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伯言為新出生的小兒子取名茂哥兒, 期子如草木一樣茁壯, 才德兼備。
茂哥兒剛生下來時丑的, 丑得親姐姐都嫌棄他,可小家伙特別能吃,兩個母著喂, 幾乎一天一個樣,臉蛋很快就不皺了,溜溜如荔枝剝了殼兒似的,一雙黑白分明的黑眼睛烏溜溜,像極了郭伯言。過完滿月, 小家伙長得更快了, 一日比一日漂亮。
宋嘉寧特別稀罕弟弟, 以前下了課總是跟三個姐姐一起玩,現在下了課就跑回臨云堂,趴在榻上看弟弟, 小手親親小臉, 郭家三芳與雙生子想見,都得來臨云堂找。不知不覺, 一眾兄妹見面的地點, 慢慢從太夫人的暢心院, 變了林氏的浣月居。
一雙兒都得到了哥哥姐姐們的喜歡,林氏很欣,郭驍、庭芳與侄子侄來了,便退到廳房待著, 把暖閣留給孩子們,只留母與兩個大丫鬟在一旁伺候,免得茂哥兒哭鬧,哥哥姐姐們哄不好。
茂哥兒剛吃飽,仰面躺在榻上,大眼睛一會兒轉向左邊的四個姐姐,一會兒向右邊的郭符郭恕兄弟,小腦袋左扭右扭的,哪邊有聲音就往哪邊轉。因為站在榻前的郭驍從未出聲,小家伙大概也不知道那里還有一位兄長。
“祖母說,五弟長得跟大哥小時候一模一樣。”云芳點點茂哥兒的小胖手,瞅瞅郭驍道。
郭驍面無表。
宋嘉寧仔細觀察弟弟,除了眼睛酷似郭伯言、郭驍父子,其他地方沒看出來,一是弟弟太小五沒長開,二來哪知道郭驍滿月那會兒長啥樣。
“長得像大哥,脾氣可千萬別隨了大哥。”郭恕憂心忡忡一本正經地道。
郭符點頭,瞄眼對面乖巧可的四妹妹,笑道:“還是像安安好,長胖點,正好給安安作伴。”
宋嘉寧嗔了他一眼。
兄妹幾個說說笑笑,林氏來了,丫鬟們齊齊行禮,三芳沒,坐在榻上朝林氏笑,郭符郭恕兄弟手腳并用跳下地,恭敬地喊“大伯母”。林氏朝三個年郎點點頭,然后將一張紅底燙金的請帖遞給郭驍,笑道:“后日壽王府宴客,只請了楚王、睿王、四殿下與公主,壽王道咱們兩府毗鄰而居,你們又是公主的表親兄姐,故請你們那日去王府一同吃席。”
郭驍無意識皺了下眉,接過請帖,上面果然如繼母所云。
年郎們穩重些,云芳高興道:“好啊好啊,王府那麼大,我早就想過去逛逛了。”
庭芳看看林氏,小聲道:“母親,我大了,就不去了,讓妹妹們去吧。”年后就要十六了,祖母上次已經明說要準備的婚事,不適合再去湊這種熱鬧,畢竟楚王、睿王、壽王都大了,又不是嫡親的表哥。
十三歲的蘭芳也搖搖頭。
一共四個姐妹,兩個都不去,云芳一把抱住宋嘉寧胳膊,急道:“安安你陪我去!”怎麼都得帶一個姐妹作伴的。
宋嘉寧本能地看向母親。林氏溫淺笑,兒過了年也才十二,倒不用太避諱,隨兒心意的,而且林氏知道,兒九九是愿意去的,早在壽王搬過來之前,兒就三天兩頭跟嘀咕壽王府園子里的況,什麼壽王府栽了柿子樹,樹上結了很多青柿子,過了倆月,又咽著口水告訴,壽王府的柿子變黃了……
現在坊間已經有柿子賣了,林氏讓采辦管事給兒買了柿子,但壽王府的兩棵柿子樹掛滿了黃澄澄的柿子,不但勾人的饞蟲,也勾著人去樹下瞧瞧。三房的尚哥兒就鬧了好幾次了,說是想去樹上玩,現在三夫人都不許小家伙往后花園跑。
母親不幫出主意,宋嘉寧抿抿,心里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想去壽王府看柿子樹,一個提醒端慧公主不是好惹的。
“安安去吧,放心,有我們在,公主不敢欺負你。”郭符不屑地道。每次兄妹幾個在后花園逛,四妹妹都會對著壽王府的柿子樹咽口水,郭符猜到妹妹肯定想去,顧忌端慧公主罷了。
“就是就是,一起去,沒準王爺還許咱們自己摘柿子呢。”云芳熱地攛掇宋嘉寧,也喜歡吃柿子,下人們買來的能跟自己摘的一樣嗎?
宋嘉寧本就想去,現在哥哥姐姐都勸,便笑了,剛要點頭,忽然瞥見郭驍冷峻的臉,黑眸幽幽地盯著。宋嘉寧心一,但畢竟不是剛進府的時候了,雖然還是怕郭驍,卻也不至于怕到什麼都聽他的。宋嘉寧很清楚,郭驍瞧不起,懷疑想勾搭壽王,怕壞了國公府姑娘們的名聲,可宋嘉寧本沒那心思,正不怕影子歪,不犯錯,郭驍又能如何?
