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多年不曾住人，殿泛舊的厲害，如冷宮無異，趙璟琰卻興致。

“這是我小時候的案桌，從前讀書，最喜歡在案桌上刻些東西，這上麵的圖案，都是我刻的。”

青莞眼前仿佛出現一個，小小年紀便伏岸寫字，寫得累了，便在案桌上劃一條，調皮的。

“這是我的床。你瞧瞧，大不大？”

青莞眼中出驚，這一張床足足能躺下六個人。

“我從前睡覺很不老實，常常一個翻，便能從床上摔下來。母後索就命人打了這一張。不曾想，我摔下來的次數更多。”

青莞低頭思忖，“這是為何？”

趙璟琰笑道：“這床這樣大，我便在上頭翻跟頭，玩雜耍，常常一個不慎便掉下來。”

青莞忍不住掩口輕笑。不曾想儀表堂堂的太子爺，小時候也曾有過荒唐的時候。

“摔傷過嗎？”

“傷了也不能吱聲，不然會被父皇罵的。”

“你怕皇上？”青莞挑眉。

“怕！”

趙璟琰坦承，“一國之君，九五至尊，臉一板，都能把人嚇得尿子。”

“如今怎麽不怕了？”青莞蹙眉目。

趙璟琰側首看。

絕的麵孔上覆上一層輕的，兩條好看的秀眉擰一團，沒有了從前的清冷，連四周的空氣都是的。

“一來是罵得多了，膽子也就大了。二來是有母妃和兄長護著。”

趙璟琰放開的手，自顧自的在床上躺下，頭枕著雙臂，微微屈著。

青莞走過去，在床邊的凳上坐下。

趙璟琰繼又指著牆角的多寶閣，道：“多寶閣的背後，藏了好多從前的小玩藝，風幹的蝴蝶，兄長送給我的木箭，從母妃那裏騙來的傀儡人……”

男人的聲音在夜中，如同古琴般低沉輕緩，說得又是些瑣碎無比的事。

青莞卻聽得津津有味。

知道，這個男子是想把他長大，玩耍，撒潑打滾的事兒，都講給聽一遍。

那些歡喜的，悲傷的，幸福的，落淚的過往，他將它們描繪在的眼前，讓為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憂而憂。

趙璟琰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青莞細微的表變化，的每一個反應，都落在他的眼中。

這樣的事兒，他早就想做了。

“莞莞，你可知我的第一次，是怎樣的？”趙璟琰毫不避諱的想說與聽。

在的麵前，沒什麽可瞞的。他就是想將自己褪去所有的一切，將一個孩子慢慢長大男人的過往，都說與聽。

顧青莞臉上浮現紅暈。

他已過弱冠，又是皇子皇孫，男歡的事絕不可能沒有。隻是這樣的事，也要說出來嗎，真的不想聽。

趙璟琰角泛起譏笑，目卻落在青莞的臉上，期待著的反應。

顧青莞是醫者，一聽便知道這裏頭的蹊蹺。那好聞的氣味，怕是催香吧。

“你，中了人家的計了。”

趙璟琰眼睛瞬間亮了，猛的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神專注。

“你如何知道？”

顧青莞冷笑，“但凡好聞的香，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是皇子，見慣了環燕瘦，又怎會為了一片白淨的脯，了心神。”

趙璟琰笑了。

月流鍍在他上，讓他整個人都那麽皎潔明亮，仿佛那個被脯了心神的男子，本不是他。

顧青莞偏過臉，不去看那張臉。隻因這張臉上的雙眸，太過灼熱，不敢對視。

“你也知道皇子寵幸完子，既可瞞下不說，也可上報到敬事房。我見那宮俏可人，便想給一個名份。母後知曉後，派了宮中管事嬤嬤過來細細查探。結果……如你所料。”

顧青莞不語。

先皇後輔佐皇帝上位，統攝六宮，盛寵多年不衰，果然是極厲害的。這事兒，必是有人在後麵縱的。一個宮，絕不可能有這種香料。

趙璟琰起走過去，低下頭看著的臉。

顧青莞卻不想讓他察覺心底異樣，偏過臉去。

誰想那張臉在眼前放大，越放越大。躲無可躲，便閉了眼睛。然而呼吸間，都是男子上淡淡的塵土味。

趙璟琰笑笑，手上頭頂的疤痕，低聲道：“是父皇的一個不寵的妃子，買通了那婢，想通過我在父皇跟前替說幾句好話。那婢則想往上爬，所以一口應承下……”

