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鎖池塘柳”意境雅致， 宋嘉寧的“杭城油鍋”……

便如書生臨窗詩，屠夫隔街販， 一個大雅， 一個大俗， 唯一可取的，是宋嘉寧的下聯五字同樣使用五行做偏旁，與上聯在字結構上對上了。

郭家三芳先是忍俊不，跟著連連點頭， 認可了妹妹的“才華”。端慧公主還在捧腹大笑， 邊笑邊諷刺宋嘉寧：“油鍋，你就知道吃，古人若聽見，都要被你氣活了！”

宋嘉寧自己得意的，從來沒人能對出來的下聯，管它俗雅， 給對上了， 這題就算他們贏。無視端慧公主的冷嘲熱諷， 宋嘉寧抬頭看三皇子。

趙恒臉上再無剛剛的徹骨冷意， 眉眼平和， 察覺宋嘉寧的目， 趙恒低頭看，對上那雙掩藏自豪的杏眼， 趙恒笑了：“尚可。”

未來皇上笑了， 還夸了！

宋嘉寧心花怒放。

對面端慧公主難以置信地盯著三皇子， 雖然三哥角的淺笑轉瞬即逝，但很確定，三哥剛剛確實笑了。三哥居然笑了，上次看見三哥笑是什麼時候？端慧公主努力回想，因為三皇子笑得太，竟真的想起了一幕。三年前，遼國一位皇子攜禮來京，父皇設宴款待，遼人好武，那王子提出與大周皇子比試，父皇派大哥迎戰，大哥只用幾個回合就把遼國王子打趴下了，父皇龍大悅，三哥也淡淡笑了。

這三年，從未見過三哥笑，今晚，他居然朝宋嘉寧笑了。

端慧公主轉向宋嘉寧，看著宋嘉寧被燈照的紅撲撲的臉蛋，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兒。上次親表哥偏心宋嘉寧，為了維護宋嘉寧嚴厲訓，現在同父異母的三哥也對宋嘉寧另眼相看，宋嘉寧真的就那麼好嗎？堂堂公主，與哥哥們有脈牽連，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寡婦的兒？

上元節帶來的好心，全都沒了，端慧公主一眼都不想再看宋嘉寧，突然朝大宮寶瓶呵斥道：“還愣著做什麼？趕拿銀子！”言罷也不等寶瓶，一人氣沖沖朝長春宮走去。寶瓶嚇壞了，從荷包取出二兩銀子塞給庭芳，火急火燎去追自家公主了。

宋嘉寧愕然，著端慧公主離去的背影，真的想不通了，不過是輸了幾道題，端慧公主至于氣這樣嗎？

不懂，郭家三芳也猜不刁蠻任表妹的心思，只是端慧公主走了，們四個姑娘便不適合繼續與三皇子留在花園了。庭芳跟兩個妹妹收了堵資，一共八兩銀子，大大方方給宋嘉寧，笑著道：“今晚妹妹算是沾了三殿下的，快去與殿下分了吧。”

在未來皇上面前立了功，宋嘉寧的好心并沒有端慧公主影響，抱著銀子走到趙恒面前，開心道：“燈謎都是殿下猜出來的，這銀子殿下都收了吧。”沒人在乎這幾兩銀子，當彩頭收下，圖個吉利還是很有意義的。

雙手捧銀，杏眼含喜，五致漂亮像散財，趙恒看眼那幾塊兒碎銀錠子，淡淡道：“賞你了。”

宋嘉寧錯愕。

趙恒朝福公公使個眼，毫不留地繞過宋嘉寧，徐徐離去。

宋嘉寧呆呆看了會兒，回想今晚，開心地將銀子收進荷包，這輩子都不準備了，留著當將來給孫子孫們將故事時的證，人證就是邊的三個姐姐。

“好了，咱們也走吧。”庭芳幫妹妹理理斗篷，吹著手心道，夜漸深，該回府了。

就在郭家一眾眷登上馬車離開皇宮的時候，景平宮，三皇子趙恒獨自坐在書桌前，桌面上鋪著一張宣紙，宣紙之上，是兩顆紫紅的楊梅糖。

趙恒看著這兩顆糖，云霧彌漫的眼底，卻好像看到了別的什麼。

上次吃糖，是何年何月？

他記不得了，自他記事，他說話就結，小時候他喜歡吃糖，母見了立即搶走，說他有口疾，不宜吃甜食。趙恒信了，長大后翻看醫書，才發現吃糖與結并無任何聯系，但那時，他已經沒了吃糖的心。

他更習慣苦茶，更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最多，與大哥坐坐，聽大哥暢談天南海北。

大哥的影淡去，變了一個臉蛋嘟嘟的胖丫頭，一面之緣，竟然因為他的臉喜歡上他了，什麼都不懂就押他箭能奪魁，為他偏著急，為他中靶心歡喜，為能與他聯手猜燈謎雀躍，更膽大地送他糖吃，撓他手心。

