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裏。

趙璟琰在二樓看著底下瘋狂的男子，不由笑意盈麵。

“綠碟啊，到底是江南的人會勾人啊，瞧瞧，都快瘋了。”

綠碟眼流轉，笑道：“爺說笑了，我們江南的人，哪比得上京裏的。不過是爺們見罷了。”

趙璟琰“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搖了幾下笑道：“最近生意如何，可有人來尋麻煩？”

綠碟笑道：“有爺替萬花樓坐鎮，還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土。瞧最近的生意，綠碟得回江南一趟，再找些姐妹來撐場子。”

趙璟琰角剛要上揚，目被一男子吸引。他用扇子一點，道：“他最近常來？”

綠蝶順著他指的方向瞧過去，不敢確認，遂多問了一句：“爺指的可是張華太醫？”

“除了他，還會有誰？”

趙璟琰冷笑。

堂堂太醫院院首，不在家研究疑難雜癥，反倒常來青樓尋歡，怪不得如今這太醫院烏煙瘴氣，都是一幫庸醫在裏頭混。

綠蝶笑道：“爺氣他作甚，咱們開青樓的，管他是太醫還是平頭百姓，隻要口袋裏掏得出銀子，都是綠碟的貴客。”

趙璟琰深看了一眼。怪道六小姐要把弄進京，就衝這句話，便是天生吃這口飯的。

就在這時，阿離悄無聲息的走過來，低聲道：“爺，六小姐想見爺一麵。”

“噢？”

真是說曹，曹就到。這人想見，是不是二小姐的事有了眉目？

趙璟琰猛的一收扇子，俊眉高高挑起，笑道：“約在何時，何？”

“三更三刻，金府。”

趙璟琰笑瞇瞇道：“這個約，爺赴了。”

話音剛落，門前的公一聲高呼，“世子爺，您來了，裏邊請！”

趙璟琰往下一瞧，笑意頓時消失不見，角扶上一抹冷笑。

阿離探出去瞧，見是英國公世子殷立峰，心道這位爺怎麽也來狂青樓了。

“爺，咱們進屋吧，姑娘們都等著呢？”

趙璟琰鼻子呼出冷氣，道：“怎麽著，你怕爺和他扛上了？”

阿離陪笑道：“爺英明神武，又怎會與他一般見識。”

趙璟琰翻了個白眼，揚長而去。

阿離隨即跟上。

夜黑如墨。

金府堂屋裏，燈火通明。

趙璟琰端坐上首，把茶盅往桌上一擱，嫌棄道：“這茶有子泥腥味，換了好的來。”

銀燈氣得小一嘟，利爽道：“二兩銀子一錢的茶葉，我家小姐喝了都說好。”

趙璟琰對這個打得一手好算盤的小丫鬟頗有好，故意的逗弄道：“你家小姐什麽份，爺我什麽份？”

銀燈最容不得別人說的小姐不好，偏眼前的人是堂堂壽王，隻得將一口氣悶進肚裏。

末了心頭又有些不甘，遂笑道：“王爺，我家小姐雖然份不高，又是宅子，可當世之上，想求著的人，多不勝數。我家小姐說了，為人要低調，萬萬不可像那孔雀一般，除了秀那一屁的，別的啥也不會。”

“撲哧！”

站在門口的阿離一聽這話，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趙璟琰不怒反笑，深邃的目在銀燈上打轉。

不過是一個下人，麵對著堂堂王爺，不僅不怯場，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真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啊。換了朝庭的那些個員，隻怕連個屁都不敢放。

耳邊有腳步聲傳來，趙璟琰撣了撣袍，打開扇子，等來人進門。

片刻，青莞一家常裳，款款而來，見堂屋裏赫然坐著趙璟琰，眼中閃過驚。

“王爺來得好早？”

趙璟琰笑意深沉，曖昧道：“六小姐頭一回約我，不敢遲到。”

青莞輕咳一聲，示意他這個話，說得略略有些過。若換了個別的子，隻怕名聲就沒了。

趙璟琰渾不在意，盯著的容，反客為主道：“六小姐坐吧。”

青莞輕輕抬眉，坐定笑道：“今天請王爺過來，有一事相商？”

“可是為了府上二小姐的事？”

“正是。”青莞沒有半分瞞。

趙璟琰臉上閃過不忍之，連連歎息道：“讓二小姐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一個老男人，真真是一朵鮮花在牛糞上。六小姐打算如何？”

青莞苦笑，難得出為難之，“苦思幾日，總無所得。這才把王爺請來，商量商量。”