顧青莞輕咬瓣，心裏各種滋味湧上，一時難辨。皇宮裏枝枝蔓蔓，數不勝數，每一條枝蔓的後麵都藏著算計。

年年歲歲月的困在這裏，即便是再天真的子，也會因為名利而變得麵目全非。

“母後下令死了，我蒙在鼓裏，跑去質問。”

趙璟琰深吸一口氣後，方道：“母後語重心長對我說，皇宮冰冷，從來沒有純粹的。即便是同睡一張床，也不過是異夢。你是皇帝的心頭好，這深宮裏多雙眼睛盯著你，想攀上你達到他們的目的。所以，對子，你可風流，卻不能。一，你便輸了。”

顧青莞猛的睜開眼睛，仰頭看前的人，如水的目中，帶著了然的深沉。

趙璟琰此刻的臉上，早已收了笑，雙眸深深的看著。

“從此，我便明白一件事，權力之下，所謂的背後，不過是利用和算計。所以，我便了紈絝王爺。”

顧青莞隻覺得嚨裏被什麽東西堵著，難的。

“而你不同。”

趙璟琰慢慢蹲下來，將的雙手合在掌心，“遇上你，並非我之願，你讓我有了諸多的弱點。但既已遇上，我便不會再放手。這天地間，窮盡我這一生，也不可能有一個子不為名，不為利，隻為我這個人而來。”

“你又怎知我不是衝著你王爺的份。”顧青莞低聲道。

趙璟琰淡淡一笑，“我有眼睛，我看得分明。”

“有時候見到的未必是真。”

“除了眼睛，我還有心。”

青莞啞然。

心和心的，吸引，又怎能騙過得人？

隻是他帶來從前的宮殿，說這麽多話，必不會無的放矢，總有原因。原因是什麽，青莞習慣的往深裏去想一想。

趙璟琰沒有讓多等，輕輕一歎，正道：“九五至尊，其實是每個皇子心中的夢。坐在那個位置上，天下，權力，富貴，盡握在手。然而我不喜。”

顧青莞眼睛一亮，呼吸有剎那的凝滯。

趙璟琰製住心頭的惡心，“那個位置，冰冷而殘酷，既是天堂，又是地獄，腥無比。從前我做的每一步，其實都是為了我的兄長。”

廢太子趙璟瓊？

顧青莞這是第二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個人。

思了思道：“你是想把這個位置，禪讓給他？”

趙璟琰點頭，“兄長比我聰明，更適合在那個位置。所以莞莞，我現在要做的，便是把江山穩穩的拿到手，再給他。”

青莞這一刻，明白了眼前男子的真正用意。

晉封的太子要將江山穩穩的拿到手，唯有一個等字。等皇帝駕崩，等權力迭，等一切水道渠。

然而皇帝駕崩前，他首要做的事，便是替太子選一個稱職的太子妃。這個太子妃絕不會是。

換而言之，他和的事仍需放在暗。

趙璟琰纖長的手指撥了下的，低聲道：“這對你來說，並不公平。然而比起不公平來，我更不想將你置於風口浪尖。帝王之心，深不可測，我不能讓你有一點點的危險。”

顧青莞手一，眼中出不敢置信。看來，還是低估了皇權路上的齷齪。

趙璟琰見明了，一字一句地道出了真正的用意，“所以，一旦父皇賜婚，我會應承下來。你別往心裏去。”

別往心裏去，他隻是被著演一場戲。

男子的嗓音如沉沉溪水，緩慢淌進的心裏。青莞心中容。

其實他不說，也清楚。人活於世，便是皇帝也不可能隨心所。輕重、緩急相，這樣的抉擇是最好的方式。

青莞角揚笑，“我都明白。而且我連你的太子妃是誰，都一清二楚，想不想知道？”

“不想！”

這樣的乖巧，這樣的通，趙璟琰心頭卻閃過黯淡。盛十八說得對，一個男人委屈一個人，其實說白了也是那男人無用。

倘若可以，他恨不得詔告全天下，這個子是他深的。

然而，此刻他卻什麽都不能做，並且隻能用這種卑劣的方式求得的諒與理解。

而……從來那麽善解人意。

趙璟琰沉默了下，將臉埋在的掌心。

顧青莞被他這一個作逗笑了，“趙璟琰，我發現你果然不適合那個位置。你的心太，沒有帝王的殺伐果敢，而且太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