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似乎被這眼前的場景嚇住了,急急的從榻上站起來。
另兩個婆子見狀,忙上前一人架住了六小姐的一支手,最後一個婆子毫不憐惜的住了的下,死命的把一碗黑糊糊的藥,灌了下去。
青莞力掙紮,藥一半被灌進去,一半順著角流在出來。
藥一口,青莞當下就嚐出了味道。安神藥,藥的份量不多,不足以讓人睡覺,但可以讓人安靜下來。
譚嬤嬤冷笑道:“六小姐,這藥不是毒藥,是補藥,從今天開始,奴婢會每日喂你一碗,直到六小姐……”
譚嬤嬤沒有把話說明,隻一下,目一凜對著月娘和春泥道:“快幫你家小姐梳妝打扮,半個時辰後,郡主要看到,耽誤了時辰,仔細你們兩人的皮。”
譚嬤嬤剛走出院子,月娘和春泥撲過去,眼中含著淚。
“小姐,小姐……”
青莞擺擺手,道:“無礙,一點點安神藥,快替我洗漱,春泥跟著我去,月娘看家。”
春泥扶著六小姐進門時,顧府四房已齊聚一堂,水榭裏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按規矩,有外男在時,府中未出閣的小姐應該避嫌不出,再怎樣,也應該在水榭中擺上一道屏風,顧府卻未曾如此。
青莞一水榭,所有人暗暗出一口冷氣。
眼前的子一海堂紅新衫,頭上珠釵全無,一隻白玉簪子挽著發,瞬時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此般人品,若不是癡傻,嫁到京中高門,穩穩當當的正房。
坐定,青莞呆呆的既不吃,也不喝,半垂著眼睛似睡非睡的,腦袋時不時的一點一點。
眾人心裏又咯噔一下,餘紛紛看向了郡主。
這郡主敢把人弄來,必是做了萬全的準備,隻怕這六小姐已經被喂了藥。如此說來,這郡主是鐵了心的,要將六小姐送給賢王了。
這孩子將將十三,雖量已開,卻連個葵水也未曾來,可憐,真真是可憐。一時間,眾人看向青莞的目,都是同。
青莞懶得去猜眾人心思,隻趁著低頭,抬頭的間隙拿眼角去看正桌諸人。
主位上,一錦男子坐北朝南,麵若冠玉,不濃不淡的劍眉下,一雙狹長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如春風。
青莞迅速垂下眼睛。
趙璟瑋,字遠,皇帝第三子,母親殷氏,封貴妃,乃英國公殷九齡的胞妹。殷貴妃是後宮中唯一能與皇後抗衡的子。
他兩歲便能識字,聰明異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本該是皇帝的心頭,卻因一事,被史彈劾。
饒是如此,他仍仗著殷貴妃和英國公府,在皇帝跟前混得如雨得水,份僅次於瑞王。
青莞收回餘,心中微微一歎。
不知太子一案,當時這位年僅十五歲的皇子,有沒有參與其中,如果參與,他扮演的又是怎樣的一個角。
趙璟琰將六小姐這一斜眼,一輕歎,真真切切的看在眼裏。他挑了挑眉,眸中閃過銳,打開扇子,輕搖幾下,一派風流倜儻的樣子。
“三哥,不平江河畔,便不知道江南的好。今晚八弟作東,請三哥樂上一樂。”
趙璟瑋往小姐那桌瞄了一眼,板著臉道:“父皇來前叮囑過我,讓八弟收心養,煙花巷柳之地不可再去。”
趙璟琰順著他的目,也往那桌瞄了一眼,不以為然道:“玩玩又怎樣,三哥好生無趣。”
說罷,趙璟琰起,袍一撂,人便走了出去。
“八弟,你往哪裏去?”
