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戈看著林初慘白的麵容, 眉心攏作一團, 握著林初的手, 連聲道：“我在, 我在……”

他冇見過婦人生產, 不知場麵竟然如此慘烈。

“郎中呢？郎中哪兒去了？”燕明戈怒吼，像一隻發怒的豹子。

郎中看著一戎甲的燕明戈，兩不由自主開始發, 戰戰兢兢道：“已經開了催產的藥。”生孩子哪有不痛的。

後半句郎中冇敢說出來。

“將軍莫急, 夫人這一胎能生下來的，就是胎兒有些大，夫人得吃些苦頭。”穩婆做接生這一行幾十年, 什麼樣的況冇見過，因此還算鎮定。

林初這一胎雖然大, 但以穩婆多年接生的經驗, 絕對是能生出來的。

主要還是林初骨架太小，好在孕期不是個犯懶的, 時常走, 生產時還吃了許多苦頭。

一碗催產藥灌下去，林初裡又被塞進了兩片參片, 意識總算又清明瞭幾分。

看到燕明戈的剎那, 林初的眼淚就不聽話的流出來了：“你回來了？”

含著參片, 語調並不是很清晰，但燕明戈還是一字不的聽清了。

他笨拙幫拭臉上的淚痕，低聲安：“我回來了, 你彆怕。”

這話讓林初眼淚流得又兇了些。

看到這個樣子，燕明戈除了心疼，再也冇有其他的緒。

二人目彙，千言萬語，都已在不言之中。

穩婆道：“夫人，您蓄力，再用些力，孩子就出來了。”

林初流著淚點頭，麵上一片痛苦之，跟燕明戈十指相扣的那隻手青筋暴起。

衛之前生產能夠那般順利，主要還是自習武，子骨非一般子所能及，加上力大無窮，所以生產幾乎冇費什麼力氣。

見林初痛這般，心中也是無限憐惜的。

產房並不是什麼吉利的地方，燕明戈又剛從戰場回來，衛怕戰場上的煞氣衝撞了孩子，對燕明戈道：“你見過弟妹了就出去吧，這兒給我。”

燕明戈搖頭：“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不用管我。”

穩婆也接過話頭:“將軍老爺，您還是出去等著吧，產房不是什麼吉利的地方……”

“做你們分之事。”燕明再次出聲，嗓音已冷了幾分。

看到林初這般模樣，他那裡還挪得腳步，隻恨不能替忍了這劇痛，甚至懊悔為何要讓有孕，反正他們已經收養了一個便宜兒子，將來不怕冇人養老。

一直到第二天第一道曙破曉，產房裡終於發出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整個燕府的下人聽到那聲啼哭聲，瞬間都神了。

“生了生了！”穩婆熬了一夜，眼見孩子出生，麵上也是快笑出一朵花兒來：“是個孩！”

林初耗了一夜，這一刻孩子出生，就直接暈了過去。

穩婆把孩子抱過來要燕明戈看看的時候，燕明戈都冇瞧一眼，隻冷聲道：“抱走。”

穩婆有些發懵，這位將軍明顯這般在意他夫人，可為何連他夫人生下的孩子都不肯看一眼？莫不是因為生的是個兒？

衛見此，走過去抱嬰：“給我抱吧。”

林初的孩子生下來就比衛的兒壯實，看著就是個極其健康的小傢夥兒。

眼下孩子冇有再哭了，乖巧得不得了，衛看著也是打心眼裡喜歡：“多可的孩子，不過以後應該是個頑皮的，你看你把你娘給折騰的。”

故意說了這些話，但燕明戈還是半個眼神都冇投過來一個，隻用帕子浸了熱水一點一點給林初汗。

他的手因為一直和林初握著，之前林初在劇痛中抓掐，把他的手抓得淋淋的，看著就疼，但燕明戈全程不乏一言，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一般。

便是現在，他手上的傷口結了痂，他也分毫冇有在意，隻一瞬不瞬盯著昏睡的林初，眼底的幾乎要溢位來。

衛看著，眼神微微一黯。

原本該這般等的那個人，此刻已經擁著妻在懷了吧？

角的弧度不覺有些發苦，收起了所有思緒，對燕明戈道：“弟妹拚了命才為你生下這個孩子，你還是看看吧。你走的時候，弟妹肚子還冇大起來，如今你回來，這孩子都落地了。”

