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這話一出，月娘不放心，怕郡主出麽蛾子，道：“小姐，還是奴婢跟著一起去吧。”

春泥嗔怨道：“月娘，有我護著，你還不放心嗎，論吵架，這府裏誰能吵過我？”

“小蹄子，就怕你一張利給小姐惹了禍。”月娘用手指著的腦袋，氣罵道。

春泥朝月娘吐了吐舌頭，笑道：“小姐在船上還誇我呢，說我罵得對，以後都得這麽著才行。”

“小姐，你瞧瞧。”

青莞將月娘摟住，笑著拍拍的肩，道：“有什麽重活，讓那兩個多做做。拿著大丫鬟的月例，總要出點力才行。”

“小姐放心。”

郡主院裏，幾個俏麗的丫鬟在院子裏忙碌，見六小姐走進院子，遠遠的行了個禮。

青莞見狀，就知道昨兒與譚嬤嬤的那翻話，必是傳開了。們怕病沒好，一個個的都避著呢。

青莞目不斜視走進去。

堂屋裏，兩個庶出的已經在左手一排椅子上坐著，見來，目在上溜了一圈，同時鼻子裏呼出一口冷氣，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說話。

青莞見這兩人故意冷落，心中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十萬兩銀子的陪嫁，足以讓所有人心生嫉妒。

春泥指了指最前頭的位置，示意青莞坐下。

青莞挑眉。到底是要鬧一鬧的，若不然，這靠前的位置如何能到。

青莞施施然剛坐下，吳雁玲帶著丫鬟已經進屋。不聲的看了看三人的坐位，在青莞的對麵坐下。

青莞抬頭看了一眼，角有笑意流出。

此時簾子一掀，顧鬆濤夫婦走出來，一左一右坐於上首。

譚嬤嬤隨其後，垂手立在華郡主的後。

顧鬆濤看了看底下的四個兒，張了張道：“好生跟你們母親學規矩，姑娘家大了，一言一行需有分寸，免得惹了禍事。”

這最後一句，顯然是說給青莞聽的。

青莞麵不改心不跳，輕輕撥著碗裏的茶葉，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顧鬆濤見這樣，當著其它兒的麵也不好說什麽，隻得甩袖而去。

華見男人離去，很不客氣的把茶碗往桌上一擱，厲聲道：“老爺，夫人把你們給我。這個差事，我本該推了去，可一想到你們到底我一聲母親，你們將來的麵，便是我這做母親的麵，我不得不應承下來。”

青莞垂下眼睛，掩住了一抹笑意。

郡主嫁進顧府六年，從來隻把吳雁玲放到邊教養，這個瘋子也就罷了，那兩個庶出的也是跟著姨娘長大。

要顧及麵，早就顧及了，何需等到現在。這會子裝模作樣的弄這一出，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姑娘家大了，婚事都要相看起來。這個甩手掌櫃做了幾年，總要做出個嫡母的樣子，才好明正言順的擺布們幾個的婚事。

“孩子家，人品德行，舉止教養最最重要。做得好未必有人會誇，做得不好……哼，將來到了婆家，連同整個顧府，都會給人脊梁骨。你們都是大姑娘了，這裏頭的厲害，應該明白。”

郡主說了一通話，口幹舌噪，喝了口幾茶，目掃過青莞的臉，冷聲道：“六丫頭，你可聽明白了？”

青莞被點了名，不得不起回話，“聽明白了，母親。”

譚嬤嬤為報昨日的仇，尖聲道：“姑娘家說話，眼睛不可直視長輩，需得輕言細語，這才是有規矩的樣子。”

你個蠢貨，竟然敢跳出來。

青莞眉梢一挑，毫不客氣的還道：“這屋裏坐著的，都是主子，主子之間說話，你一個奴婢什麽，譚嬤嬤，你也得跟母親好好學學規矩啊。母親，您看兒說得對不對？兒也是才從蔣家學來的規矩。”

青莞一臉天真無邪，笑盈盈的把皮球踢了過去，

華郡主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半晌才從嚨裏憋出一句：“說得很對。”

說罷忿忿的瞪了譚嬤嬤一眼，後者忙把頭垂了下去，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心道好你個瘋子，從哪裏學得這般厲害，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青莞了表揚，氣定神閑的坐下，著帕子臉上笑意更盛。

吳雁玲想起昨日在蔣府的形，若有所思的看了青莞一眼。自打病好後，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偏偏又說不上來，真真是奇了。

