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對這個本不應該存活在世上的庶，一向沒甚好，看著庶的麵容，不得不扮演一下嫡母的慈祥。

“二丫頭啊，這門親事是老爺作主定下的，母親有心無力啊。不過，你也無需太難過，那府的門第必保你一生富貴榮華。”

顧青芷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婦人，慢慢垂下了眼簾。

周氏對眼底的一抹青視而不見，歎息道：“你和母親雖然不親厚，可母親也是盼著你好的。兒啊，誰讓咱們是人呢，父母之命，妁之方，在家從父，出門從夫，一個都逃不掉啊。”

這話聽著是對的憐惜，然細細口味一下，卻未曾不是周氏在勸認命。

顧青芷再也忍不住了，板著臉冷笑道：“多謝母親心，不知道若是大姐嫁了這樣的人家，母親是不是也對大姐說這種話。”

周氏被噎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著兩隻胖手，一臉為難道：“兒啊，咱們大房，就得你們兩個兒，你和你大姐都是母親的心頭。母親不會虧待你的，必要給你陪了厚厚的嫁妝。”

顧青芷一聽心頭二字，猛的拔下頭上的珠釵，用力的往下一摔，著道：“擔不得母親心頭三字，當初要不是太太憐惜我，兒隻怕早就不在這世上，今兒也就不到母親這一通大道理。”

“你……”

周氏被掀了老底，惱怒道：“你跟在太太邊這些年，難不就學得這樣的規矩。”

顧青芷泣淚道：“兒的規矩學得再好，也不過是被娘老子用來攀高枝。”

“你……放肆！”

周氏氣得臉上的一一，“這話你跟我說不著。我賣了你也沒地攀高枝。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托生在姨娘的肚裏。”

說罷，周氏冷哼一聲，甩袖而去。顧青芷又氣又恨，撲倒在床上嚶嚶直哭。

周氏母一通鬧，不過短短的一天的時間，就已人盡皆知。

華郡主才從夫人房裏侍疾回來，接過丫鬟手中的帕，了手，舒服的歪在坑上，對著坑那頭的男人道：“姑娘家脾這麽大，也非好事。要我說還是夫人太寵了，一個庶，吃穿用度比著嫡出的還要好，可不就壞了事。”

顧鬆濤一門心思等著親事說，位好落在他頭上，聽得人這話，連聲附和道：“這話說得對，咱們二房可不能像大房這樣沒規矩，那幾個你需拿出些厲害來才行。省得到時候，連長輩都敢頂撞。”

華郡主秀眉一抬，“二爺舍得？”

“有什麽舍不得的！”

顧鬆濤笑瞇瞇道，“我舍不得的，從來隻有你。”

“死相！”

華郡主雖知這話不可信，卻仍笑得一臉燦爛。說到底，世上沒幾個人能抵得住男人的甜言語。

兩人正在一膩歪著，卻見譚嬤嬤臉蒼白的走進來，附在郡主耳邊低語了幾句。

郡主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厲聲道：“哪個小賤人敢興風作浪，給我往死裏打。”

話音未落，有個小丫鬟一臉驚慌的跑進來：“二爺，郡主，大事不好了，二小姐上吊自殺了。”

“什麽！”

華一屁跌坐在坑上，一臉灰敗。

顧鬆濤趿著鞋子，一把揪住小丫鬟的襟，厲聲道：“死了沒有？”

小丫鬟嚇得抖了幾下，磕磕道：“回二爺，好在發現的早，還有氣。”

顧鬆濤長出一口氣，冷汗涔涔而下。

“小姐，總算是救回來了。”

月娘拍著口，心有餘悸道，“多虧了小姐心細，讓春泥暗下叮囑紅留神，若不然……”

青莞起，坐在銅鏡前，理了理微的發。

等了兩天，不是在等顧府眾人的態度，也在等顧府三位爺會不會把高小峰的底細出來。

高小峰的底細，高家瞞得好，宅的子們打聽不到，可顧府的男子都是在風月場所混過的，若想打聽，去問問青樓裏的伎就知道了。

倒想看看，這顧府的男人，會不會為了自個的前程，真的這麽狠心把二姐嫁過去，白白送死。

如今看來，果真高看了。想當初，連死姨母的事都能做出來，一個小小的庶，怎麽會擺在他們的心上。

青莞心中冷笑，道：“走，陪我去瞧瞧吧，也是該讓二姐清醒了。”

