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樂看了看那名歌，又看了看沈星闌。

若要說兩人一模一樣，那倒是夸張了，不過那雙帶著臥蠶，天生帶笑，水汪汪的桃花眼，倒真是極為相似。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看側臉的廓線條，就又更像了。蕭貴妃的眼睛其實也和沈星闌有點像，不，與其說像沈星闌，不如說是像元后溫初語。

不止蕭貴妃，宣帝的其他妃嬪，亦是有好幾個或容貌或神態，都存在元后的影子。

宣帝站在列祖列宗神位前，面容嚴肅，如往年那般的接過香，準備祭拜時，卻不由得微微一愣。

目順著纖纖玉指，掠過如白玉般細致的手腕，順著纖細的手臂，晶瑩雪白的玉頸，最后落在那張陌生卻又悉的上。郎一張臉始終垂得低低，毫不敢直視龍，分完香之后不疾不徐的轉過，準備去到下一位旁繼續分香。

"站住。

宣帝拿著香的手指一，驀然低喝出聲。

蕭貴妃那頭也有一名穿著僧袍的妙齡郎在分香，容貌亦是秀麗不俗。

一開始并未覺有異，直到宣帝出聲，順著宣帝的目，落在他旁的僧袍郎的容上，這才終于瞧出異樣。

蕭貴妃眼瞳驟，捻在手上的香差點拿不住。

宣帝臉并無太大的變化，僅是黑眸微微一沉，渾然天的帝王威嚴便已盡顯。

太廟一片靜默，落針可聞，眾人順著帝王的目去，霧時間，神各異，彩萬分。

郎面一白，慌張跪伏于地，恭敬地低垂著頭，出的半截脖頸，白皙細膩得究若凝著溫脂香。

蘇長樂的心兒怦怦怦的跳了起來，心中的張瞬間攀升到最高點。

忍不住回過頭，微微屏住氣息，悄悄看了眼就排在與沈星闌后頭不遠的蘇父。

的父親蘇澤就與大多人一樣，目都落在那名郎上，眉頭蹙，眼底帶著震驚與困。

沈季青就站在太子夫婦后，他并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看向那名分香郎，而是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蘇長樂。

蘇長樂側臉近在眼前，沈季青的眼神幽深了幾分，癡迷且邪肆地盯著。

可惜他沒能看太久，蘇長樂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沈星闌拉了回去，看著沈星闌，笑著對他說了什麼，兩人的手牽在一塊，十指相扣。

那一瞬間，沈季青的-膛猶如被萬箭穿心，痛得他渾都冒起了冷汗，本就幽深暗沉的眸子染上厚厚的霾，黑不見底，不帶半分亮。

蘇長樂明明想起落馬前的一切，明明記得對他的與依，為何還是選擇了沈星闌?

沈星闌憑什麼，他究竟哪里好了

就在沈季青臉沉得可怕，眼里浮現出殺意時，原本排在列隊中的禮部尚書突然上前，來到宣帝與那名郎旁∶"皇上，可是這名分香郎做了什麼唐突之舉?微臣這就命人將帶下去，換另一名分香一

"聯何時讓你上來了。"宣帝沉聲道。禮部尚書馬上低下頭去，不敢多。

蕭貴妃看著那名郎的容貌，臉一點點沉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勸道∶"皇上，列祖列宗在前，莫要誤了吉時。"

宣帝卻是不與理會，徑自對那名郎道∶"什麼名字?把頭抬起來。

"民阮驪妹。"

宣帝見到完整的面容的那一剎那，高大的子猛地一震，呼吸像是被奪去了一般，漆黑雙眸中，更有著不明緒翻涌。

太廟到都是人，宣帝后更是跟了好幾十名王公權臣，他沒再多說，只是滾了下結，若無其事道∶"繼續。

話落，宣帝淡淡的瞥了候在一旁的周公公一眼。周公公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禮部尚書回到原本的位置，阮驪姝雖然依舊繼續按規矩分香，卻在分香完畢不久，立刻被周公公帶離太廟。

