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芷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打了思緒，看著青莞一本正經的小臉，再忍不住笑了起來。

“得了，得了，你別別給二姐闖禍，就算是阿彌陀佛了。我的事，夫人自會作主，哪用得你護著。”

青莞指尖一，話的話咽了下去。

車行一個時辰，已到燕山腳下。

通往延古寺的路，隻一條山道開拓的路麵，以碎石鋪，雖比一般的山地平穩、寬闊，卻隻能容一輛人馬車前行。山道一邊是小緩樹林，另一邊則是陡峭的山地。

今日正月十五，大戶人家都會來延古寺進香，因此上山的馬車，排了長龍。顧府的馬車在山腳下等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才到上山。

馬車在寺門停下，眾人各自下車，了寺。

青莞學著二姐的樣子，下帷帽，抬眼打量，眸閃過波瀾。

五年未來，這延古寺依舊是古樹參天，佛塔林立，翠竹環繞，隻是這香火，瞧著比五年前又旺了許多。

小僧彌引著眾人大殿，魏氏一臉虔誠，雙手合拾，裏念念有詞，開始參拜菩薩。

其它人也學著的模樣，個個神嚴肅，靜拜不語。

青莞未曾下拜，隻怔怔的看著菩薩微微含笑的臉出神。

尤記得錢府出事前半個月，母親帶著來延古寺上香，母親匍匐在菩薩腳下，一向含笑的臉上有了幾分肅穆。

母親行醫之人，從不信佛，那日一個一個菩薩拜過去，虔誠的如同信徒。

青莞當時心裏記掛著一人，未曾發現母親臉上的哀，隻顧著自己的緒。可如今細細想來，一切都有征兆。

可惜的是，母親的頭磕得再虔誠，那菩薩依舊高高在上，臉上帶著怡然的笑，俯視人間眾生。眾生的一切苦難在眼裏，不過是該曆的劫。

既然是劫，又何必再拜。更何況劫在心中，無解。

青莞朝菩薩投去冷冷一眼，頭昂得高高。

大殿之上，共有菩薩羅漢十二位，魏氏領著眾人一一拜過去。青莞見眾人一心向佛，無人注意到這個混水魚之人，遂悄無聲息的抬腳走到外間等候。

剛站穩，卻見幾個著鮮亮的婢簇擁著一位若柳扶風的子，款款而來。

是？

那子穿一件繡折枝花卉月白緞子圓領直襖，披著竹葉青鑲金紋大鬥篷，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玉豔比花，一隻碧玉龍釵展翅飛。

六年未見，還如當年那樣，一顰一笑人心魂。

青莞如遭雷擊，垂首後退數步，在了人群中，隻是的再好，紅仍止不住的抖起來。

春泥覺察到小姐的不對勁，忙湊上前問道：“小姐，這是哪家的小姐，模樣真真好看，那通的氣派簡直……”

“小姐？”

青莞不敢置信的定睛一看，那子果然梳著小姐的發髻。

心中起疑心。一晃六年過去，豆蔻年華的今年應該滿十九，在這當世，已屬於老姑娘。為何還沒嫁出去？

“你們連都不知道啊，是英國公府嫡出的八小姐，月月十五，都要來進香參佛的。”

長長的睫半垂下來，青莞心中一，笑道：“這位大姐，八小姐瞧著年歲也不小了，為何還待字閨中。”

那婦人吃驚的看了青莞一臉，道：“聽你的口音，是從南邊來的，怪道你不清楚這裏頭的事。六年前便訂婚了。”

六年前？那就是京城翻雲覆地的那一年。

青莞心跳加速，“為何一直拖到在？”

“這你們就不懂了。八小姐信佛，延古寺的老和尚替算過，必要過了雙十年華才能婚，若不然，就有命之憂，所以一直耽誤到現在。”

青莞神漸漸凝重，有些不大願的開口，道：“夫家是哪一家？”

“夫家是兵部尚書府蘇家。”

青莞渾一，臉剎那間變得蒼白如紙。

春泥瞧著不對，忙上前扶住了，急道：“小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青莞擺擺手，強笑道：“無事，這山風吹得我有些頭暈，歇了會就好了。”

春泥忙替籠了籠披風，關心道：“小姐，我們還是往殿裏去吧，這裏的山風太大了，會著涼的。”

