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言又止，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暗夜中，他腳下一提，手上一使勁，輕巧的翻過了高牆。

落地的片刻他心道，那個顧家二小姐有什麽好，值得小姐為思量，小姐如今該思量的是如何與壽王合作。

孰不知五年來，在這個偌大的顧府裏，能給青莞以溫暖的人，唯有二小姐顧青芷。而青莞不管前世今世，一向知恩圖報，所以顧青芷的婚事，從來都在的思量中。

月娘最知小姐的心思，往炭盆裏加了些銀霜炭，又將手爐塞到青莞手中，低聲道：小姐，這事並非一朝一夕能，隻怕還有的磨呢。天兒不早了，小姐不防先好好睡一覺再說，總能想出法子來的。”

青莞臉上淡淡一笑，道：“月娘說得對。如今顧府不明真相，把婚事拒了去。等瑞王，老齊王府那邊把事挑明，定又是一場大鬧，我得養蓄銳才行。”

月娘笑道：“我替小姐點一柱安神香。”

“還是月娘最知我心。”

萬花樓裏。

媽媽綠蝶親自將酒盅喂到壽王邊。

壽王一口飲盡，著綠蝶的柳腰，笑道：“媽媽今兒了什麽香，怪好聞的。上的胭脂也好看，要不給爺吃一口？”

“死相，爺就會拿綠蝶開玩笑。”

“爺從不開玩笑，綠蝶看不到爺的真心嗎？”

阿離就立在邊上，聞言驚得一口口水沒咽過來，當即咳嗽起來。這還是他那英明神武的爺嗎，怎麽說話的腔調像個沒見過人的二流子。

壽王剜了他一眼，心裏喜滋滋的。

前幾日讓阿離打聽的事，總算是派上用場了。那個人居然明日張膽要他做事，簡直可喜可賀。看來，是把他當了自己人啊。

門突然被推開，蔣弘文麵無表的走進來，一屁坐在椅子上，目掃了綠蝶一眼，

綠蝶何等眼，笑道：“兩位爺慢聊，我去外頭招呼客人。”

待人離開，趙璟琰笑道：“怎麽，又輸了？”

蔣弘文青著臉道：“這樣把銀子送給別人花，也不是辦法。七爺我這紈絝子弟，能不能換個別的方法，玩人也行啊，反正萬花樓是自家的，花不了幾個錢，裝裝樣子也就得了。”

趙璟琰冷笑：“爺都已經玩得不舉了，進進出出還有人盯著，更何況你？”

蔣弘文心中一凜，當下明白瑞王，賢王私養的暗衛，布下的暗樁，絕不是吃素的，自己和亭林的一舉一，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日子，也忒難了些。”

“怕什麽，錢莊一開，那些贏了錢的，還不得乖乖把錢還回來。”

蔣弘文正道：“說起錢莊，亭林啊，咱們的本錢你可想好從哪裏弄來？”

趙璟琰著額頭，頭痛道：“弘文，大好的日子，能不能提別這些煩心事。爺好不容易不為銀子煩了，你又來添堵。”

“難道你想空手套白狼？”

蔣弘文冷著臉添了一句，“人家六小姐隻占一，銀子已經落到了實。”

蔣弘文因顧青莞救了老祖宗，心懷激。又見人家做事如此幹脆利落，言而有信，忍不住幫襯幾句。

“所以我打算十五那日，厚著臉皮，撒潑打滾問父皇要銀子。”

“皇上要是不給呢？”

“我就去母妃的東西，拿到外頭當。”

蔣弘文用手指著趙璟琰，指了兩下，頹然放下手，道：“是個好辦法。”

當然是個好辦法。趙璟琰心中得意。

皇家的東西，有哪個當鋪敢收，到時候報了，順天府尹一看是他壽王的手筆，定會屁顛屁顛的把此事捅到父皇跟前。

父皇一看最寵的兒子混這樣，心中生憐，大手一揮，銀子不就來了。

如此一來，他這個紈絝王爺的名聲，又盛三分，邊盯著的眼睛，也好幾雙。反正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盯著也是白盯著。

蔣弘文不懷好意的添上一句：“那我是不是也要趁機撈上一筆。”

京中二霸，稱不離砣，砣不離稱，要窮一起窮，要富一起富，沒道理亭林拿了銀子，他一點油水也撈不著。

趙璟琰認真的思索幾下，道：“你到時候可以哭一下，你早已死去的姑母，哭得慘一點，父皇應該會念舊。”

阿離朝著兩位爺用力的白了一眼。這與空手套白狼有何分別。

銀子的事商議妥當，趙璟琰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笑得賊嘻嘻道：“你猜猜剛才誰來了？”

“誰？”

