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王的船舵遠去, 那花坊的船還在原地, 相隔很遠的時候，張恒等人想來也沒留意到蜀國權勢僅次于蜀王的某個侯爺站在那兒，面無表得看著許青珂跟青海王離去。

事實上, 他們還在糾結如何理韓江, 還有對許青珂的重新定位。

部署全部被大, 有些, 必然要跟自己的主子好生聊一聊。

這個主子是景霄嗎？

顯然不是。

景霄冷冷瞥了張恒等人一眼，轉要進屋，忽覺到哪里不太對勁，好像有一個人在看他。

這個人是？

他轉頭，看到這一側船尾位置的欄桿前倚靠著一個袍狂放的男人, 江上風大, 這個男人高大英武, 袍子不斷掠飛，發也跟著飛舞, 凌中依稀可見好一雙銳利幽深且如狼似獅的眼。

他頓了下足。

他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秦川。

一個冠絕于江湖如游俠般的高手, 又像是縱橫于山林江河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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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王船舵之上, 許青珂跟青海王寒暄之后, 后者絕口不提燕青的事, 倒談及了一些地方的鄉土風。

阿青在旁邊聽著，記住了幾個地方。

南北都有。

都是許青珂年時走過的地方，這些地方也都在那些權貴們對許青珂調查過的卷宗里，可非神人, 如何能知年游歷時竟跟青海王認識。

萍水相逢，青海王是一個惜人才的人，可惜那時許青珂說自己因父母去世而遠游，而青海王也是早早知道許青珂羸弱短壽，這才淡了招攬之心，但許青珂自然容品行皆是上端，沒有一個高位者會拒絕結這樣的人，于是他們就有了。

可以相逢于山水，相忘于江湖，但如今許青珂如日中天，又來了青海，掃榻相迎很正常。

于是他們就見面了。

“我原來以為許老弟你會淡泊于山水 ，沒想到還是了朝堂。”

青海王這麼說，許青珂垂眸一笑，“許多人都覺得我不走這條路可惜了，越長大，其實自己也覺得可惜了。”

輕描淡寫，青海王卻覺得這是要復仇的緣故。

舉國都知道許青珂跟言士郎有仇。

雖然已報仇，但朝堂這條路，不是想就能，想退就能退的，往往后者比前者更難。

青海王是皇室出，霍姓，名忱，高枕無憂？不，他這些年步步兇險如履薄冰，恍惚中，似乎過去幾年每年都會莫名其妙死掉幾個皇族之人。

尤是男丁。

他是目前活得最好的一個，有封地，有王位，在宗室之中有話語權。

可誰知道會不會是下一個。

但喝著喝著，青海王終究是沒按耐住，“景霄來了吧。”

許青珂沒有否認。

青海王挑眉，“沒想到他真的來了，看來你給他的力不小。”

顧曳卻笑，似乎自嘲：“若真到這個地步，今夜我就沒法活著見到王爺你了。”

“那倒是，景霄這個人我了解，他年時候是邯煬一等一的紈绔子弟，在景家也是最扶不起來的一個，整日熬鷹賽馬，各種玩樂，卻不知為何忽然出息了，后來極端可怕，短短幾年就肅清了不仇敵，幾乎都是一擊斃命，不給余地……”

頓了下，他幽幽說：“要說當年的景家大爺可是名正言順，后竟乖乖讓位，這可比死了讓位更讓人恐懼啊。”

景家大爺？庸碌之人而已。

但名正言順且不死卻被著讓位，的確可見景霄這個小爺有多厲害。

他當上一品侯爺的時候才多歲？

二十五了嗎？

許青珂默了下，道：“強者上位而已。”

“強者上位……確實如此。”青海王似乎想起了那位登上君王位的兄長，“但弱者也要居安思危，你我共勉。”青海王朝許青珂舉杯，后者默了下，還是喝了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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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船舵靠岸，護衛隊已經在碼頭等著，許青珂下船的時候，青海王問，“你真有住？不會是不想去我那兒故意搪塞的吧。”

許青珂偏頭看他，“王爺有那般可怕？”

“別人或許怕我，但你絕對不會，不過既你有故人在青海，那我也就不勉強了，你在青海逗留，可一定要騰出時間給我招待你，青海古跡還是食任你挑。”青海王灑然而笑，他是個爽朗的人，對于許青珂這等細膩不爽朗的人本不該看重，但這個人太出，何況利益立場都是必須，他自然看重。

但許青珂這個人對于分別是爽朗的，不拖泥帶水。

轉上馬車，頭也不回。

青海王看著離去，后的人低聲說：“王爺，景侯在我們青海，是不是針對您？”

這個時代，多數人的家命甚至家族都牽系于權貴上。

所謂主上，是主子，也是上天，主宰著他們的命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他們十分用心。

