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無心理會這些，從那陳平那兒得了信，石家已經從杭州府出發，再有兩月，必能京。

青莞臉上清冷依舊，心中卻十分歡喜。

與石鬆音還是在莊上見的那麵，一晃又已半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的怎樣了。

再加上這一回陸芷雨也要帶著三個孩子進京，細細算來，已有三年未曾見，久別重逢，青莞已經有些抑不住心中的喜悅了。

月娘幾個一聽陸家進京，比青莞還要歡喜。因為隻有陸家的人來了，小姐的臉上，才會出真正的笑容。

青莞剛高興沒幾日，金府傳來消息老太太已經順利落葬，偏那石民威見老母親去了，也一心求死，不吃不喝作死人狀。

錢福勸也勸過，罵也罵過，就差跪地求饒了，偏這人仍舊無於衷。錢福實在無可奈何了，這才把事給了小姐。

一上弦月掛在樹梢。

青莞一家常裳，了庭院，後跟著銀燈和陳平。

銀燈一通嘰哩呱啦，忿忿的把石民威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向小姐吐了個幹淨。

青莞也不吱聲，在門口停步，目輕抬，像是對著後的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死人求生難，偏有活得好好的想求死。”

陳平一愣，道：“小姐，你在說什麽？”

青莞回神，掩飾道：“我在說陳媽媽的清蒸鱖魚，我都饞了好幾日，偏還等不到人。”

陳平的母親吳氏跟著大戶人家的船京，偏偏船行到半路，那戶人家的主人得了痢疾，因此耽誤到現在，人還沒接到。

陳平不曾想小姐常惦記著老母親，心中微暖道：“小姐若不嫌棄，我來做給小姐吃。”

青莞角微揚，道：“我還是等陳媽媽吧。”

一屋子，一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讓人心生作嘔。

錢福迎上來，正說話，青莞搖搖頭，冷冷一笑。

“來人，既然這人一心求死，何必再住著暖和和的屋子，拖出去，扔到外頭，讓他寫下求死書，然後讓銀針調上一碗斷腸草，喂下肚，和他老母親埋在一起。”

此言一出，床上的人明顯子一，而後的三人則一臉的驚訝。

青莞見無人手，厲聲道：“怎麽，我的話你們聽不見嗎，拉出去。”

陳平素來隻聽小姐的話，他二話不說，大步一邁，雙手把床上的人拎了起來，然後扛在肩上，輕輕的放在了庭前的青石麵上。

青莞讚許的看了陳平一眼。

石民威前斷三肋骨，若真的扔出去，隻怕這輩子便殘了。

“銀針，去拿毒藥。”

“是，小姐。”

二月的天，冰冷依舊，石民威穿著一單，躺在地上，凍得琴瑟發抖。

然而，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閉著眼睛，仿佛老僧定。

青莞趁機打量他。

三十出頭，四十不到，薄，劍眉，眉心川字紋深深，微黃的臉上，依稀能看出年青時的清秀。

銀燈端著碗走過來，“小姐，藥來了。”

青莞用最冷酷，不帶一溫度的聲音，道：“陳平，既然他一心求死，也不必寫什麽求死書了，反正賤命一條，府也懶得理會這些。你撬開他的，把毒藥灌下去。”

“是，小姐！”

陳平沒有半分猶豫，左手住石民威的下，微一用力，右手接過碗，不由分說的便往他裏灌。

人到極限的求生本能，讓石民威產生了反抗。他死咬著牙關，四腳拚掙紮。

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求死之人，居然還會反抗，真是笑天下之大稽。常常七尺男兒，手不能挑擔，肩不能提籃，連個老母親都養不活，這樣的人活著有何用？”

青莞一步一步走上前，聲音越發的嚴厲：“石閣老一代大儒，以死明誌，死得明磊落，死得其所；你為他的兒子，如螻蟻一般活於當世，上對不起石家列祖列宗，下對不起父母兄弟，你這樣的人，快快離了這塵世，也省得浪費米糧。”

冷言冷語，如同一把匕首進了石民威的心口，他忍著口的痛，用力把陳平一推，眼中噴出怒火來。

他威威的從地上爬起來，著青莞大聲吼道：“你要我死，我偏不死，你就要活給你看。你們這幫無無義的畜生，來啊，來啊，我跟你們拚了。”

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天上的皎月，庭中的清風，再無任何聲響。

許久，青莞角微微揚起。

“既然不怕死，那就好好活，活出個人樣給別人瞧瞧。”