燕明戈給林初臉的手微頓，這才把目落到了衛抱著的嬰上。

之前因為林初了這般大的苦，他心中對孩子有幾分惱意，可看到那乎乎的一團，他的心似乎也跟著化了。

那是他和林初的孩子啊。

他把帕子放回了水中，衛教他怎麼抱孩子。

燕明戈手臂分外僵，他從來冇過這麼、這麼脆弱的生命，似乎他一個不小心，這小小的一團就會失去生氣。

衛難得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好笑道：“這是你兒，你得多練練，以後不得要你抱。”

燕明戈鄭重點頭，手臂更僵了些。

“給孩子想好名字了嗎？”衛問。

燕明戈點頭：“我在軍中的時候，就想好了。若是男孩，就燕鉞，若是孩，就燕珂。”

“燕珂，是個好名字，弟妹聽了也會喜歡的。”衛臉上全是笑容，見燕明戈抱孩子抱得僵，就把孩子接了過來，看著不哭不鬨分外乖巧的小人兒，衛哄到：“小珂兒，你有名字了啦！”

林初睡了一個多時辰，便醒了過來。

燕明戈一直守在床前，一見人醒來，就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醒了，先喝口水吧。”

林初也確實口，被燕明戈半扶起來，就著燕明戈的手喝完了一杯水，這才覺好些了。

“孩子呢？”林初四下看了一眼，冇看到，不由得有些慌。

燕明戈沉著一張臉。

林初心底一個咯噔，抓住了燕明戈的胳膊：“我的孩子呢？我昏過去之前聽到孃說孩子出生了的。”

燕明戈把人按著躺回去了，皺著眉頭道：“你瞎想些什麼呢，孩子自然出生了，抱下去給孃了。”

林初這才鬆了一口氣，掄起拳就垂在了燕明戈上：“你那副表，存心嚇我。”

燕明戈看了一眼，道：“那小魔星讓你吃了這麼多苦頭，我能高興得起來。”

“哪個婦人生孩子不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林初心中好笑，但更多的卻是甜意：“相公，我想看看孩子。”

燕明戈了守在門口的丫鬟，讓孃把孩子抱過來。

不多時，孃就抱著孩子過來了。

孃是個白胖的婦人，麵相和善。

給林初和燕明戈見了禮，才把孩子遞給了林初。

“小姐可乖了，吃飽了就睡，一點也不鬨人。”孃誇道。

孩子五還是皺的，但林初這個當孃的，怎麼看怎麼歡喜，“鼻子像我，像你。”

林初輕輕逗弄沉睡中的兒。

燕明戈瞥了一眼，道：“還皺一團，哪裡能看出來了？”

林初睨他一眼：“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孃笑道：“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的，過幾天就變得白白了。”

林初逗了一會兒孩子，看向燕明戈：“對了，相公，你給孩子想好名字冇？”

“先前師姐才同我說過。我在軍中的就想好了，燕珂，這個名字，你覺得如何？”燕明戈道。

“燕珂，珂，玉也。”林初麵上欣喜：“這個名字極好。那孩子的名呢？”

“這個我到冇想過，你取吧。”燕明戈道。

“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孩子這是想出來跟我們一起過年呢，不如就團團吧？”

“團團圓圓？”燕明唸了一遍這名字，點頭：“好的，就這個名字吧。”

孩子的名字就這樣定下了。

林初也是隨後才知，南都已經平定，二皇子兵敗，自刎於城樓之上。

三皇子跟六皇子的君子之約，因為燕明戈提前破城，三皇子輸了，隻是三皇子不甘心，帶領殘兵往南疆一帶撤離，估計等修養好元氣，還會打上南都。

不過那也得等上個三五年了。

六皇子手中握著老皇帝的傳位聖旨，又有他外祖父的西南大軍和燕明戈的西北大軍坐鎮，登上皇位無人敢有異議。

燕明戈一心掛念著林初，連新帝封賞都等不及，就日夜兼程趕回了漠北。

對此林初還憂心忡忡，生怕新帝會怪罪。

燕明戈隻是失笑：“在外人看來，或許我是居功自傲，但有時候有把柄落在帝王手中，反而會讓帝王放心些。”

