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燈節，大周朝的舊例，必在京中開燈市。

青莞從小到大沒湊過這個熱鬧，奈何今年不同，趙璟琰早早命阿離過來傳信，上元燈節四人一道觀燈。

青莞看著鬆音躍躍試的表，不忍拒絕，卻又怕了餡，命月娘幾個照著和鬆音的材，連夜趕製出兩套世家男子的錦袍。

故燈節那天，兩人往趙璟琰、蔣弘文麵前這麽一站時，後者臉上的驚難以用言語形容。

眼前的兩個錦公子，一個麵若冠玉，紅齒白；一個眉若脆竹，雪白。

隻一眼，便再難移開。

趙璟琰微微心跳如雷。這樣的裝束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心頭恨不能就將擁進懷中。

他斜看了弘文一眼，發現此人正像隻呆頭鵝一般，目都不能轉了，不由出胳膊推了推。

蔣弘文方才嘿嘿幹笑兩聲，回轉過神來。

燈市臨水而建，平常百姓都在陸上觀燈，隻有達貴人才能遊船而觀。而達貴人也分高低，高低的顯現都在船上。

顧青莞腳下的船，寬敞而致，穩健的飄在河麵上，不到半點起伏。

趙璟琰解下上披風，覆在青莞肩上，“臨水觀燈景雖，也容易吹了涼風。”

顧青莞淡淡一笑，目落在那一盞盞燈上。

趙璟琰見看得認真，不由順著的視線瞧過去，“好看嗎？”

青莞點點頭，“嗯，好看。”

“若喜歡，以後年年的上元燈節，咱們都來看燈。”

青莞睨他，暈暗的燈，映照著他的側臉，看上去斯文秀氣，有種帝王之姿。

與從前大不一樣。

青莞笑道：“今年是馬年，我想要盞小馬燈。”

趙璟琰難得聽到要些什麽，忙朝阿離揮揮手道：“問問史小姐喜歡什麽燈，一並買了來。”

“是，爺！”

趙璟琰走到青莞側，低下頭看著的頸脖，笑道：“聽說顧家的人進京了？”

青莞子一頓，嗔看著他，“你又如何知道？”

“弘文說與我聽的。大舅見過那個人，校考了半日，學問倒還好，遂收進了國子監。”

“那也是他的福份。”

趙璟琰冷笑道：“這福分是你給的。若不是看在他於你並無恩怨的份上，我豈能容他進去。”

顧青莞心中熨，目從燈上收回，落在他的眉眼上，“何苦為個不相幹的人惱火，這些人素來不在我的眼裏。”

趙璟琰心中一，“莞莞的眼裏有誰？”

顧青莞俏皮一笑，“月娘，福伯，鬆音，史大哥，二姐。”

“還有呢？”心中期待的那個名字不曾聽到，趙璟琰不甘心追問。

“你！”

青莞頓了頓，又道：“在我心裏最重要的地方。”

趙璟琰的心猛的一，眼睛驟然發亮。

世間最聽的話，從來都在不經意的時候說出，才最有震撼力。他與之間，一個追，一個躲，一個進，一個退，糾纏了這麽久，才有今日的份。

可，即便同床共枕，也不曾說過心底的話。

而這一句，當數說過的最聽的話。趙璟琰角微揚，上前一步，在耳邊低語道：“若不是今日人多，我真想此刻便吻你。”

“胚！”顧青莞笑著躲開。

“亭林，如此佳節，我們四人聯詩如何。”

就在這時，蔣弘文牽著史鬆音的手走過來，月影照在兩人上，像是下了一層薄紗。

“不要！”

顧青莞頭一個反對。前世不喜讀書，隻沒心沒肺的玩樂，這一世心思都在藥上，別說聯詩，便是背詩都要的命。

蔣弘文氣笑道：“那總得找點樂子，這樣幹的站著，有什麽意思。”

趙璟琰寵溺的看著側的子，笑道：“早知如此，當從太子府請了歌伎過來，咱們飲酒作樂，看著燈，聽著歌，也是件極雅的事。”

久未出聲的史鬆音，輕輕開口，“歌伎聽著吵，我們南邊的昆曲才好聽呢。一抬手，一低頭，韻味十足。”

蔣弘文笑道：“回頭得空了，我陪你去南邊，就專門聽昆曲去。”

史鬆音嗔笑，“好啊，隻是眼下該如何？”

“問！”蔣弘文手一指，對準了顧青莞。

青莞臉微窘，愧道：“我除了看病，真的什麽都不會。”

趙璟琰笑道：“我有個主意。”

“快說來一聽。”

“待燈買來，你們兩人手中拿燈，倚在船邊，頭頂一明月，腳下河水潺潺，我與弘文替你們做畫。回頭命人裱了，掛在臥房裏，聊相思之苦。”

