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說為什麼呢？”

簡卿從床上坐起來, 手里抱著枕，靠在床頭，很安靜地聽他講述那天發生的事。

陸淮予的聲音低啞徐徐, 很有耐心地敘述, 好像在說很久遠的故事。

講到一半，忍不住話去打斷。

很想知道, 為什麼那天是他最糟糕的一天。

“......”

陸淮予頓了頓, 陷沉默，過了許久，才緩緩開腔。

“因為那天我做了一場手，然后病人在手過程中大出沒有搶救回來。”

他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提及。

三年以來，陸淮予始終對這一次手意外避而不談。

即使沒有人責怪他, 即使沒有人在當時能做的比他更好。

可他卻始終不能釋懷, 后不斷地問自己。

如果他做得更好，如果他能夠更慎重一點, 更努力一點, 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

“......”

簡卿怔怔地盯著黑暗里的某一。

知道陸淮予就坐在那里。

雖然他的聲音平鋪直敘，足夠冷靜，冷靜到聽不出其中任何的緒。

可卻清晰地覺到他的難過和沮喪。

即使已經過去那麼多年。

簡卿想起之前在無名燒烤店的時候。

提及陸淮予的小心謹慎, 幾乎每一場的手都要跟。

不敢再冒任何的風險, 不能再忍任何的差錯。

頜面外科的醫生護士對此緘口不言，想來是知道他的轉變是因為什麼。

鼻子有些酸酸的, 突然很想抱一抱他。

簡卿也這麼做了。

雖然還在生他的氣。

陸淮予坐在雙人床旁邊的靠椅上，簡卿赤著腳，站在他面前。

兩個人的高度差讓擁抱的姿勢有些曖昧，的腹部上他的發頂。

閉塞的酒店房間里，空氣很悶, 幾乎令人不過氣。

陸淮予低著頭，凝視黑暗的深淵。

突然之間，深淵里出了一雙手，溫熱，擁抱住了他。

空氣中散發出一淡淡的甜橘子味，很好聞，像是夏天清爽的橘子汽水。

簡卿像安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

陸淮予怔怔地盯著地面，無垠沉沉的黑夜里，藏住了他眼底的紅。

“第二個問題是什麼？”問。

酒吧里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頂燈束逆時針的旋轉，五十。

旋轉的速度不快，仿佛是歲月的走馬燈，悠長而緩慢。

簡卿手翻起在桌上的第二張卡片。

好像看不清上面的字，瞇著眼睛，幾乎把臉在卡片上。

然后一字一頓地念出問題——

“你現在最強烈的愿是什麼？”

“我想變有錢。”不帶猶豫地自問自答。

陸淮予掃一眼，真是樸素而庸俗的愿。

簡卿支手撐在臉上，眨了眨干凈明亮的眸子，“那你的愿是什麼呢？”

“......”

男人薄輕抿，像沒聽到似的，一聲不吭。

簡卿喝醉以后，變得話很多，里不得閑。

見他不說，就自己歪著腦袋，胡地猜。

“健康？”

“萬事如意？”

“財運亨通？”

“......”

陸淮予輕扯了下角，“你這是和我拜年呢？”

“是呀。”簡卿被他拆穿，咯咯地笑了起來，攤出一只手，“那你有紅包嗎？四十萬就夠了。”

陸淮予挑了挑眉，當是在玩笑，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他低下頭，目落在腕的手表上，時間已經不早。

酒吧里的靈魂在夜晚的遮蔽下，開始躁。

陸淮予抬起手，將玻璃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結上下滾了滾。

冰涼辛辣的順著嚨，一直燒到胃里。

他拿起印章，慢條斯理的，在第二張卡片上按下印章。

聲音低低啞啞，說著不切實際的愿，“我想要那個小姑娘活下來。”

那個在手臺上，被死神帶走的姑娘。

然而死神沒有憐憫之心，也不會將他帶走的人再送回來。

“......”