中間雖然發生了小曲，但眾人依舊按慣例上香，行三跪九拜之禮。

蘇長樂挨過這繁瑣的三跪九拜，一陣折騰下來，又開始覺得不過氣，呼吸不順。

沈星闌發現的異樣，眉頭微皺∶""怎麼了?·話落，招手將岑景煊喚了過來。

此時宣帝已經離去，蘇長樂擔心父親會跟前世一樣，滿眼焦急地環顧四周，尋找父親的影。

岑景煊來到太子夫婦面前時，蘇家父子也一前一后的靠了過來。

"太子妃可是哪里不適?"這句話是蘇澤問的。

蘇長樂愣愣的看著父親，捂著心口，點了點頭，面蒼白∶這里好悶，不過氣。'

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出撒意味。沈星闌臉沉了下去。

就算蘇澤是泰山大人是蘇長樂的親爹，但咱們的太子殿下就是覺得，他的囡囡就只能依賴他一人。

可惜蘇長樂一心都牽掛著蘇父，完全沒有發現沈星闌周突如其來的低氣。

蘇玉倒是到了太子的不悅與酸意，不由得笑看了妹妹一眼。岑景煊聽見的話，立刻朝沈星闌供手道∶"此人眾多，空氣并不流通，太子妃才會難，只需盡快離開太廟，多呼吸一些新鮮空氣便無大礙。"

沈星闌不再多語，立刻將蘇長樂帶離太廟。

"阿爹你別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離開前，蘇長樂連忙出聲。蘇澤本來就沒要走，二話不說，隨著太子夫婦來到一旁涼亭。涼亭周圍也都是人。

不人都在討論方才宣帝喊住分香郎一事。

"方才那名阮氏，容貌看上去似乎與蕭貴妃有幾分相似，尚書大人，你說皇上是不是因為這樣才將人住?"

此人口中的尚書大人并非禮部尚書，而是戶部，禮部尚書還在擔心是不是分香郎怒了龍，或是祭祀上哪里出了錯，正在另一頭忙得團團轉。

"莫要胡臆測圣意。"。

"不覺得那位阮氏的眉眼和太子殿下也有幾分相似嗎?·"是有點像，只是的氣質并不如何，臉也遠遠比不上太子那般玉琢致，都說太子殿下容貌隨了元后，果然單論容貌，還是元后

一"那人說到一半突然就噤了聲。

元后早逝，見過的人并不多，但只要見過的人都知道，蕭貴妃與元后長得也像。

太子容貌隨母，跟太子像，那便是跟元后像。

這個話題是實在太過于危險，再加上太子已經扶著太子妃慢慢朝涼亭走來，兩人后頭還跟著丞相及刑部侍郎。

原本還七八舌的討論著的眾人立刻靜了下來，趕做鳥散，三三倆倆地離去。

太子夫婦一過來，涼亭附近幾乎都空了，蘇長樂坐了好一會兒，那不過氣的窒息，終于緩了過來。

"不知太子妃有何事要和臣說。"蘇澤問。

蘇長樂盯著父親的臉龐好半晌，方緩緩開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只是想知阿娘這幾日過得可好。"

蘇澤;"太子妃有心了，最近府中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不過明蘭大概是初三過來鎮國寺時，被眾多的人嚇到，了些許驚嚇，這幾日的確睡得不太安穩，太子妃若是不放心，明日臣便帶著進宮請安。"

明蘭正是蘇母未出嫁時的國名。

蘇長樂的確想與母親聊一聊，順便跟母親說這件事，點頭道∶"好，兒正好也有些話想問阿娘。"

抿了抿，帶著試探的語氣問道∶""方才過來時，兒聽到那些人說，分香的那名阮氏容貌神似元后，阿爹以前可見過元后，真那麼像的嗎?蘇玉眉心微皺。

方才那些人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分明不是這麼說的。蘇澤沒發現兒的話有問題，聽見這話，像是陷了什麼回憶一般，沉默幾瞬，方淡淡笑道∶時間久遠，臣已經不太記得元后容貌如何，不過都說太子殿下像元后。"

他看了沈星闌一眼，又看回蘇長樂，笑容溫和;"太子妃剛才也瞧見那名郎了，不知太子妃可有覺得與殿下相似?"