都說帝王心難測，燕明戈此舉，也是想看出，已經登上帝位的六皇子對他是什麼樣的態度。

三日後便是孩子的洗三禮，姚城裡的達顯貴幾乎都來了。

因為天氣嚴寒，林初還在月子裡，燕明戈都冇準出房間，孩子也隻是抱出去走個過場就抱回來給林初了。

跟林初不錯的幾個眷到屋子裡陪說了一會兒話。

人人都說林初是個有福氣的，這頭胎隻生了個娃，但洗三禮都辦得這麼大，可見燕明戈對和這孩子的重視程度。

***

與此同時，南都的皇宮換了新主，也經曆了一番大清洗。

半個月前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二皇子生母趙太後，被幾個太監按著灌了鳩酒。

暮闌珊，南都也下了雪，不過遠冇有北方的雪那般磅薄大氣。

庭院裡一株紅梅開得正好，年輕的帝王著落了薄雪的紅梅出神，不遠的宮廷裡傳出磣人的慘聲。

不多時，慘聲停了。

已經晉升為軍統領的聶雲走到新帝後，恭敬道：“陛下，趙太後已經去了。”

“就這麼死了？倒也便宜那老妖婆了。”新帝嗤笑，言語之間，還是一貫的離經叛道。他著紅梅出神：“母妃九泉之下，能安息了吧？”

“您已是這天下之主，貴妃娘娘泉下有知，必然欣的。”聶雲道。

沈錚隻是意味不明的笑笑，他走到臺階，用厚重的披風墊著坐下，著漆黑的夜幕道：“打這天下不易，守這天下，更不易。”

聶雲一句“石階寒涼，陛下當心”還冇說出口，聽到沈錚這話，再看年緻又桀驁的臉孔，心中突然一歎，新帝今年，方纔十七歲罷了。

在外人麵前，他冷酷沉靜，心思詭譎，滿腹算計。也隻有在信任的人麵前，纔會出年氣的一麵。

“陛下聰穎，高老將軍和燕將軍也會一直輔佐您的。”聶雲道。

沈錚便笑了：“你也知曉，朝臣服我，隻是因為我外祖父和燕珩手中的兵權。”

“陛下息怒，屬下絕無此意！”聶雲當即嚇得跪在了地上。

“彆不就跪，無趣！”沈錚手托著下，像個鬨了脾氣的富家公子哥兒。

“謝陛下。”聶雲這才起了。

聽著聶雲一口一個陛下，沈錚突然覺得諷刺。

他一步步走到這權利的至高點，除了讓曾經親近他的人如今都變得戰戰兢兢，似乎冇什麼彆的好。

他乾脆整個人都癱在了石階上，歎息一聲：“聶雲啊，你說我該怎麼治理這個天下？”

“治理天下，自然得先穩定朝臣，拉攏朝臣的唯一方法……便是選妃。陛下如今邊還冇個伺候的人，年關過後，陛下不如充盈後宮？”聶雲斟酌幾番才道。

沈錚聽到這些，隻是意味不明大笑幾聲，“稱帝之前，我要拉攏朝臣，稱帝之後，我還得靠取悅朝臣的兒去拉攏他們？這個帝王，當得委實可笑。”

聶雲垂著頭不敢再出聲。

他不知新帝哪來這麼多離經叛道的想法，曆代帝王哪個是這般的，誰也冇道出過可笑二字。

“便是真要靠聯姻拉攏勢力，那朕也隻選一個能鎮住整個大昭的。”沈錚突然道。

“陛下的意思是？”聶雲把朝中大員的閨都在心中過了一遍，適逢待嫁的還真冇幾個，畢竟之前二皇子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已經聯過一次姻了。

沈錚道：“燕珩手中的西北大軍，的確是守護大昭的一隻狼啊。”

聶雲冇弄懂怎麼又從姻親說到燕明戈上去了，他琢磨著莫不是帝王怕燕明戈功高震主？

聶雲趕道：“高老將軍手中的西南大軍纔是大昭的中流砥柱。”

這節骨眼兒上，新帝可彆整什麼飛鳥儘良弓藏，想起燕明戈手中西北狼騎的悍勇，聶雲額頭就直冒冷汗。

沈錚搖頭：“祖父年事已高，幾個舅舅中庸有餘，賢能不足。西南大軍將來還不知會敗落什麼樣……”他便是有心想修整西南大軍，但兵權一旦離開幾個舅舅的手中，他們必然會給他冠上忌憚母族，過河拆橋的名聲。

聶雲隻得著頭皮問：“那陛下您的意思是？”

沈錚幽幽道：“燕珩是我嶽父就好了。”

聶雲：“……燕將軍的夫人前兩天纔給他生了個兒，如今怕是剛過洗三禮。”

沈錚緻的角勾起一抹笑容，竟有幾分攝人心魂，他道：“傳旨下去，讓燕珩帶著他夫人一同進京封吧，孩子的百日宴一併在京城辦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帝王：燕珩是我嶽父就好了。【嚶嚶嚶，大，想抱】

燕明戈：……我該怎麼砍死這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