簡卿醉得迷糊，信息只接收了一半，

聽他說，我想要一個小姑娘。

皺了皺眉，盯著眼前的男人。

五深邃，眉骨致，生得極為好看。

半張側臉在影里，他眼皮低垂，半明半昧，斂住了漆黑一團的瞳孔，看不清里面的緒。

黑碎發隨意地落至額前，更襯他鼻梁窄，下顎線條明晰而深刻。

好像是酒吧空氣有些悶，他深吸一口氣，扯松了脖子上的領帶，然后解開襯衫最上的扣子，出里面冷白的，約可見鎖骨致立。

舉手投足矜貴優雅，不經意間散發著人的氣。

心臟仿佛跳一拍。

“你想要小姑娘？”不經大腦地口而出，“那你要我嗎？”

“......”

陸淮予愣了一瞬，視線移到的臉上。

雙目相對。

周圍的環境仿佛突然靜滯——

“你喝醉了。”他說。

“我沒有。”不肯承認，“是你喝醉了。”

陸淮予盯著人那一雙干凈瑩潤的眼睛，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眼睛。

仿佛盛著宇宙星。

男人漆黑一團的眸子沉沉。

“可能是吧。”他低低地呢喃。

從來恪己守禮的陸淮予。

好像著了魔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了一個小姑娘的招惹。

仿佛里有一個不屬于他的聲音在說，“他媽的，我想要。”

二十多年的教養和理智，似乎在酒意的浸染下，瞬間土崩瓦解。

“那走吧。”他說。

言簡意賅，其中的意味明了。

簡卿正要去翻第三張卡片，“可是問題還沒答完呢。”

陸淮予按住人的手，將最后一張白卡片放進服口袋，“一會再看。”

最后的問題是什麼并不重要，它已經完了自己的使命。

簡卿搖搖晃晃站起來，有些站不穩，直接攀住他的胳膊，“你扶著我點兒。”

“......”

陸淮予拽著，一路離開酒吧，沒什麼耐心的，直接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這真的是我嗎？”簡卿再一次打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他們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

陸淮予將臉埋在的小腹，蹭了蹭，而溫暖。

他輕笑出聲，淡淡地揶揄，“你自己喝醉了什麼樣，你不是不知道。”

“......”

簡卿沉默不語，自從知道喝醉以后，用領帶綁過陸淮予，還讓他反過來綁。

自此覺得斷片的時候，做了什麼出格的事都不奇怪。

但怎麼也沒想到，主挑起的會是自己。

故事發展到這里，簡卿突然覺得他們現在這個擁抱有些滾燙和尷尬。

男人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也搭在的腰間。

的腰很細，一只手就能環上。

陸淮予反客為主，倒像是被錮住。

本來酒店房間的暖氣就夠足的。

現在覺得更熱了。

簡卿故作淡定地輕咳一聲，然后松了松胳膊，掙他的束縛。

好像知道在害，陸淮予笑了笑，沒再箍著，很自然地放開。

簡卿重新坐回床上，抱著枕頭，把臉埋進冰涼的布料里，給自己降溫。

有些慶幸此時沒有開燈，可以輕易藏住滿臉的緋紅。

“然后呢？”輕輕地問。

故事的開頭沒有想的糟糕。

有了繼續聽下去的勇氣。

然后陸淮予攙扶著道也走不利索的簡卿，刷開了電子門。

房間里沒開窗，暖氣很足。

簡卿一進到房間，就熱不住了，開始服。

從大到，最后上剩一件淡藍的打底針織背心，整個肩膀出大片的雪白，口開得很低，人骨下此起彼伏。

赤著的兩條也是又長又白。

“......”

陸淮予盯著，漆黑的眸子沉得比窗外夜還深。

清清淡淡的眼神里，添上了一層侵略。

他也開始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的扣子，摘下腕的手表和袖扣。

酒店地板沒有鋪地毯，是涼涼的瓷磚。

簡卿了服以后，打著赤腳，才覺得有涼意浸上來。

好像是反應慢了半拍，現在才知道害怕。

盯著男人不疾不徐的作，咬了咬，猶豫了許久，終于開了腔。

“那個，你的愿不是想要小姑娘嗎。”說，“如果我滿足了你的愿，你能不能也滿足我的愿？”

“......”

