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清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邱茂正趴在徐璐上游泳。徐璐是清水鎮招商辦的工作人員，事業編制，比陳芒早一年進清水鎮政府。手機響個不停，邱茂不不愿地拿起手機，一看，是葉一清，忙停下作，平穩一下氣息，按了接聽鍵。葉一清似有先見之明，在電話那端笑道：“怎麼，打斷你的好事了？”

邱茂笑得有些尷尬，瞟一眼下的人，說道：“葉鎮長說笑了。”

葉一清輕哼一聲，說道：“商墓死魚事件，企服中心調查的如何了？什麼原因？”

“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的確是因為周氏印染廠違規排放污水。這個周發，放著這麼個幾百萬的污水理系統不用，弄出這樣的事來，也真是不蝕把米，葉鎮長，你放心，雖然今天我們沒見到他，但是有證據在，我們也不怕他逃。”邱茂信誓旦旦地說道，在他看來，葉一清和周發沒什麼關系。

葉一清沉默片刻，說道：“這事不能隨便下定論。據我所知，這死魚事件還另有蹊蹺。電話里也說不清，你明天上班直接來我辦公室吧。”頓了頓，他又說道，“最近你很忙啊，到我辦公室也來的了。”說完，也不等邱茂多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邱茂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嘟嘟聲，心里有些發悶，看了看下昏昏睡的徐璐，猛然橫沖直撞起來。

一大早，陳芒接到紅丹的電話，說藍文君等人的行要推遲幾天，再定。陳芒想到死魚事件，覺得考古行推后也是好事。簡單洗漱后，剛端著碗吃粥，老媽又說起村里幾個打算急結婚的年輕人，陳芒頭大，吃了幾口粥便急急開車走了。在車上，他好好地將自己邊的幾個孩想了一想，還真是沒有令他特別有覺的，便不再想這事。畢竟，他不可能為了拆遷，隨便找個孩子結婚，生孩子。

剛停好車，看到鄭凱拎著包走進了行政辦。破天荒頭一次，鄭凱竟然拎包上班了，平日里總是禿禿兩只手，口袋里一支手機，一串鑰匙，一個錢包，便是所有家當。而且，這家伙睡懶覺，難得有幾次準時。陳芒正好有事跟他說，便也走了過去，聽到葛婷在打趣他：“鄭凱，今天這是怎麼了？太從西邊出來了？你竟然準時上班，還拎著包？怎麼回事？失了？”

“你才失了呢，”鄭凱也不示弱，說道，“哦，不對，你都沒談過，哪有可以失啊！”

“鄭凱，你，你，你無恥。”葛婷氣急敗壞。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鄭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看到陳芒進來，抬起手打了個招呼，說道：“兄弟，我正好有事找你。”

陳芒笑了笑，靜等他的下文。

“那個，前天的事，不好意思。”鄭凱看了看葛婷，說道，“晚上，我請你吃飯，負荊請罪，怎麼樣？”

“負荊請罪就算了吧，這天氣，還冷了些，不太適合。你可以試試其他東西。”陳芒說道。

“啊？”鄭凱半天才反應過來，笑道，“陳芒，你的笑話好冷。虧我智商還行，要不然，你不就是對牛彈琴嗎？你想我背點什麼，直接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背來。”

陳芒笑道：“把你房間的鑰匙給我，以防萬一。”

邱茂心里七上八下地走進葉一清的辦公室，昨夜，他輾轉難眠。葉一清最后說的兩句話，絕對是在責備他，可是，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還有死魚事件，他不準葉一清的想法。

看得出來，葉一清早已經來了，此時正端著大玻璃杯喝茶呢，看到他進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因為葉一清沒有出聲，邱茂的心里更有些不安定，鼓了幾次氣，終于開口：“葉鎮長，你來得早啊！”

“不早不行啊，有些人有些事都不讓人省心啊！”葉一清放下茶杯，整個靠進椅子里，嘆息一聲，說道。

邱茂不知道，葉一清這有些人，有些事，到底指的是誰，是什麼事。他這人子有些直，實在理解不了別人曲曲彎彎的想法。理解不了，但他也不能承認自己理解不了，想了想，說道：“葉鎮長，您辛苦。”

