，雲錦卻是於紅——

“誰說妻妾就一定要鬥不寧?”張原有些得意地看著眼前這幅閨趣圖，房間裡暖和，手裡的冰錐開始滴水——

商澹然落子後抬眼看到張原，訝然道:“張郎回來了，怎麼拿冰錐玩，不冷嗎?”

張原將冰錐在門邊一個養梅花的象窯敞瓶裡，說道:“梅花需要冰雪滋養。”走過去看棋局，王微執白先行，盤面上局勢兩分，他心裡有數，王微的棋藝在澹然之上，王微執白的話澹然就更難贏了，看來王微有些容讓，王微也不容易啊。

張原接過穆真真遞上的手巾的乾手，說道:“你們繼續下，我看看兒子去。”

商澹然叮囑道:“兒子睡覺呢，你手冰，別驚到他。”

張原“嗯”了一聲，走到隔壁，小鴻漸有周媽和玉梅陪著，正睡得香呢，張原了臉，得熱乎些，在兒子的小臉蛋親了一下，便去書房寫奏章，他要把後金這次派遣間諜的利害關系向皇帝奏明，請求出使朝鮮……

“爺——”

穆真真端了一盞茶進來了，六個多月的孕，腰肢有些臃腫，但行步依然矯捷，不象其他孕婦撐腰肚蹣跚的樣子，張原沒說年後可能出使朝鮮的事，免得家裡人離別緒過不好年。

穆真真取一冊《伊索寓言》在看，不時抬眼看著筆疾書的張原，與張原目匯時微微而笑，忽然眉峰一蹙，手捂著肚子，張原微笑道:“又開練拳腳了嗎?”

穆真真笑出聲來，說道:“最近得比較多，有時左一下右一下要好一會。”

張原道:“那是耍上小盤龍了。”

穆真真笑，著肚子，一臉的期盼。

張原繼續寫奏章，一邊道:“明年穆叔再來京城，定讓他大吃一驚。”

穆真真紅了臉，心裡充滿了企盼。

寫好了奏章，張原又取出金尼閣昨日給他的薄薄一冊《利瑪竇記憶法》，這是金尼閣用漢文直譯出來的，追求的翻譯快捷，這種譯本頗有難解之，好在張原理解能力強，金尼閣翻譯初稿，由張原用典雅的文言潤，要讓大明士人看得懂，理解得進去——

腳步聲輕捷， 王微進來了，張原問:“輸贏如何?”

王微道:“一勝一負。”

張原道:“難為你。”

王微知道張原話裡的意思，嫣然一笑道:“樂在其中。”

張原笑了起來，說道:“修微來，幫我譯書，我口述，你寫。”

王微坐到張原邊，欣然提筆，用筆寫字的子真是優雅麗。

商澹然也過來坐了一會，問張原何時帶景蘭、景徽去泡子河坐冰床遊玩，小徽都問了好幾回了?

張原道:“那就明日先後去吧，明日午後會有幾個朝鮮使臣來訪，打發了他們之後就去泡子河。”

“哇”的一聲嬰啼，隻一聲，戛然而止，這是小鴻漸在提醒大家他醒了，他要吃喝拉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