陸淮予解領帶的作一頓，覺得有些好笑。

還以為是簡簡單單你我愿的事兒，沒想到是要錢的。

現在小姐攬客的手段和方式都這麼晦了嗎。

“要多。”他問。

“四十萬。”

阿阡的手費就要這麼多，一分也沒多要。

陸淮予譏諷地扯了扯角，還貴。

按理話說到這里，他應該直接開門離開。

在他的人生里，還從沒有干過這樣荒唐的事。

可不知道怎麼的，許是酒意上頭，挪不腳。

尤其是對上人那一雙漂亮的眼睛。

陸淮予繼續解著襯衫扣子，一顆一顆，極有耐心。

“干凈嗎？”他又問。

聲音低低沉沉，攜著些許冷意。

“......”

簡卿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忍住了，幅度很小地點點頭。

“過來幫我。”

陸淮予漫不經心地開口。

既然花了錢，總歸是要服務才是。

簡卿乖乖‘哦’了一聲，走到他的面前。

男人的形拔修長，的視線只能到他口。

慢吞吞地幫他解扣子。

白襯衫的扣子系得很，不太好解，簡卿低著頭，弄了很久也沒解開一個。

陸淮予盯著人的發頂，到纖細的指尖在他腹部磨蹭，麻麻，一直往下蔓延。

忍了許久，終于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徑直扣住手腕，把人按上了床。

簡卿被拽著倒在的床上，長發散落在四，有一縷垂落至雪白圓潤的肩頭，進了人骨下的起伏里。

到男人在上的重量，極迫。

空氣中散發出一淺淺淡淡的薄荷香。

眨了眨明亮懵懂的眼眸，耳子泛起淺淺的紅，盯著床頭延出來的那一盞燈，出手想要關掉。

男人看出的意圖，一把攥住的手拉回，在頭頂，不準去關燈。

酒店的房間隔音不好。

他們這邊還沒有開始，隔壁就已經傳來非常激烈的聲音。

人的息和床鋪咯吱咯吱的聲音。

突然簡卿的臉一下變得蒼白，好像是想起什麼很痛苦的回憶，眉心皺一團。

陸淮予將的表看在眼里，以為是在抵自己。

明明不愿意，為了錢也可以忍。

他的臉上掛起譏諷的笑，大腦漸漸清明。

小姑娘不懂事，他也跟著不懂事嗎？

“......”

半晌，他輕呵一聲，放開了，從床上坐起。

簡卿覺到在上的重量撤離，愣了愣，仰著頭問，“你不要了嗎？”

男人手扯過一邊純白的被子，蓋在沒什麼遮擋的上。

“不要了。”他說。

“為什麼呢。”簡卿皺起眉，“因為我不夠小姑娘？”

以前看過《麗塔》，知道有那種癖好的人。

“可是再小就違法了。”好心提醒。

“......”

陸淮予臉黑了一瞬，這人腦子里是把他想什麼樣了。

“你很缺錢嗎？”他問。

簡卿點點頭，“很缺的，所以你幫幫我好不好。”

陸淮予擰了擰眉，盯著的眼睛，是還沒有被污染的干凈澄澈。

很多年輕的小姑娘都是這樣，在不懂事的時候，以為錢是最重要的。

很多人利用這一點，將們驅使奴役，往深淵里拽。

而一旦跌了進去，就像是被打斷了脊梁，再也爬不出來。

“我幫不了你。”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著不容商量的堅決，而后不再看床上的人，徑直進了浴室沖涼。

房間里旖旎的氣氛逐漸散去——

簡卿裹著被子，迷茫地坐起，不知所措地四張。

酒店的床頭柜上，擺著收費的計生用品以及包裝花哨來自印度的產品。

其中有一小瓶紅明玻璃裝的酒。

咽著嗓子，覺得有些口干，大腦在酒的作用下，已經不在運轉，也不看上面寫著什麼，抓來就喝。

味道甜甜的，比酒吧的特調難喝一些，但也湊合。

陸淮予在衛生間里穿戴整齊，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許久。

他轉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已經至深夜。

而后無奈地扯了扯角，兩指按在太上，忍不住輕嘆，這一晚上真是夠荒唐的。

然而陸淮予沒有想到。

更荒唐的還在后面。

他拉開浴室的門出去，準備直接離開，還沒等門完全拉開。

原本待在床上的人跌跌撞撞沖了進來，直直撞進他的懷里，沒骨頭似的依附上來，纖細的兩條手臂死死環住他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