“殿裏人多，不過氣，咱們往邊上站站。”青莞掩住所有的心緒。

話未說完，一道銳利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的上。

青莞抬眼去瞧，數丈之外，一青年男子穿著寶藍菖紋杭綢直裰，披著灰鼠皮的大氅，深邃的目正向看來。

青莞心中微滯，不聲的移開了視線。

早知道有的地方，必定也有他。隻是未曾想到，六年不見，當年孤傲青的年，已然長俊朗出塵的男子。

“立峰，磨磨蹭蹭做什麽呢，還不快些？”

婉轉悠揚的聲音，如黃鶯出山，在青莞耳邊響起，下意識的握了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裏。

“今兒人多，我不進去湊熱鬧了，在外頭等你。”

男子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還有一高傲。比著六年前，這聲音了一些輕浮，多了一些沉穩。

青莞慢慢移開了腳步，向邊上走去。

春泥跟過去，低聲呢喃道：“小姐，這兩人長得好像啊！”

“他們本來就是一母雙生，又怎會不像？”

“小姐認識？”春泥驚奇道。

“嗯！”青莞語氣淡淡，不願多說。

春泥不知，忍不住將目投向兩人的背影，自顧自道：“英國公府，那不是殷貴妃的娘家？”

青莞睨了一眼，臉沉了下來。大庭廣眾之下言多必失，這丫頭有些口無遮攔。

春泥自知失言，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嚇得不敢再說話。

青莞不去理會，徑直走到一棵百年大鬆底下，著滿山的翠，默默的佇立無語。

終於又見了。

殷立峰狹長的雙眸瞇了起來，眼中的芒一閃而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一眼便看到了立在殿門口的子。

披著朱團花披風，頭戴一隻白玉簪，臉上黛未施，一雙灼若寒星的瞳眸，帶著淡淡的寒意，偏偏那眼角眉梢卻盡是風。

正是這樣矛盾的一雙眼，吸引住了他的目。

更讓他稱奇的是，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似曾相識。

殷立峰背後而立，目時不時的向鬆柏下掃去一眼，眼中出狐疑。這子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舉手投足間有著良好的教養。

他捂輕咳一聲，小廝小忠忙湊到跟前。

“爺？”

“去幫我打聽打聽，鬆柏下的子，是哪家的小姐。”

小忠目掃過去，腦袋一點，道：“小的立馬就去。”

魏氏拜完一圈菩薩，末了從丫鬟手裏接過銀票，送到了老和尚手裏。

老和尚喜滋滋的看著兩千兩銀票，恭請魏氏等人殿。

青芷四下打量，瞧不見六妹，急得冷汗直冒，忙在紅耳邊低語幾句。

紅一溜煙的跑開了，不過短短一息，就把六小姐給找了來。

青芷狠狠的瞪了青莞兩眼，示意別到跑，萬一給夫人、郡主瞧見了，可怎麽是好？

青莞渾不在意的笑笑，垂著頭慢慢的跟上了大部隊。

殿之中，盡是花團錦簇，非富貴之人絕不可以。

青莞聞著陣陣脂的香，角擒上一抹譏笑。所謂的眾生平等，也不過是哄騙人的玩藝，哪個銀子多，哪個權勢大，哪個就能跟佛祖親近。

花了兩千兩，簽定是要一的。若是往日，顧府所有眷均可上一簽，再請高僧解一解。

但今日的兩千兩，隻能上一簽。

魏氏掃了一圈，目落在青芷上，似乎想讓來這個簽。

華一向跋扈慣了，又怎能讓個小輩搶了先，這一簽還想讓兒問個姻緣呢。所以未等魏氏發話，便施施然走上前。

周氏一看，心中氣惱。平日裏你掐個尖也就罷了，在佛祖麵前，我管你是郡主還是公主，這一簽若讓你去了，這顧家還有我大房什麽事？

周氏了脯，快行幾步，搶在了華跟前。

兩人同時跪到了團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相讓的意思。

青莞在一旁冷眼看著，角微翹，剛剛遇見故人的不快一掃而。照這個形，還是打一架吧，誰贏了誰，這樣最公平。

按塊頭來說，周氏略勝一籌。

太太魏氏一看勢頭不妙，朗聲道：“我來！”

婆婆親自簽，兩個媳婦再沒有話說，各自鼻子裏呼出一團冷氣，訕訕起，退到了後麵。

魏氏搖簽筒，晃了幾下，掉下一支來。撿起來一看，竟是上上簽。魏氏心中大喜，忙令青芷扶起來，到一旁給高僧解簽。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講究的婦人走到華郡主跟前，低語了幾句。隻見郡主臉一喜，連招呼也未打一聲，拉著兒吳雁玲便從側門而出。

青莞不聲的看了一眼，目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