趙璟琰眸一驚，一臉的詫異。

原以為顧青莞今夜把他請來，是想告訴他“謀定而後”的種種手段。未曾想這個聰明絕頂的人，竟然一臉鄭重其事的說“無所得”，還說找他商量……

趙璟琰心中的期待，頓是化作深深的失落。

青莞不去看他臉上的表，忽然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無邊的暗夜，聲道：“我在顧府裝瘋賣傻這些年，沒有一個人把我這個嫡出的六小姐放在眼裏，連一個小小的奴婢都可以給我臉瞧。若不是月娘拚死護著，我隻怕……”

青莞淒涼一笑。

初時日子的艱難，曆曆在目，府中人無的譏笑猶在耳邊，沒有人知道們是如何熬過來的。不想說，是因為都深埋心裏。

“唯有二姐，從不嫌棄我的癡傻，明裏暗裏的幫襯，這份恩，我必要傾力相報。”

趙璟琰著眼前渾籠罩在悲傷下顧青莞，隻覺得口幹舌噪，呆愣在原地。

這個迷一樣的子，在他麵前從來隻有冷漠和算計，像這樣流出悲傷磨洗後的蒼涼，還屬頭一回。

他莫名的心痛。

的過往，早在他蘇州府的時候，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個生就癡傻的孩，母親被死，在這個如狼似虎的顧府裏，僅靠一兩個忠仆護著，可想而知日子有多艱難。

“去年秋，顧府要將我送給賢王。二姐聽聞，把上所有的私房銀子塞給我，讓我離開這顧府。如今的形與我當時，一般無二。王爺，你說我該如何回報？”

青莞回首，莞爾一笑，笑意帶著冷清。

趙璟琰像被蠱了一般，走到邊，俯湊近，聲道：“此事我會幫你。”

青莞半垂眼眸，閃過一抹算計，微微福了福，道：“倘若王爺能利用二姐一事，能讓顧府倒黴，讓老慶王府和瑞王府牽扯進來，青莞定會深謝意。”

似有一記悶敲在了趙璟琰的腦袋上。這話，怎麽聽上去這麽悉，這不是他期能做到的嗎？

“王爺能幫青莞做到嗎？”

顧青莞緩緩揚起臉，一雙如墨水眸，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幽遠深邃，慢慢迎上他的目。

趙璟琰瞬間覺得呼吸有些急促，腦袋裏空空如也，片刻間似不知在何方。

他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溫道：“此事於我，你放心。”

顧青莞幽幽鬆了口氣，低頭深深一福，用糯糯的帶著潤的聲音，道：“多謝王爺。”

趙璟琰心神一，深深的咽了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的搖了幾下扇子。

“應該的，應該的。”

青莞會心一笑，悄然而去。

趙璟琰呆呆的著的背影，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人像一株蘭花，弱的需人他的保護。

銀燈一看壽王的神，心中鄙視，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趙璟琰猛的回過神，環視屋中，奇道：“咦，六小姐的人呢？”

阿離道：“爺，六小姐已經走了，咱們也該回了。”

像是為了配合阿離的話，銀燈捂著用力的打了個哈欠。

“說得好好的，怎麽就走了？”趙璟琰有些迷糊的走出屋子。

冷風一吹，他打了個激靈，猛的抓住阿離的手，“爺剛才答應了什麽？”

“爺答應要幫二小姐，爺還說這事讓要顧府倒黴，要把那兩個府都牽扯進來。”

趙璟琰突然覺得腳底有一寒氣冒出來，怔怔道：“爺什麽時候說過這個話？”

阿離恨不能此時有個地鑽下去才好。

爺啊，爺啊，你不能前腳說過的事，後腳就死不承認啊。你這樣出爾反爾，連阿離我都看不起。

阿離大著膽子，一臉正氣浩然道：“爺，阿離親耳聽見你說的。六小姐難得求爺一次，爺需得信守誠諾。”

“諾你個頭啊！”

趙璟琰起扇子狠狠的敲了過去，氣急敗壞的拔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好你個顧青莞啊，竟然給本王使人計，先是訴忠腸，再是示弱，讓本王心生憐惜，然後應下了你的要求。可恨，委實可恨。

“壽王慢走，恕奴婢不遠送。”

趙璟琰猛的轉，咬牙切齒的衝銀燈道：“你家小姐，就是隻狐貍，天底下最狡猾的狐貍，一肚子壞水，壞秀了。”

銀燈看著趙璟琰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自己蠢，還怪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就算是隻狐貍，也是天底下最會看病，最麗的狐貍，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