“顧青莞的侍衛陳平。”

“來做什麽？”

“打聽一件事。”

“何事？”

“高小鋒的事。”

“高小鋒？”

蔣弘文驚住了，“就是那個逛青樓要比別人多掏銀子的高小峰？”

“正是。老齊王想給這個鰥夫做，說的是顧家二小姐，你覺得如何？”

蔣弘文麵一凝，眼中閃過狐疑，手合在一起了幾後，道：“是為了趙庭海的事？”

趙璟琰也不急著回答，倒了兩杯酒，一杯送到他麵前。兩人了杯，才開口道：“還有趙庭海後的人，我那好二哥。”

蔣弘文飲了一口酒，品了品滋味，道：“來打聽，說明蔣家二小姐的事放在心上，這門親事肯定會想辦法破壞。”

“我們該如何？”趙璟琰笑瞇瞇的啜著酒。

蔣弘文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出一苦笑，半晌才道：“你又在算計？”

“許算計我，就不許我算計？”

趙璟琰笑得像朵花，如雕刻一般的臉龐英俊的不像是凡人。

以顧家的為人，這個二小姐是一定要犧牲的。這樣一來，不顧府兩個爺的職有了，還與老慶王府，瑞王府親厚了一些。

再者說，二小姐嫁進尚書府，三五年至是無礙的，那麽顧家在京城又多了一條通向富貴的路。

顧青莞一門心思想讓顧家倒黴，這個二小姐又是護著的，如何能甘心。

以顧青莞的聰明機智，絕對不會走一步，看一步。必定要算計到三步以後，才會謀定而後。

那麽，以的本事，這個“謀定而後”會不會把老慶王府，瑞王府牽扯進來，還是隻讓顧府倒黴？

趙璟琰輕歎一口氣。自己被算計的連渣都不剩，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一定會是前者。

哇哈哈，他有些期待顧青莞會以怎樣的手段，拒了這門親事，並且讓顧家，老慶王府家倒黴。

蔣弘文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這俊臉有些打眼。他冷冷道：“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而且和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的銀子還得靠掙出來。”

“喲，看不出六小姐去了你們府裏一趟，弘文你開始憐香惜玉了？”趙璟琰語氣有些酸酸。

蔣弘文擺出一幅懶得跟你說的表，將酒一口飲盡，然後朝阿離抬了抬下。

阿離心裏對自家爺算計六小姐的事很是不恥，他一聽七爺替六小姐說話，手腳麻利的替蔣弘文倒酒。

趙璟琰見這兩人一個鼻孔出氣，氣得兩眼翻翻，拍案而起。

“本王何時說讓單打獨鬥了？”

阿離心中一喜，道：“爺是打算在六小姐後麵幫襯著？”

趙璟琰不答，隻將空杯子往前一送。

阿離顛顛的替他倒滿了，一臉期的看著眼前的俊眼。

趙璟琰把酒放在鼻下聞了聞，笑得像一隻得了食的狐貍。

“凡事能讓別人倒黴的事，本王都樂得看見。爺和六小姐是一繩上的螞蚱，當然得在後麵幫襯著。”

更何況，他在江南差點送了兩回命，不管是老二幹的，還是老三幹的，不把這兩人拉下馬，又如何能讓那位明正言順的出山。

趙璟琰眼中閃過一抹及快的寒，轉瞬即逝。

蔣弘文和阿離卻瞧得分明，兩人心裏同時咯噔一下。

我的媽啊，如果說六小姐的聰慧，是明晃晃的擺在了外頭；那麽這個男人的算計，則是不聲的藏在了裏。

這二人，到底誰算計了誰，誰利用了誰，還真不好說啊！

“阿離，以後無事，常往金府走走，看看那頭需要什麽幫襯。六小姐的院裏，夜半無人時，你也可以常去瞧瞧。畢竟……”

趙璟琰把酒一口幹掉，利爽道：“畢竟，將來是我的王妃，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想幹掉的人，也是本王想幹掉的……”

阿離從頭到腳打了個寒。以他對爺的了解，爺還說了一句話。

想查的事，也是爺想查的事。

青莞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春泥，月娘在邊上侍候著，穿戴妥當，青莞坐在鏡前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鵝蛋臉，柳葉眉，紅盈，盛雪，半垂著眼瞼時，有江南子的三分。抬眼時，眼角的態渾然天。

六年了，前世的錢子奇該是什麽模樣，已漸漸模糊。

春泥見小姐發呆，歎道：“小姐這些日子，像是長開了不小，越來越好看了。”

青莞回過神，笑著站起來，道：“左右不過是皮囊，好看頂什麽用。走吧，昨兒譚嬤嬤刻意待了，咱們可別去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