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冷笑著朝翻了個白眼：“劉姨娘，你還沒正經做上主子呢，等回頭二爺將你扶了正，我再喚你一聲主子。這會兒啊，也隻能算半個，不過比我們做奴婢的，略好些罷了。”

“你……你……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劉姨娘氣得七竅升煙。

雖出小戶，卻也是正經的小姐，被一個丫鬟指著鼻子罵，這還是出娘胎來頭一回。

許姨娘原本正在看好戲呢，春泥這話連也罵了進去，如何還能忍住。

尖聲道：“好好的小姐，就是被你們這些個小娼婦兒教唆沒上沒下，沒規沒矩。你這下流東西，不教訓教訓，越發的上臉了。等我回了二爺，把你們一個個都攆出去。”

“姨娘要攆誰？”

青莞換了素靜裳，手裏抱著個暖爐，輕巧的走了出來，臉上掛著淡然的笑意。

春泥到底是知心的，船上待的話，都還記著呢。這一通夾槍弄，連浸宅多年的劉氏也落了下乘。

許姨娘扯了一抹笑：“六小姐的丫鬟也忒厲害了些，劉姨娘不過是說一句，倒有十句在等著。依我看，這樣的賤婢就該攆出府才省事。”

青莞坐定，接過彩雲遞來的茶水，不不慢的喝了一口，才笑道：“姨娘的手得可真長，要不我去跟老太太說，這顧府的管家大權給姨娘得了。”

簡單一句話，就把許姨娘噎住了，這話若是讓大和郡主聽見了，府裏哪還有的容之。

驚慌失措道：“使不得，六小姐，萬萬使不得，我也是為了六小姐好，沒的被這些個奴婢教唆壞了。”

青莞笑得一臉天真：“我倒覺得春泥的話句句在理。”

“六小姐，我可聽不出理在哪裏？”劉姨娘幫腔。

青莞將目輕輕掃了劉氏一眼，輕聲道：“姨娘本來就是半個主子，我到底是顧家二房的嫡，這小姐的閨房豈能容你們闖。往日我混沌不開，容你們翻也就算了，如今我病已經好了，難不也得忍著。”

劉氏聽得魂飛魄散。這傻子居然把自己翻屋子的事說出來，這事要是讓二爺知道，該如何是好？

青莞特意咬重了“翻”四字，為的就是蛇打七寸。見劉氏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角微彎，略帶譏意的笑了笑。

“更何況為人奴婢，忠心二字最為要，就像為人妾室，本份二字最為要，這是做人的規矩。春泥這丫鬟頗有幾分自知知明，知道要護著我，依我看不僅不能攆，還得賞。兩位姨娘，你們說是也不是？”

這不是做人的規矩，也是顧府的規矩。郡主進門後第一天就發話了，哪個姨娘若不安著本份來，別怪心狠手辣。

劉、許二人心頭一陣陣發虛，半個屁也沒敢放，直接抬走人。至始至終，兩人都沒有把來意說明。

春泥待人離開，樂得前俯後仰。這一場仗，打得太解氣了。

月娘從裏屋走出來，睜大了眼睛把小姐上下打量，半晌才長長歎出一句：“小姐啊，奴婢現在才明白，小姐不醫高明，連這吵架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好。”

月娘真是說了句大實話。

在郡主眼皮子底下討生活的人，有哪個是弱的。顧二爺先頭還有房外室，三天功夫就被郡主打發了，連個聲都沒有。這二位姨娘能如魚得水的在顧府生活，絕對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偏偏在青莞的手裏，連個招兒也沒有過上，便落慌而逃，月娘對自家小姐的本事，簡直佩服到無投地。

青莞目看著，靜靜道：“以後你們記得，與人吵架這種事，就專挑最弱的地方，狠狠的踩下去，踩得鮮淋漓，你就贏了。”

月娘目含擔憂道：“小姐，奴婢別的不怕，就怕這兩人在二爺跟前滴眼藥水呢。”

青莞打了個哈欠，臉上有些疲，淡淡道：“正愁們不去滴呢。快擺飯吧，我死了，填飽了肚子，才有勁也這府裏的人鬥智鬥勇。”

春泥一聽，又興上了，忙道：“小姐，飯菜早送來了，都在爐子上熱著呢，我去拎。”