“我？可能在那位侯爺眼中，一個許青珂都比我重要……不過是被君上隨手安置于青海的一個傀儡而已，對了，許青珂的故友……是一個商人？”

屬下人：“王爺幾日前下令，屬下就去查了，這位商人已經到青海一個月多了，一直都在做生意，而且跟府朝廷關系也頗深，戶部那邊好些鹽糧偶爾都從他那兒過手，君上還算信任，但并不出名。”

一個不出名認真干事的商人？

那也只是一個商人。

琴師，還有商人，倒是真的不拘小節。

青海王沉了下，失笑，轉也上了儀仗，回府了。

剛剛還問許青珂是不是有故人，轉頭就知道的故人是誰了。

這就是皇室中人必須有的心機跟能力，否則也活不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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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莊園顯得安靜，長得什麼樣也不可見了，許青珂被江金云迎園中，用不著趙娘子準備，江金云就先拿來上等的鎏金手爐，上面還鑲嵌著寶石，昂貴稀罕得很。

許青珂也不在意它昂貴與否，接了爐子，的孤寒才淡去，只是江金云瞧著臉蒼白跟上淡淡的酒氣，頓時著急，“我的公子呦，敢這些時日老江我在外面跑碼頭賺錢，您卻是胡糟蹋自己呢！今夜這麼冷，你還……”

許青珂抬眸看他一眼，他就緘聲了。

“一杯，還好。”許青珂闔了眸，有些倦怠，底下人也不敢打擾，一番湯藥洗漱伺候后，許青珂換上了的絨袍，雖單薄，卻也溫暖 ，長發披于后，趙娘子幫梳發。

屋子很寬敞，紫檀椅，紅香樟，綾羅簾掛轉燈盞。

燈火又渺茫，點點滴滴都落在疲又粲然的眸子里。

并沒有鏡子，許青珂一向不太這個，趙娘子只能把握到手頭細膩的青，一縷縷。

覺到許青珂的呼吸很緩慢，似乎真的累了似的。

“看顧下那兩人吧。”

聽到許青珂忽說了這樣一句話。

趙娘子自然答應了，“等下就去安排人……不過是過老江的手合適一些吧。”

許青珂本就是這個意思，闔眼，恍惚中，聽到趙娘子問：“公子累了，早些睡吧。”

年失母，家破人亡，顛沛浮沉中也從未有什麼長輩在邊照顧陪伴，趙娘子于是特殊的。

但有些事終究不會問，就好像許青珂不會說。

“出去吧。”許青珂單手撐了頭，指尖落在席案上，趙娘子便是出去了，但看到門口金元寶憨憨等著。

“公子，元寶它……”

“你們燉了它，你們又不舍得，難道還能攔得住它？”

“誒，還好元寶兇悍，還是能擋住一些肖小的，替公子您守夜也不錯。”趙娘子悻悻，說著就拍拍金元寶的頭，嘀咕：“傻元寶，乖一些，得罪了公子，我再疼你也是得刀剝你狗皮的。”

離去，金元寶靠著墻溜進來，探頭探腦的，殊不知那碩子哪兒都擋不住。

許青珂懶得看它，只是起……

金元寶眼睛一亮，睡啦睡啦要睡啦！我終于跟珂珂人一個房間啦！

尾搖擺得十分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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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娘子走在走廊上，看到不遠阿青冒著寒氣站著不。

“行了，今夜姓景的剛走，不會有什麼人來，你傷勢還沒好，別死撐著，再不濟還有元寶在呢。”

阿青：“ 我沒事，小心為上。”

趙娘子也不再勸，只知道這個人心又在糾結什麼，恐是憂心公子的事兒。

也覺到了，今夜的公子尤其寂寥。

但誰能問，誰能知？

是許青珂。

正要走，忽頓足，轉看向那燈火迷茫的水榭樓閣之中。

那琴室中出了琴音。

那琴音從第一音彈落的時候就游走了空靈雪山的蒼茫。

山水闊，月缺星渺。

那種一種闊，是的人，心底之蒼茫荒蕪。

那一種缺，是的心，人間之煉獄孤獨。

琴聲絕的時候，水面波瀾不壯闊，是風吹了水中蓮蓬泛了漣漪。

琴室中一片寂靜，許青珂低頭看著琴，眼底有點點的空，逐漸凝了寂寞跟悵然。

最終變一滴不能落下的淚。

的絨在邊，上的寒冷一下子被驅散，許青珂低頭看向碩大的獅子頭。

它抬頭看，嗚嗚的。

許青珂沉默了良久，出手落在它頭上。

“他們想問我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因為他像了一個人。”

“我父親，他的琴極好，高山流水都在他指尖，可他半生了沙場，又死在了最遠離沙場的地方。”

的言語平淡，可在沉默好久好久以至于金元寶都昏昏睡了。

“我想他們了。”

那一聲很短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