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則過去二十一年的人生里, 很有藏心真實想法的時候，一來是他本來就不太搭理人, 能往他跟前湊的人其實并不多；二來是他覺得沒什麼必要，很多時候直接說清楚就好的事，繞來繞去反而會變復雜。

復雜的人際關系，不在陸則的大腦理范圍之。

陸則自己說完，心里生出幾分疑, 看向邊抿著笑、頰邊出兩個淺梨渦的裴舒窈。他們認識好幾年了，裴舒窈已經十九歲, 湊近這麼一看, 眼睫長長的，掩住一雙亮得出奇的眼睛。

的皮很白，著健康的紅潤, 哪怕是近距離盯著看也挑不出半分瑕疵。因為常年都有充足的鍛煉，材勻稱窈窕、四肢修長有力, 遠遠區別于現在許多疏于運的年輕人。

裴舒窈一向是很有計劃的人, 現在已經過完年, 卻一直留在家里, 著一子不尋常。

陸則斟酌著問：“你不喜歡考古了嗎？”他想來想去，只能想出裴舒窈可能已經不喜歡考古方向這個可能。要是還喜歡的話, 這麼久不回去跟導師跑項目怎麼得了。

他很過問別人的私事，不過他覺裴舒窈是不一樣的，哪里不一樣他卻想不明白。

裴舒窈說：“當然還喜歡，我怎麼可能會半途而廢。只是有要事要忙, 先請個假。”

對陸則太悉了，悉到能夠從陸則一瞬間的停頓里判斷出他的想法。

也判斷出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有這樣的進展，對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裴舒窈說：“過幾天我就該去導師那邊報到了。”仰頭看陸則，“展館有圖紙之后你發給我？”

陸則點頭，目不知怎地落在裴舒窈近在咫尺的上。偏，天然帶著幾分潤澤，看著飽滿漂亮。

陸則很注意別人的長相，今天卻莫名地多關注了幾回。他在心里琢磨了一會，直接開了口：“我覺怪怪的。”

裴舒窈眨了一下眼，退開一些，含笑問他：“哪里怪？”

“你今天離我近了一些，不是正常社距離。”陸則把自己琢磨的事說了出來，“你在家里沒出去，還化了妝。”

裴舒窈：“……”

說好的直男會把淡妝當素呢？

裴舒窈說：“家里有客人，我化妝是禮貌。”

陸則覺得這個理由說得過去。

見裴舒窈看過來的眼神不太對，陸則迅速夸了一句：“你不化妝也好看。”這是他據經驗總結出來的必記答案，至于是對誰的經驗，那當然是他那位熱上舞臺的小姑姑。

裴舒窈知道陸則雖然遲鈍，有時候卻非常敏銳。問陸則：“你討厭我離你太近嗎？”

這個問題陸則不用思考就能回答：“不討厭。”

裴舒窈說：“你討厭有人喜歡你嗎？”

陸則一頓，心生警惕，覺得這是個陷阱題。

面對這種連答題，必須不能不假思索地回答，否則很容易上套。

陸則給了個稍長一些的答復：“被人喜歡當然不會討厭。”

裴舒窈說：“我喜歡你。”

陸則本來正嚴陣以待，乍然聽到這句有些措手不及。

他有些遲疑地看向裴舒窈。

師妹，喜歡他？

什麼樣的喜歡？

“就是對男的那種喜歡。”

裴舒窈看著陸則，他長得好，靠臉就吸引無數，五俊秀得連明星都該艷羨。

也許是因為早年目睹了父母的離異，他一直努力融到正常的生活里去。他平時看起來冷淡又漠然，其實最容易心，像是只外表冷酷里的小，總是小心地探知著廣闊的未知的世界。

他今年二十一歲，別人早過了竇初開的年紀，可能男朋友朋友都換了幾，他在這方面卻始終沒能開竅。

他有太多興趣的事，也有太多想做或者要做的事，本不會主把注意力放到這方面。

既然已經被陸則察覺出來，裴舒直截了當地坦白：“我想一直明正大地占據你邊的位置，想明正大地和你站在一起，將來某一天，我們可能會結婚，有一個或兩個孩子，他們可能像我，也可能像你。”一口氣說完，仰起頭問陸則，“我這樣說出口，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并不想迫陸則接。

陸則說：“沒有。”

他一點都沒覺得困擾。

甚至有點高興。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將來會娶什麼樣的妻子。他一直覺得自己和陸爸爸一樣，不會有太多緒，不會太懂，對于生明里暗里的示好他都會直白地拒絕。

因為當年父母的婚姻曾給他做了個示范，讓他知道他和陸爸爸這樣的格其實并不適合婚姻。

但，師妹是不同的。

師妹總是能接上他的話，總是能明白他的想法，總是能和他玩到一起。

如果是師妹的話，也許會不一樣。

陸則有些生地說：“我沒當過男朋友，可能當不好。”

裴舒窈得到這句回應，心怦怦地跳，眉眼頓時染上笑意：“我也是第一次當朋友。”悄悄將手向陸則，暗暗與陸則十指相扣，“我們可以慢慢學，不著急。”

陸則與一只溫熱的手握著，心里還是覺得不太真實，他這是有了朋友了嗎？

兩個人正著第一次悄悄牽手的新鮮覺，裴正德的聲音把他們拉回現實：“小陸啊，你來幫我看看這份報告有沒有什麼需要改的地方？”

裴正德邊說著邊從書房往外走，手里還拿著疊A4紙，顯然是剛打印出來的文檔。

等裴正德走出書房時，陸則和裴舒窈已經把手分開。

陸則毫不心虛地站起來接過裴正德手里的報告，一本正經地說：“我這就幫您看。”

裴正德對陸則非常放心，把報告給他之后才轉向自己兒。他見裴舒窈臉上有些紅，不由關心地問：“是不是地暖太熱了？我這就讓人給調調。今年天氣暖得快，才剛過完年沒多久，屋里屋外都暖和起來了。”裴正德說著說著又高興地慨起來，“今年窈窈你可比前兩年在家里留得久，前兩年還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你就出去了。”

陸則聽到這話不由看了裴舒窈一眼。

裴舒窈說“有要事在做”，可也沒見這段時間做了什麼要事。

說的要事，其實就是預謀占據他朋友位置這件事嗎？

陸則忍了忍，沒忍住抬頭看向裴舒窈，眉梢眼角微微出些笑意來。

裴舒窈剛才親口說出“我喜歡你”時都不覺得張和害臊，鎮定得不得了，現在對上陸則蘊著笑的雙眼時卻覺得這段時間的“蓄謀”再值得不過。

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本來就是很讓人開心的事。

要是對方恰好也愿意喜歡自己，那就是莫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