上元節的花園很冷，指尖兒涼涼的，卻在那一瞬，暖了他一分。

趙恒起一顆糖，回想吃糖的樣子，的，紅紅的兒一一，很好看。

趙恒失笑，十一歲，孩子似的，真的懂嗎？

～

上元節過后第二日，宋嘉寧的“杭城油鍋”傳遍了整個國公府，未出三天，又傳遍了整個京城，連宣德帝都聽說了。節后恢復朝議，大殿上氣氛輕松，政事議畢，宣德帝笑著問衛國公郭伯言：“伯言啊，聽說你府上的四姑娘聰穎機敏，解了一道絕對？”

文武百善意地笑，都有所耳聞。

郭伯言拱手道：“皇上就別打趣臣了。”上求饒，面上卻無一慚，反而很引以為榮。

宣德帝笑，當場賞了宋嘉寧一套文房四寶，讓郭伯言帶回去。能給整個京城添一樁趣聞，郭伯言這個繼，有功！

郭伯言替兒叩謝皇恩，傍晚回府后，讓人把林氏娘倆都請過來。林氏就在他后院，離得近，見郭伯言黑眸明亮面帶喜，好奇道：“國公爺有什麼喜訊嗎？”

郭伯言點點桌案，示意林氏看那上面的文房四寶：“皇上聽聞安安的下聯，夸安安聰慧機敏，還給了賞。”

林氏哭笑不得，走到郭伯言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郭伯言看兩眼，皺眉道：“臉這麼白，不舒服？”

林氏垂眸，臉慢慢紅了。郭伯言奇怪，正要打聽，小兒來了，郭伯言只好下疑，先鼓勵兒。宋嘉寧一聽自己的丑事居然傳到宣德帝耳朵里了，小臉噌地紅，肚子里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事會鬧得人盡皆知，滿京城都知道衛國公府四姑娘是個吃的，寧可輸了那一題……

念頭剛起，腦海中浮現三皇子那抹短暫的淺笑，俊如仙，宋嘉寧又不后悔了，厚著臉皮賜的文房四寶，笑著對郭伯言道：“兒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父親留著自己用吧。”

兒孝順，郭伯言欣地小丫頭腦袋，提醒道：“賜的東西，能用也不能用，安安好好收起來，以后當傳家寶。”

宋嘉寧心中一，那晚三皇子賞的四兩彩頭，是不是也能當傳家寶？

父倆正在說話，旁邊林氏胃里有一陣翻騰，立即用帕子捂住，快步往外走，只是才出門，“嗚”地一聲便吐了，忍都忍不住的。宋嘉寧大吃一驚，郭伯言已離弦之箭般沖了過去，大手穩穩扶住妻肩膀，厲聲吩咐下人去請郎中。

“國公爺離我遠點……”上味道難聞，林氏虛弱地勸道，話未說完，又想嘔了。

郭伯言是武將，原配譚氏兩次懷孕，他都不在家，因此不知道婦人懷孕后的反應，只當林氏得了重病，郭伯言顧不得兒在場，一把抱起林氏，大步往后院走去。宋嘉寧上輩子給人當了八年多的小妾，在梁紹那兒是沒懷上，到了郭驍這兒則是長期服用避子湯，沒懷過孩子，自然也想不到那方面去，張地跟在父母后，小臉慘白。

難道母親又要生病了嗎？

大的臉鐵青要審問的丫鬟，小的嚇得眼里都轉淚了，林氏哭笑不得，懷里抱著兒，紅著臉對郭伯言道：“國公爺別怒，我，我沒事……”

“沒事為何會吐？”郭伯言一個字都不信，還當林氏心善維護丫鬟。

他威嚴嚇人，林氏低頭，輕聲道：“可能，可能是有了。”

宋嘉寧震驚地抬起頭，郭伯言盯著坐在床上的妻，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角一下子就咧開了，偉岸軀轉眼便挪到林氏側，扶著林氏肩膀道：“真的？”

林氏點點頭，順手移開男人的大手，臉更紅了，沒好意看兒。

郭伯言這才想起小兒就在旁邊守著，咳了咳，轉去了外間，一個人平復心。

“娘，我要當姐姐了？”宋嘉寧做夢似的問，真的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林氏最近想了很多，憂心郭家不歡迎這個孩子，也怕兒不喜歡異父的弟弟妹妹。現在兒問了，林氏努力掩飾張，聲問道：“如果是真的，安安高興嗎？”

宋嘉寧當然高興了，高興地抱住母親，連連點頭。

林氏了一塊兒心病，目移向室門口。郭伯言會怎麼想？世子又會怎麼想？若這胎是兒，對世子沒有任何威脅，若是兒子，林氏沒那個心，世子會不會猜忌們娘倆？如果可以，林氏真不想生兒子，嫁進國公府，只求兒安穩，給兒找個靠得住的夫家便足矣，不需要兒子傍。

兩刻鐘后，郎中來了，證實林氏有了一個月的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