顧青芷的閨房，安置在太太院子的後麵。青莞一隻腳剛踏進院子，就聽到夫人淒厲的慘哭聲。

“天殺的，我就這麽一個可心的人，你們竟然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去送死，你們怎麽不拿刀來我的心窩子，我要是早點閉了眼，也就隨你們去鬧，偏偏這眼不肯閉上。”

青莞輕輕一歎。二姐這些年在太太跟前端茶遞水，到底沒有白做，關鍵時候，太太還是替二姐說了一句話。

正想著，老爺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我顧家的兒，吃我顧家米麵長大，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為我顧家去闖。要是不肯嫁，這京裏再沒有顧家的容之，到時候一家人跟著落魄，你就開心了？來人，把二小姐挪出院子，派丫鬟婆子日夜守著，若有丁點差池，所有統統杖斃。”

“母親，母親……”

“快拿參茶來……”

“快……快請大夫！”

廂房裏一團，顯然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又暈了過去。

青莞強忍住衝進去把脈的衝，側過頭對月娘道：“咱們先回去，等二姐挪了新院子，再去看。”

月娘不甚明白，道：“二小姐剛剛救下，子還虛著，挪來挪去，豈不是折騰。”

青莞眸沉：“不挪，讓求到太太跟前，太太心一，把人放走了，顧府如何向那兩府差。”

再者說，不把二姐和夫人分開，老爺又怎麽能說通太太應下這門親事。畢竟行六禮時，太太是要出麵的。

顧府的男人，做人、為統統不行，但要整治起人來，手段多的是。

青莞不願多說，悄然離去。

深夜，萬籟俱靜。

月娘提著燈籠，扶著青莞穿過暗暗的長廊，來到一僻靜的院落。

月娘瞧了瞧四周，恨道：“竟然把二小姐弄到了這裏，真真是心狠的。”

青莞笑笑，指了指院門口的兩個使婆子，月娘會意忙上前掏出碎銀子，塞到兩人手裏。

有銀子，誰不會賣個巧，青莞輕而易舉的進了院子。

院子裏，又有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的守在門口，月娘如法炮製。

了正門，屋裏竟然還有四個丫鬟，這一回，青莞笑不出來了，眸微微暗沉。

老爺弄了這麽多人，看來已是下定了決心。朝月娘遞了個眼，獨自一人了屋。

紅正趴在床沿打瞌睡，聽到靜嚇了一跳，一看是六小姐來了，臉上長鬆一口氣

“六小姐來了？”

青莞點點頭，道：“我來看看二姐，你到外麵陪月娘說說話。”

紅眼眶一紅，哽咽道：“小姐被抬到這裏，六小姐還是頭一個來看小姐。”

“哭什麽？”

青莞臉一板，厲聲道：“這天塌下來，自有高個的人頂著，你把你家小姐侍候好就行。”

紅一愣。這六小姐莫非又犯病了，小姐都要去送死了，哭兩下又怎麽了，難不還笑啊。

青莞不理會的臉，徑直走到床前，拔下朱釵挑了挑燈芯，又把火盆往床前挪了挪，這才坐到了床沿上。

床上閉目的子，雙眼發青，容憔悴，慘白的無一，短短幾日，已瘦了一圈。

青莞出手，撥開被子仔細的看了兩眼，頸脖一道長長的勒痕，泛著青紫，與邊上的皮赫然形對比。

長長的歎出一口氣後，青莞始終一言不發。

六妹進來時，顧青芷就知道了，隻是不想睜開眼睛。等了許久，床前的人沒了靜，不得不緩緩抬眼。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濃濃的關切，映眼簾。

“你來做什麽？”青芷的聲音嘶啞無比，像個老嫗。

青莞手握住的手，三指就勢在脈上一探。心中微微鬆出一口氣。還好，並無不妥之。

“來看看二姐。二姐的晚飯可用過了？”青莞的語氣很平常。

青芷熱淚滾滾，把頭偏向裏間。死的心都有，還要吃飯做什麽

青莞心中亮，也不去勸，隻慢慢的起，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外麵的暗夜，道：“二姐，命隻有一條，死了就再也沒有了。”

“死了倒幹淨，一了百了，也省得被人作賤。”

“誰作賤的你，你就狠狠還回去，這個世道，不是滴幾滴眼淚就能讓別人憐惜你的。”

顧青芷驚得回地頭，看著窗前的影，道：“六妹，你在說什麽？”

青莞回首一笑，直直的看著，不答反問道：“二姐，你與妹妹說說，心裏是如何打算的？”

顧青芷深吸一口氣，麵如霜：“一回沒死，總有第二回，我就不信，我顧青芷連個死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