“嗯,咱們一起去。”忽視郭驍無聲的反對,宋嘉寧笑著對云芳道。
郭驍卻將帖子還給林氏,正道:“壽王府不同尋常街坊,此事還請母親問問父親。”
林氏點點頭,接過帖子,笑道:“那你們繼續玩,晌午都在這邊吃吧。”
郭符等人連忙婉拒,坐一會兒就各回各院了。
弟弟終于變自己的了,宋嘉寧盤坐好,小心翼翼將茂哥兒抱到懷里,怎麼瞧都瞧不夠。
夜幕降臨,郭伯言回府了,抱抱茂哥兒,然后將兒子給母,夫妻倆帶著宋嘉寧一塊兒用晚飯。郭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林氏給兒夾口菜,用到一半才記起帖子的事,聲細語地對郭伯言說了:“……庭芳、蘭芳都說不去,世子請您做主。”
長、侄都很懂事,郭伯言滿意地點點頭,想了想道:“母親那日要去安國寺,平章、符哥兒得跟著,王府那里,恕哥兒帶安安、云芳去就行了。”
宣德帝最忌諱皇子們結黨營私,郭伯言至今也沒想通宣德帝為何要將壽王府定在自家旁邊,雖然壽王注定與皇位無緣,可壽王是楚王的親兄弟,若楚王有心拉攏他,完全可以借來壽王府瞧弟弟的幌子跑過來。
君心難測,郭伯言不得不謹慎行事,壽王的面子不能駁了,但該避諱的還得避諱,只派頑劣的三侄子與兩個半大丫頭,就算傳到宣德帝耳中,宣德帝也不會猜忌什麼。
林氏管家學得快,朝廷大事不懂,郭伯言怎麼說就怎麼辦,翌日孩子們過來,轉達了郭伯言的意思。
二公子郭符嘆口氣,但大伯父都臨時安排祖母去安國寺了,他只能從命。
郭驍明白父親的深意,他自己也不稀罕去壽王府,只是……目掃過乖乖坐在妹妹們中間的繼妹,記起壽王對繼妹的特殊,郭驍口有點堵。壽王府開始改建后,郭驍便暗暗留意隔壁的靜了,因此知道壽王府后花園靠近自家這邊,移栽的全是果樹,還是十幾年樹齡已經結果的。當時郭驍不太明白,直至瞥見宋嘉寧向往的眼神,郭驍才猛地醒悟。
這位深居寡出的壽王,居然如此心機深沉,繼妹才十一歲,他就惦記上了,就是不知壽王沒得到賜婚,是否與繼妹有關。
郭驍不想繼妹與壽王有任何牽扯,離開臨云堂后,他單獨將三弟郭恕到一旁,低聲叮囑道:“幾位殿下都不小了,明日你仔細看著云芳嘉寧,別讓們倆落單。”
郭恕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不至于吧?們倆才多大?”反正在他眼里,底下兩個妹妹還都是孩子呢。
郭驍冷聲道:“以防萬一。”
郭恕沉思片刻,想到了十四歲的四皇子,他與兩個妹妹年齡最近,最值得懷疑。
“好,大哥放心。”郭恕起膛保證道。
郭驍點點頭,目送堂弟走出幾步,他再次住人,補充道:“端慧刁蠻,若耍公主脾氣,就讓嘉寧先回來。”
郭恕哼道:“敢。”
兄弟倆對個眼神,分頭離開,翌日太夫人兒子所托,早早領著二夫人、三夫人去安國寺上香了,同時帶走了兩個孫,郭驍、郭符親自護送。林氏主持宅,順便照顧茂哥兒,宋嘉寧與云芳早早打扮好,老老實實等消息。
太夫人等人出發不久,楚王最先過來,跟著就是宮里的四皇子與端慧公主。
端慧公主這次出宮,替異母所出的結三哥賀喬遷之喜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見見多日不見的親表哥郭驍,所以馬車停在壽王府門前,讓四皇子先進去,直接扭頭跑去衛國公府了,進了門才得知,的好表哥與外祖母都不在家。
“表妹走吧,咱們去壽王府逛逛,我早就想去瞧瞧了。”云芳拉著端慧公主的手,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端慧公主嘟著,失地問:“外祖母他們何時回來?”
云芳搖搖頭:“祖母沒說,多半要后半晌了。”
端慧公主就盤算要不要在衛國公府住一晚,走出衛國公府大門,才突然注意到云芳旁邊的宋嘉寧。端慧公主越發不高興了,皺眉瞪宋嘉寧:“你跟來做什麼?”
“自然是去王府做客,你管得著嗎?”郭恕將妹妹拉到后,低頭朝端慧公主笑,十分欠揍。
端慧公主氣結,偏偏找不到話反駁。
宋嘉寧躲在兄長后,瞥見端慧公主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覺得,對方并沒有那麼可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趙恒:不用怕,這是我的王府。
嘉寧:嗯!
趙恒:走,隨我進屋。
過了片刻,里面忽然傳來更多的嗯嗯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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