“平江河畔和我表哥聚首去,這顧府的家宴,無趣的,還不如摟著人喝花酒呢。”
此次隨賢王共同江南的,還有蔣家的孫蔣弘文。此子禮樂書無一通,吃喝嫖賭樣樣在行,與壽王稱不離陀,陀不離稱,並稱京中二霸。
這不,這蔣弘文剛蘇州府,便直奔平江河畔尋歡去了,說是這一路上憋壞了,需得好好發泄發泄,才能調和。
顧老爺正要告罪,卻見賢王的目似有若無的落在六丫頭上,心中微喜,忙朝兒子遞了個眼。
顧鬆濤恭敬道:“王爺,房舍已打掃好,不如就此往下……”
“不必,本王住行宮。”
趙璟瑋當即起,朝郡主輕輕點頭:“公務在,先走一步。”
華郡主在他麵前不敢拿大,畢竟賢王後有一個正得寵的殷貴妃。正要起相送,賢王已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一場盛宴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草草結束,那賢王甚至連筷子都未一下,隻喝了一盅酒。
顧府上下整整忙碌十天,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力,就為迎賢王府,誰料到竟是這個結局,顧老爺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上,草草離去。
顧老爺一散,顧家四房呼啦一下散了,隻六小姐仍傻愣愣的垂頭坐在桌上。
並非青莞不肯,而是藥勁上來,瞌睡的不行,本邁不開步。春泥扶了兩下,沒扶,心裏正暗暗著急。
顧青芷去而複返:“走,我幫你一道扶六妹回去。”
春泥心下,“多謝二小姐。”
顧青芷後的丫鬟忙上前道:“二小姐,讓奴婢們來吧。”
“不用,你們遠遠跟著就行。”
一路無語,待走到院門口時,顧青芷忽然悄聲道:“春泥,小心郡主,實在不行,讓月娘帶著你家小姐跑吧。”
說罷,顧青芷從懷裏掏出一隻荷包:“這是我存了多年的,你替你家小姐收著。”
青莞尚餘一清醒的意識,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裏喟歎,二姐,就憑你這幾句話,我顧青莞將來必定護你周全。
青莞幽幽醒來時,天已大黑。
“月娘,什麽時辰了?”
“回小姐,二更了。”
二更了?
沒想到這一碗安神藥的後勁,竟有如此之大,青莞著有些暈沉的腦袋,道:“來不及去義診了。”
“奴婢早早的傳話給陳平了,小姐隻管安心。”
青莞讚許的看了月娘一眼,“我睡著後,咱們院裏可有人來?”
“譚嬤嬤,劉姨娘過來看了一眼。”
月娘點了火燭,把小姐扶起來,端起早已預備下的溫茶,喂給小姐喝。
青莞一口氣喝完,看了看屋子裏,“春泥呢?”
“這丫頭在那屋翻醫書呢,說是要替小姐尋一味解藥。”
青莞展一笑:“快讓回來吧,這安神藥的解藥就在我的腦子裏。”
話音剛落,簾子一掀,春泥嘟著進屋:“小姐為何不用解藥?”
“傻丫頭,第一這藥無害,第二麽,我想看看顧府眾人的反應。”
當然還想看看賢王對顧府是個什麽態度。
果不其然,如所料,賢王對顧府頗為冷淡,畢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春泥快人快語道:“除了二小姐外,旁人都像個死的,隻當看不見。咱們那好二爺,連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青莞想著二姐那幾句話,神有一些恍惚。
“小姐倒是快想想法子啊,再不想,可就遲了。要不奴婢還是往井裏撒毒藥吧,先毒死那幫黑了心肝的。”
“小姐若是下不了手,月娘就帶著小姐逃吧,反正咱們有的是銀子。”
青莞回過神來,仰著笑臉,衝兩人眨了眨眼睛:“急什麽,此事等我填飽了肚子,再好好想想。”
“小姐,還有心思吃飯啊,奴婢急都急死了。”
“春泥,天塌不下來的。你家小姐連午飯都沒用,啊!”
“啊,小姐還沒用午膳,奴婢馬上就去熱。”
春泥掀了簾子出去,急急忙忙地往小廚房跑,未曾留意院子裏兩道一閃而過的黑影。
兩道黑影躍上牆頭,穩穩的落下,一前一後鑽進了馬車裏。
趙璟琰將手枕在腦後,仰臥在車裏,挑挑眉道:“表哥啊,我還能活到現在,多虧了六小姐手下留啊。”
對麵之人高七尺,偏瘦,穿一襲綠繡紋紫長衫,外罩一件亮綢麵白對襟背子。眼若寒星,眉黑如漆,一派溫溫君子的讀書人模樣,完全看不出有半點濁世魔王的影子。
隻見他倒了杯溫茶一口氣喝完,淡淡道:“相貌不錯,你打算如何?”
趙璟琰抬起子,直直的看向他,片刻後收了嬉笑:“我打算看看再說。”
蔣弘文臉變了變,似有些不大相信。他與趙璟琰穿一條開長大,對彼此肚子裏的彎彎了如直掌。
趙璟琰揮揮手,道:“先不說,我且問你,這一趟你怎麽跟著老三一道來了?”
蔣弘文言間意駭:“奉老祖宗的命。”
“來做什麽?”
“來蘇州府尋花問柳啊。”
趙璟琰斜看他一眼,淡淡道:“說正經的。”
蔣弘文拍拍他的肩頭,著額頭,臉上出些不好意思:“我在京中打傷一人,來江南避避風頭。”
趙璟琰不怒反喜,一看熱鬧不嫌蛋疼的神:“快說,快說,打傷了何人?”
“鎮國公孫長秦玉昆。”
蔣弘文嘿嘿幹笑兩聲,臉上一如繼往的溫文而雅。
趙璟琰一聽,頓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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