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酒吧氛圍正濃。

陸淮予慢條斯理地將挽起的襯衫袖口放下, “我先走了。”

“......”

“您這坐下有五分鐘嗎？酒還一口沒喝呢。晚一點去又不會怎麼樣。”裴浩皺了皺眉。

“你喝吧，賬算我的。”說話間，陸淮予已經穿上大, 一副要走的樣子。

“......”

他缺的是酒嗎？

他缺的是陪伴！

裴浩著男人頭也不回的影, 在心里罵了一句臟話，又被鴿了。

下次陸淮予他, 他再出來就是小狗狗！

簡卿掛了電話以后, 發了一小會兒的呆。

良久才回過神來。

著手里的鋼筆，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離十二點還差一段時間。

本來就是臨時才知道陸淮予的生日，什麼也沒有好好準備，更沒想著要追求零點慶生的儀式。

但是這麼看好像可以趕上。

簡卿抓了手里的速度, 也顧不上避開傷的食指, 忍著痛該用用。

等終于把鋼筆做完，陸淮予的電話正好打來。

“我到學校了, 你在哪？”

“我大概還要一會兒。”簡卿看著車床周圍到是制作鋼筆落下的邊角料和渣滓, 走之前得打掃干凈。

想了想，“你知道院的教學樓在哪嗎？不知道的話就在校門口等我吧。”

陸淮予聞言，“知道, 我去接你。”

他本科就是南大醫學院畢業的, 又是南大的特聘教授，常常在醫學院授課, 要說對南大的悉程度，可能比簡卿更甚。

南大的占地面積很廣，院的教學樓又是在最偏僻的西面角落。

平時還好，時不時有人經過，這會兒放寒假的, 學校里面沒幾個老師學生。

也不知道簡卿在教學樓里做什麼，一個人弄到那麼晚，想想就覺得不安全。

越往學校西面走，越是荒涼。

小路也是窄窄的，路燈昏黃，只能照亮了有限的范圍，剩下大片黑漆漆的樹林草叢。

陸淮予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得虧是來找了。

這小姑娘真是缺一些防備意識。

簡卿收拾完工作室，最后打量了一圈，確認沒什麼問題以后，才關燈鎖門。

工作室里到是車床和視覺盲區，冷沉沉。

本來還害怕的，不知道為什麼，和陸淮予打過電話以后，想著他要來，好像就沒那麼害怕了。

把鋼筆小心翼翼地放進大的口袋，怕陸淮予等久了，幾乎是小跑著，兩步并做一步的下樓梯。

走廊里沒有開燈，到是烏漆墨黑，簡卿借著從窗戶傾瀉進來的月，勉強看清楚臺階。

突然，樓梯拐角出現一道拔修長的黑影。

簡卿嚇了一跳，向下的慣力讓來不及反應，直接朝那人上撞去。

陸淮予到了院，看見其中只有一盞燈亮著，猜是簡卿在里面，索上去接。

剛走到二樓，迎面就躥出個小冒失鬼，想也沒有別人了。

他條件反地攬住簡卿的腰，將的形穩住，但還是被撞的連連倒退，后背撞在了墻上。

簡卿被他護在懷里，倒是啥事兒沒有，耳畔傳來一聲難忍溢出的悶哼。

“......”

空氣里散發出一悉的薄荷香。

簡卿眨了眨明亮懵懂的眸子，男人將箍得很，腰上傳來溫熱的。

一陣的窘迫，“陸淮予？”

“你有沒有被撞到啊？”聽剛才的聲音，好像是撞得狠的。

陸淮予忍著后背的鈍痛，把扶好站直，“下樓梯跑那麼快干什麼呢，也不怕摔著。”

簡卿有些愧疚，悶悶地說：“我怕你等久了嘛。”

“......”

陸淮予迎著月，看不太清的臉，沉沉的夜里，只有那一雙眼眸干凈而澄澈。

他輕輕勾起角，將額前垂落的一縷碎發別至耳后，然后自然而然地牽過的手，淡淡地說：“走吧。”

男人的掌心溫熱，將的小手整個包裹住。

簡卿不由愣了一瞬，又很快適應，悄悄地回握住他的，由他帶著一步步穩穩地走樓梯。

“這麼晚還畫畫嗎？手這麼涼。”陸淮予問。

拇指指腹在的手背虎口打著轉兒似的細細挲。

這會兒時間還沒到凌晨，簡卿想保留住驚喜，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以后記得不要在工作室待到那麼晚了，以前這附近還發生過搶劫案。”

“是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很早了，我在南大念書的時候。”

簡卿默默在心里算了下時間，沒經大腦地說：“那我確實不知道，那會兒我還在讀小學呢。”

“......”

手心被人了一下。

陸淮予低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你想說什麼，嫌我老了嗎。”

“......”

他們倆年紀差九歲，時間節點放在現在不覺得，但是往前去推——

陸淮予念大學的時候已經是年長，而還是個背著小書包，字都認不全的三年級小學生，可能個子也還沒他腰高。

簡卿有些難以直視這樣的畫面，趕著補回來，“你長得一點也不顯老。”

陸淮予嗯了聲，沒什麼緒地說：“不顯老，就是年紀大而已。”

“......”

簡卿沒想到他對年齡還敏，怎麼話里話外著淡淡的酸。

揣在大口袋里的右手，攥著沉沉的鋼筆。

那他生日還過不過呢。

這禮送出去，豈不是提醒他又老一歲。

簡卿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他。

兩個人肩并肩地走，正巧經過院旁邊的鐘樓。

老鐘樓高高矗立，飽經風雨。

鐘擺搖搖晃晃，發出厚重綿長的聲音。

“......”