“極雅，極雅！”蔣弘文直呼妙。

史鬆音則紅了臉，拉了拉青莞的袖，後者淡笑道：“隻要不讓我，倒是可行，隻這畫不能掛在你們房裏，得贈與我們。”

“那不行，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白畫？”蔣弘文第一個舍不得。

青莞瞪了他一眼，“那便作罷。也不想想，這畫現在放你們那頭，合適不合適？”

趙璟琰遞了個眼給弘文，笑道：“如此也行，反正回頭可當作嫁妝陪過來。”

“呸，誰要嫁你！”

顧青莞再臉皮厚，也撐不住了，拉著史鬆音往邊上去。

趙璟琰笑瞇瞇道：“弘文，不嫁我，嫁誰？”

“無人能嫁！”蔣弘文搖頭聳肩，命人去準備筆墨紙硯。

燈下看人，人如玉。

趙璟琰與蔣弘文對視一眼，各自揮灑筆墨，一挫而就。

蔣家都是讀書人，讀書人講究琴棋書畫，所以就算蔣弘文再不，手上的筆力還是有的。

趙璟琰自不必說，皇子皇孫從小便是在大儒手下教，功力非同尋常。

僅僅一盞茶的時間，兩人便停下了筆。

青莞把燈給春泥，走到趙璟琰側，低頭一看，驚住了。

畫中的子烏發如，若膩，一雙黑眸幽遠靈，的不食人間煙火。

“我今日著男裝，束發，你又如何畫得出這樣的景致？”

趙璟琰側首，深一笑道：“你的一顰一笑，都在我的腦中，男裝，裝又有何不同。”

顧青莞眼角角皆笑意，目流轉，對上男人的眼睛。

趙璟琰看著的側臉，心中一，低聲道：“我在上頭寫句詞，如何？”

“別混寫，壞了這畫的意境。”

趙璟琰緘默不答，似在沉思，半晌後，他輕輕地，用耳語般的聲對青莞道：“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闌珊。”

青莞的目溫的過他的眼角眉梢，知道：“太長，後一句恰到好。”

趙璟琰拊掌道好，沉思片刻，旋即提筆，將詞提於畫上，末了又寫上：寶慶四十一年上元，夜，亭林贈莞莞。

最後一筆落下，趙璟琰瞇著眼看。

立在月下，即便著男裝，卻是姿娉婷，曲線玲瓏，像紫藤樹上初綻的蕊，不需要任何多餘的作，就有種奇異的清華氣象。

自己畫的，要有本不及眼前的人兒半分。

“以後，每年的上元燈節，我都替你畫一副。一年又一年，等我們老了，再拿出來看。”

青莞翕了下，低聲道：“那時，我早已白發鶴，遭了人嫌。你再看從前的，隻怕越發的看不上我了。”

趙璟琰輕聲笑道：“沒想到聰慧如你，也會講出這樣的傻話來。我比你大得多，要老也是我先老，看不上的人，也是你。”

顧青莞主出手，輕輕上他的，“那咱們便一起慢慢變老。”

“一言為定，此生不變。”

“此生不變！”

四目相對，纏纏綿綿，你的眼中有個我，我的眼中倒映著你，再難移開。

月映著男子的眉宇，微冷；秋風吹著子的長發，染上了幽。蔣弘文頭一側，見這兩人深款款，角揚起。

“亭林，青莞，快來看看我畫的如何？”

顧青莞慌的移開視線，走到他的畫前，垂首觀賞。

不等開口，趙璟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不錯，筆力欠佳，神態卻真，想來對畫中的子了然於心。”

史鬆音道：“太子爺不帶這麽淘埋人的。”

“喲，還沒怎麽樣呢，這就幫上了。史小姐要不要這麽偏心啊。”趙璟琰故意逗笑。

“青莞，你看太子爺他……”

“他說得極對啊！”顧青莞破天慌的沒有幫鬆音。

史鬆音鼓著麵頰，嘟著紅，“青莞，你也欺負我？”

蔣弘文聞言，忙擋在史鬆音麵前，“誰欺負你，得問過我的拳頭答應不答應。”

顧青莞噗嗤一笑，指著蔣弘文道：“瞧瞧，我若不欺負你，又怎能炸出這人的真心來。”

史鬆音躁得沒地兒躲，腳一跺，躲進了船艙。

蔣弘文沒有去追，而是上前一步低了聲道：“青莞，的子能不能親，我需心裏有數，好早做打算。”

顧青莞收了笑道：“的，我已經在想辦法了，親沒有問題，懷孕生子會有些難，但不是沒有可能。”

“幾分可能？”

“這樣說吧。的心髒是不得迫的，隻要解決這個問題，便有五分的可能。”

“還有五分呢？”蔣弘文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