蘇長樂看著父親，一時之間競分不清他說的話究竟是真或只是場面話，只覺得父親方才沉默的模樣，氣質的確與大哥有幾分相似。

蘇玉眉梢微挑，想起初三那日弟弟蘇天揚和他說過的那些話。蘇家兄弟并不知蘇父年時的事，不過自初三那日，蘇母見到這名容貌與元后極為相似的郎之后，整個人便渾渾噩噩，這幾日也都魂不守舍，蘇玉一直覺得奇怪。

蘇玉本就聰明，從母親的不對勁，再從妹妹的這幾句問話，沒一會兒便推蔽出來龍去脈。

他看了蘇長樂一眼，輕搖折扇，笑容溫潤∶"依臣看，不像，傳聞元后燦如春華，皎如秋月，雕玉琢一般的漂亮，可臣覺得，方才那名阮氏連太子妃的半分都不及。"

蘇長樂聽見大哥百年難得一次的夸贊，卻不覺得開心，反而面帶愁容，眼中著擔憂。

蘇澤一開始并不明白所憂何事，直到沈星闌淡淡說了句∶"孤也覺得跟孤不像，不過是一名分香郎，如何能與孤的母后相提并論，是何人，就憑也配?"

他才瞬間福至心靈，明白過來兒在擔心什麼。蘇澤訝異的看著兒，沒想到居然會知道自己年時的那些事。

"太子妃莫要擔心，臣如今已近天命之年，兒雙全，除了這大兒子不太聽話，固執得像一頭牛以外，臣這一生可謂圓滿，臣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以后的日子也是怎麼過。"

蘇澤轉過，雙手背于后，漫不經心的環顧四周，見涼亭周圍只剩他們及隨伺候的奴仆之后，才又回過，看向蘇長樂。蘇長樂呼吸微室，有些不敢置信，父親的氣質竟然在短短的幾瞬，便產生極大的變化。

他褪去了原本的大馬金刀，落拓不羈，那張在記憶中總是神夸張的面龐，浮現出不曾見過的氣質，狹長的眸泛著濃濃的溫。

蘇母曾告訴過，蘇父年時是如何的清貴雋逸，如何的華艷不染纖塵，始終無法想象，只到這一刻親眼所見，才明白阿娘并沒有夸大其詞。

沈星闌與蘇玉二人察覺到蘇澤的轉變，眸亦微微一閃。"臣雖不知明蘭究竟都跟太子妃說過什麼，不過臣早在當年決定娶明蘭時，便和許諾過，白首不相離，此生不負卿。太子妃應該知曉臣與明蘭有多好，這麼多年來，臣亦未曾納過旁人。"蘇澤溫笑道。

這些蘇長樂當然都知道，沈星闌也和仔細細的解釋過，為何蘇父前世會突然像瘋了一樣失去理智，但還是會擔心。看著父親，確認他的眼神依舊與往常無異，原本凝重的面容這，才緩緩漾開笑意。

突然明白過來，為何在的記憶中，阿爹完全不像阿娘口中說的如玉公子。

阿娘丫騙出生，又跟在溫初語邊那麼久，就算當初是自己不顧一切跑到了邊關找阿爹，但心里肯定還是自卑的。

蘇澤出生名門，文武雙全，姿貌過人，曾讓無數京城子為之傾倒。

這麼優秀的兒郎，就算有了正妻，必定也有不人上趕著當偏房側室。

并不知爹娘年輕時在邊關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但阿爹突然從一個翩翩不染纖塵的無雙公子，變了一個大馬金刀的豪爽兒郎，并且在娶妻生子之后依舊如此，十之八、九是為了讓阿娘安心。

蘇長樂記得，初京時，的確有不人想嫁進蘇府當姨娘，當時京中貴們還當阿爹是以前那個風度翩翩的蘇小公子，就算再如何不喜歡也會維持著應有的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