劉姨娘氣鼓鼓的回了院子，靜坐在榻上不言不語，連飯都沒了心思用。

這個顧青莞，短短數日，竟然變得這麽厲害，不行，得想個辦法治治，也省得張狂的不知天高地厚。

那廂邊許姨娘也頹然靠在椅背上，想著心中的憋曲，不由得湧上怒火。

自己也是宦人家出生的兒，雖是庶出，卻也是金啊玉的養長大。雖然被二爺一好皮囊騙了子，卻也從不以為自己低人一等。

而且這顧家財帛富足，家世清貴，二爺雖然有諸多不是，待卻是好的，自己又生下一，後半輩子也算有了依靠。

誰知自己以為的錦繡人生，在六小姐眼裏竟是如此不堪，的份不過比著奴婢略高一屋。這讓一向清高的許氏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華郡主鬥不過，忍著也算就了，一個瘋子竟然也敢騎到們母頭上來。

哼，看來需得拿出幾分厲害手段才行啊。

“來人，去打聽一下二爺在何？”

“是，姨娘。”

“這兩個賤人果然沒安好心。”

華郡主怒氣衝衝的把手中的帕子往地上一摔，臉了下來。

生不出兒子是華郡主這輩子心頭的痛，偏這兩個賤人專挑的痛說，簡直可恨之及。

“母親何需為這兩人生氣，不過是兩個沒規矩的姨娘罷了，母親想治們，三個手指田螺，十拿九穩，急什麽？”

是啊，急什麽。

華被兒這一說，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有的是辦法治們，就算治不了們，兩個庶的婚事還在這個嫡母手裏。

華把兒摟在懷裏，冷笑道：“明兒要回王府，騰不出手治們，這筆帳早晚跟這兩個賤人算算。”

“二，飯擺好了。”

吳雁玲起，將母親扶到外間坑上，丫環端了銅盆，拿了熱巾上前。

淨罷手，華著筷子，想了想對兒道：“明兒回府的年禮，你幫我過過目，萬一有什麽短了了的，也好提醒提醒母親。”

吳雁玲含笑點頭。

青莞用罷飯，閑適的睡了個午覺。

一覺醒來，呆呆的歪在坑上不。

在蘇州府時，尚有一個能讓走出去，看看這大千世界；了這京城，四方的高牆一圍，自己便如這萬千宅人一樣，被困守住了手腳。

月娘進來，見小姐眼神沒有焦距，笑道：“小姐是不是又在想錢福他們了。咱們進京才一天，奴婢的箱籠還沒收拾出來的，日子久了總有機會見麵的。小姐快別想了，繡娘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青莞腦袋一驚，啞然失笑。可不才進京一天嗎，急什麽，徐徐圖之方是正理。

微微一笑道：“這麽快就請了繡娘來？”

“郡主發話，大豈裏好駁的麵子，可不得快些。”

青莞自言自語道：“了這京裏，可就是郡主的天下啊。”

離過年將將四天時間，顧府眾人既要忙著收拾行李細，又要準備過年事宜，加再上連日的行船傷了元氣，個個累得筋疲力盡，也失了爭鬥之心。

顧家在京城有幾家世，這會顧老爺進京，過年期間定會有一翻走。為了能有個好的氣見人，老爺夫人一商議，連晨昏定省都勉了。

因此婆媳之間，妯娌之間，妻妾之間，嫡庶之間空前的和睦，都在自個院裏，懶懶的不想出門。

京的第二天，顧二爺和華郡主，帶著吳雁玲，拉著滿滿三車的年貨，去了老齊王爺。直至晚間，夫妻二人回來，吳雁玲則被老王妃留在了王府。

一回府，二爺就被老爺去了書房，直至三更時分，才和大爺兩人從書房出來。

青莞並不理會這一趟王府之行，顧家有沒有收獲，隻讓春泥去打聽父親夜間了幾次水。

如果說一次，老齊王府也不過是將這個婿看得爾爾，日後父親的前程如何，還真不好說。

如果兩次，好歹有些戲，說不定會尋個普通的差事。

如果是三次，那定是老齊王許諾了什麽，父親不得不拚了渾力氣。

次日早晨，春泥朝青莞出了兩手指頭，並眨了眨眼睛。

青莞笑而不語。

大年三十，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這日，大房，二房諸人齊聚在壽安堂，祭拜過祖先後，在花廳裏開了整整三桌，熱熱鬧鬧吃年飯。連平常不讓上桌的姨娘們都坐了一桌。

吳雁玲仍是沒有回來，老齊王府隻派了個管事婆子過府，稱老王妃舍不得外孫，定要留在府中過年。

顧府眾人自然無話，然而看向郡主的目，又多幾分不同，言語中帶著討好。

郡主笑瞇瞇接著眾人的敬酒，臉上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