簡卿咬了咬牙，輕扯他的手。

陸淮予頓住腳步，“怎麼了？”

簡卿出口袋里的鋼筆，小心翼翼地攤到他的面前。

“送你的。”說。

陸淮予的目移至攤在面前的小手，手心里穩穩橫著一支致的銀鋼筆。

他皺了皺眉，注意力倒不在筆上。

而是看見了食指綁著的創可，纏了好幾圈，還是有過膠布滲出來。

“手怎麼傷了？”

他接過鋼筆，拿在手里，然后反握住的右手，指尖纏繞著，避開了傷口，麻麻。

簡卿有些不滿他的反應，看也不看鋼筆一眼。

“做筆的時候弄的。”委委屈屈地說，“你倒是看看，喜不喜歡嘛？這支筆我做了很久。”

“......”

陸淮予這才低頭看手里的鋼筆，沉沉的很有質，攜帶著的溫。

銀的金屬筆桿閃著澤，紋路致大方，在筆夾用英文花字鐫刻著他名字的寫。

簡卿聽見，鐘樓悠悠揚揚，撞了第十二下——

“生日快樂。”說，“湊個整，現在你比我大十歲了。”

耳畔有微風拂過——

云卷云舒，就連星星仿佛也靜默了。

陸淮予怔怔地盯著看，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

小姑娘仰著頭，昏黃的路燈映在素面朝天的臉上，白到幾乎明，眉眼含笑著他，眼眸盈亮，仿佛嵌著璀璨的星子。

小巧的鼻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著一團黑的墨漬。

像是一只俏可的小花貓。

突然一下，像是被擊中了一般，他心上的。

角不自覺地輕輕揚起，陸淮予弓下背，伏低子，像是親吻高貴的公主一樣，溫地親吻右手食指。

“謝謝。”他說，“我很喜歡。”

喜歡筆。

更喜歡你。

明明他還什麼沒有做。

他的小姑娘，在這件事上，就已經遙遙領先，給了他很好的驗。

簡卿眨了眨眼睛，眼前只能看見男人的發頂，指腹傳來溫熱而干燥的，很輕很。

藏在頭發里的耳悄悄變得又紅又燙。

陸淮予好像真的很高興，拉著的手放進他大的口袋里。

兩個人因此挨得很近，已經是深夜，卻不覺得冷。

就這麼慢慢的走，散步似的，當作是兜風。

走過南大西面的日落湖和小游園。

可能每一所大學，都有那麼一個名字很好聽的人工湖。

日落湖旁邊就是南大圖書館，號稱是全國最大的一所圖書館。

圖書館和日落湖夾出來的蔽角落，湖畔樹影，雙人長椅，了談的好去。

學生們一般代指這里‘小游園’。

游園驚夢。

做的事兒尺度可以很大。

“你上大學的時候來過小游園嗎？”簡卿試探地問。

陸淮予想了想，“來過。”

“......”

簡卿有些不高興，了他的手一下。

陸淮予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危機，“怎麼了？”

“你來干什麼了？”簡卿抿著問。

“早上六點的時候這里很清凈，很適合背單詞。”陸淮予一本正經地說，“背到八點，正好圖書館開門。”

“......”

那可不清凈，沒有人會在早上六點來小游園談，除非是奔著分手去的。

簡卿抬起頭，直直地盯著陸淮予，覺得有些好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還有點愣呢。

明明這個字眼用在他上，和他的氣質一點也不相配。

也沒有刻意的走。

就那麼順著學校西面晃到了學校北門的停車場。

南大實在面積遼闊，是這麼走，也花了快一個小時。

陸淮予看了眼腕的手表，“宿舍是不是回不去了？”

簡卿嗯了一聲，“去你家睡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做家教在陸淮予家睡習慣了，一點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非常自然地就問出口了。

陸淮予本來也是這麼想的，“那你去學校門口等我，我把車開出來。”

他車停的位置比較靠里，要走好一段路。

“站保安室那，讓我看見。”他叮囑道。

簡卿乖乖點頭，站在保安室外面的燈下。

等他的功夫，簡卿發現學校旁邊的蛋糕店還開著，抿了抿，目移向停車場，已經看不見陸淮予的影。

然后小跑著去到蛋糕店。

店里的蛋糕賣得差不多，整個的蛋糕已經沒有，簡卿只買到一塊切三角形的巧克力慕斯和蠟燭。

結賬的時候，余撇見陸淮予的車已經開了出來，怕他見不到人著急，匆匆忙忙結賬跑出來，拎著小小的蛋糕盒子上了副駕駛。

還沒等陸淮予發問，簡卿就把蛋糕捧到他面前，獻寶似的，笑瞇瞇地說：“我給你買了蛋糕。”

“不過那種大的蛋糕已經沒有了，只有這種小塊的。”

陸淮予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其實他從記事起，就不怎麼過生日。

一方面是家里還有個妹妹，的生日倒是大大辦，每次都辦得熱鬧。

陸淮予覺得一年折騰一次就夠了，他的生日過不過都沒什麼必要。

所以蛋糕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更是很久沒有吃過。

里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角的笑意止不住似的溢出來。

“這樣就夠了。”他說。

簡卿好蠟燭，才想起來，“哎呀，我忘記買打火機了。”

“你幫我端一下。”把蛋糕遞給陸淮予，“我去小賣部買個打火機。”

陸淮予雙手接過蛋糕，“不用，你翻一下副駕駛前面的屜，里面有。”

聞言，簡卿按下開關，副駕駛的屜彈出來，里面亮起昏黃的燈。

屜比較深，雖然有線，但里面的東西還是看不太清楚。

簡卿手進去，到一個棱角分明的小盒子，下意識拿出來看。

雖然沒用過。

但藍盒子上面標著的商標，是耳能詳的某大牌計生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