那兩個庶出的隻覺得顧青莞去了一趟蔣府後，回來說話都氣了許多，連譚嬤嬤也敢頂撞了。到底是背後有人撐腰了。

華郡主說起蔣府，心裏五味雜陳，目灼灼的看了青莞兩眼後，笑道：“得了，學規矩也不在一朝一夕之間，老爺，夫人隻怕等急了，一道跟著去請安吧。”

一通安請下來，日頭已經升得極高。

青莞疲倦的歪在坑上，想著從今往後日日要這樣，心中有些憂傷。隻這憂傷還未見底，這房裏便迎來了一個人。

周氏坐在炕上，與青莞隔了一個坑幾。

瞧著這屋裏的擺設，目流轉，拿著帕子掖了掖眼角，歎道：“好孩子，天可憐見總算是將那病去了，若是弟妹還在，不知道要喜什麽樣？”

青莞未曾想，頭一個到院裏來的人，竟會是周氏。

今日穿著一茄花蟒錦緞長襖，頭上戴兩朵鎏金福祿壽鬢花，一對嵌紅寶石的雲紋簪子，打扮得十分華貴。

這個把姨母的嫁妝占為已有的人，月娘京前早就暗下說過很多回，是個狠角。

好在姨母在世時，一個在京中，一個在南邊，妯娌兩人相不多，難得見一回麵，倒也客氣，因此並無多瓜葛。

讓月娘耿耿於懷的是，姨母被顧家死之前，顧老爺收到了大房從京中的來信。換而言之，姨母的死，大房夫妻逃不了幹係。

青莞一笑，並不說話。

周氏見狀，心中狐疑，這丫頭的瘋病到底好沒好。說好吧，有時候看著呆呆的，說沒好吧，有時候說話又很機靈。

周氏並不知道，青莞不說話，是困為不知道的來意。裝傻充愣，其開口，是覺得最好的方法。

周氏自言自語的唱了會獨角戲，到底沒忍住，開口道：“好孩子，大伯母求你一件事。”

青莞這才笑道：“什麽事？”

“你二哥如今在國子監讀書，為人聰明伶俐，勤好學。以後你再去蔣家，能不能跟老祖宗說說，讓你二哥拜在蔣祭酒門下。”

原是為了這個事。

青莞輕出一口氣，笑道：“我試試。不過……”

“不過什麽？”周氏心頭一。

青莞嘟著皺著眉頭，臉上有些委屈道：“不過，侄想問大伯母一件事。”

隻要能讓兒子蔣祭酒門下，別說問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也隻管問啊。

周氏笑道：“你問吧。”

“大伯母，們都說你把母親留給青莞的嫁妝，私自挪用給了大哥和大姐？”

周氏瞬間變，蹭的一個從炕上跳了下來，厲聲道：“哪個黑了心的下作小人，這樣在背後編排我，良心都給狗吃了。你別聽們混說，斷沒有這樣的事。”

青莞一臉害怕道：“可是……可是……們都……”

“們是誰？”

周氏一把揪住青莞的手：“是不是郡主，是不是……”

青莞臉上的害怕之，又盛了幾分，子也跟著抖了起來，半張著，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氏一看這等形，心下敞亮了起來，後槽牙磨得咯咯作響。

好你個華啊，我不過是挪了錢氏的嫁妝，你不算計得我多掏了銀子不說，還在六丫頭麵前嚼舌跟，這筆帳，咱們沒完。

青莞看著周氏氣衝衝的走了出去，心中濁氣盡出。

狗咬狗，一。大房，二房若相親相了，還有什麽事。這樣的大家庭，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要先從家裏自殺自滅才行。且讓們鬥個你死我活去吧。

月娘悄無聲息的進來，低聲道：“小姐，給二小姐說親的冰人又上門了，老爺，夫人，大房，二房的人都在壽安堂裏。”

青莞表漸凝。

原本以為要過了正月，那冰人才再會上門，未曾今兒便來了。如此看來，老慶王府那頭是想趁著朝庭還未開印，就把事敲定下來。

“二姐呢？”青莞問道。

“二小姐往後花園去了，奴婢瞧著臉很不好。”

青莞深吸一口氣。

二姐如花似玉一樣的人，要被嫁給一個死了三房正室的鰥夫，臉好了才怪。

“小姐打算如何？”月娘知道小姐不會坐視不管，索把話敞開了說。

青莞心中微滯。知道這個事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能有什麽打算。

仰起頭，輕聲道：“月娘，你先往壽安堂仔細打聽著，這件事非同小可，容我仔細想想。”

月娘忙道：“是，小姐。”

青莞等人離開，悄然走於窗前，目有些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