葉一清笑了笑，但那笑看起來卻讓邱茂覺冷颼颼的。邱茂有些坐立不安，雖然以前他也怕葉一清，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麼怕他，他知道，他今天是心虛，他怕葉一清是察覺了他和徐璐的關系。雖然在生活作風方面，葉一清絕對沒有資格來教訓他邱茂，但這種事，講究的都是證據，他害怕的是葉一清手中有了證據，要不然，他昨晚就不會說那些話。可是，他又猜不出來，葉一清手中到底有些什麼證據，到什麼程度，沒有底，才最讓人害怕。

葉一清見邱茂臉不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說道：“商墓死魚事件，有人跟我說，并不是周氏印染廠的原因，而是一種病毒疾病。這件事，我希你把握好，這周氏印染廠雖然是一家小企業，但周氏印染廠的污水理系統當時鎮上可是申報了縣里的補助款的，這污水理系統在全縣幾個印染廠中也算是先進的，這時候，你若是說他放著污水理系統不用，違規排污，毒死周邊魚塘魚苗，你這可是打自己的，打清水鎮政府的，也是打縣里領導的。你可掂量清楚了？”

邱茂越聽越心慌，還好，這調查結果還沒有發到廠里，一切還來得及。邱茂看了看葉一清沉的臉，說道：“葉鎮長，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是企服中心的人調查不夠仔細。我會讓他們再仔細查一查。”

葉一清滿意地瞇起眼睛，點了點頭。

邱茂忽然想起姚典，這事，姚典很重視，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葉一清想的一樣，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便抬起頭，問道：“葉鎮長，書記那邊……”

“這種政府事務，這個書記不會管，也不應該管。”

“可是，這件事中的當事人有人認識省里的記者，又是從上而下的，姚書記非常重視。我怕……”

邱茂尚未說完，便被葉一清打斷了：“怕？你一個大老爺們怕什麼？你這是客觀調查，不滿意，難道還能自己去查不？”

邱茂想了想，也是。不過，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他看了看葉一清，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為周氏印染廠說話，這周發本就是只鐵公，即使鎮上幫他解決了問題，他也不會記得鎮上的好。邱茂想不通，但現在最急的還是如何解決這件事。

從葉一清辦公室出來，正好看到姚典走出辦公室。姚典也看到了他，笑著走過來，說道：“邱鎮長，聽潘書記說，昨天和周氏印染廠的談判沒功？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我的打算？”邱茂有些傻眼，愣了愣，才回答道，“潘書記的意思，是讓企服中心的人先查清死魚事件的原因，有了證據，也不怕周氏不承認。只是，目前企服中心的調查報告還沒有出來，也不知道最終原因是不是真的是周氏印染廠。按道理，周氏印染廠不可能放著幾百萬的污水理系統當擺設，雖然說污水理本比較大，但最大的本就是設備，有了設備，理本本算不上什麼，我個人覺得，這次死魚事件很有可能是別的原因。不過，最終還得等企服中心的報告出來再說。”

姚典看了看他，沉默著。這樣的沉默比開口詢問還要讓人難熬，至詢問時，你還有機會解釋，這沉默，卻是無從下手的。邱茂一顆心懸在半空，背上漸漸沁出汗來，許久才聽姚典說道：“那，就辛苦邱鎮長了，我等著你的報告。”

邱茂始終覺得姚典最后看著他的眼神里，有那麼一警告的意味。難道，已經知道了什麼？不可能啊，葉一清的代不可能知道。難道，僅憑他從鎮長辦公室出來？也不對，副鎮長向鎮長匯報工作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那麼，究竟是為什麼？邱茂心思煩地走進了企服中心黃建國的辦公室。

陳芒剛寫了一篇招商上的信息報送給了委辦，手機便響了。拿起一看，竟是組織部組織科陳悅發來的短信：“聽茹逸說，清湖縣第十期青年干部培訓班將在10月份舉行，你黨政辦主任一職解決了嗎？”

陳芒當上黨政辦主任并沒有多久，加上最近事頗多，陳芒也忘了將這事跟沈楚說了，而且黨政辦主任是鎮上任命的，不用報組織部，怪不得陳悅不知道。于是，陳芒便回復道：“謝謝關心，這事最近剛解決。你定個時間，請你和沈楚吃飯。”

“吃飯再說。既然你已經是黨政辦主任了，就要爭取進這期青干班，有沒有進過青干班是組織部提拔年輕干部時必然參考的一項條件。”

這時，電話進來了，是姚典的短號，陳芒忙按了接聽鍵。

“來我辦公室一趟。”姚典在電話中簡短地說道。

094謀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