石民威瞬間呆愣。

“我府裏，從不養閑人。你劈柴生火也罷，端茶遞水也罷，跑傳信也罷，不管什麽，隻要有傍之技，我都要你。”

青莞聲音慢慢變，變輕，似一陣暖風般劃過人的心底。

“石民威，人隻有活著，才有希。死了，就是黃土一堆。”

說罷，眼睛一閃，揚長而去。

將將走出幾步，後傳來了一陣撕心烈肺的哭聲，那種哭似痛楚難當，又似還魂重生。

青莞輕輕歎出一口氣。

剛走出院子，卻不著意迎麵撞上一副邦邦膛。

青莞著發酸的鼻子，定睛一看，一雙狹長眸，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又是這廝。

趙璟琰折扇瀟灑一甩，擺著一個極酷的姿勢，笑道：“好久不見，六小姐別來無恙啊。”

男子上的龍涎香飄過鼻尖，青莞退後兩步，目中有些冷意。

“王爺見，我們二十日前，剛剛見過。”

“啊……”

趙璟琰拖了長長的調子，目火熱熾盛道：“本王怎麽記得已有六十年未見。”

原來這廝不會算數，怪道府裏的帳一塌糊塗。青莞睨了他一眼，也不點穿，淡淡道：“王爺說笑了。”

“沒有開玩笑！”

趙璟琰言之灼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與六小姐二十日不見，豈不是隔了六十年。”

青莞愣了半晌，臉有些不自然道：“告辭！”花言巧語視為賊。

“六小姐！”持扇的手攔住了青莞的去路。

“不想問問我這二十日，都做了些什麽嗎？”趙璟琰的聲音有些，子慢慢向傾過來。

一熱握撲麵而來，青莞心中生惱。堂堂王爺，竟然表現的像個登徒子，委實可恨。

又退後三步，離得遠了些，方道：“王爺請說。”

“如此清風明月，六小姐陪我略走上一走，我再告訴你。”趙璟琰得寸進尺。

青莞冷冷一笑，臉上未有半分表，已直直的從他的胳膊前走了過去。

趙璟琰臉一變。

這人，簡直沒有一人味。豈不知這京城中，能勞他壽王陪著走幾步的人，排了長龍，偏偏一副嫌棄的表。

“我見了六位大族的掌舵人，已基本達共識，隻等他們掏銀子。”

青莞頓足回首，麵無表的看著他，“然後呢？”

“然後，我自己又騙了一大筆銀子回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六小姐，這個東風你說該如何？”

趙璟琰說得輕飄飄，像一陣風似的。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二十日，自己為了錢莊的事，差點沒死過去。

原是為了這事而來。

青莞臉稍緩，思了片刻道：“如果我是你，就明正大的請了皇帝的筆來胡鬧一翻。”

“為何？”

趙璟琰挑眉深笑。明知道話中的深意，卻忍不住再問上一問。這人裝老的模樣，委實可。

“因為你是個紈絝王爺，不胡鬧一番，又怎可躲得過四麵八方的眼睛。”青莞說得淡然。

“漂亮！”

趙璟琰把扇子一收，道：“六小姐既如此說，我便如此做了。選個好日子開張吧。”

青莞思了思道：“京中的可先做起來，日子王爺請高僧相看。其它的南北直隸，三十二間鋪子，必要選在同一時間開張。”

“為何不一間一間的開起來，這樣也省得打人眼。”

“一來，王爺錢莊的網，能迅速布起來；而來，那些眼睛早晚是要落在王爺上的。到時候與其開一個，被人幹掉一個，倒不如像筷子一樣，豎起來。這樣，別人也無從下手。”

“妙哉！”

這人的想法為何總能與他不謀而合，趙璟琰掌一笑，突然長臂一揮，將青莞摟在懷中。

“你……想幹什麽？”青莞厲聲道。

“我送六小姐回府。”

趙璟琰臉皮厚厚，很認真的瞟了人一眼，然後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青莞耳邊低語。

“當年六扇門查這案子的人是吳為，案子了斷後，他突然暴富。五年前逛窯子時死在人上，並非猝死，而是被人喂了毒。”

青莞渾一，摒棄凝神。

“據一個經年的老仵作酒後吐言，錢府婿盛九脖間一道深痕。在燒傷之前，顯然已被人一劍封。”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刮過，青莞已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待醒過來，人已經躺在臨窗大炕上，月娘，春泥一臉焦急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