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好快步走到程樹住,到了門口反而踟躇起來。
靖王世子昨日之舉害翻來覆去想了好久,現在一想要和他面對面,無端有些尷尬。
還是程樹的小廝發現了林好:“二姑娘來啦。”
林好微微頷首,擡腳走了進去。
“大哥,世子,你們喝酒呢。”
程樹著酒盅有些意外:“阿好怎麼來了?”
他面微紅,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再看祁爍,依然麪皮冷白,如凝脂雪玉。
林好不由懷疑這是單方面的灌酒。
“林二姑娘好些了嗎?”比起程樹的意外,祁爍就顯得平靜多了。
這是林好最常見到的樣子,反而是昨日那個急切的青年,彷彿從沒出現過。
定了定神,揚脣一笑:“只是一點皮外傷。”
“不打擾大哥和世子喝酒吧?”
“不會。”程樹口而出,就見林好坐下了。
他呆了呆,低頭看看酒壺,再看看妹妹春花般的笑臉,猶豫起來。
正常來說,喝著酒有人加,就該給人家倒酒了。可要是讓阿好喝烈酒,姑母會提刀來收拾他吧。
爲免兄長再糾結下去,林好說明來意:“我聽母親說你們剛從錦麟衛回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程樹第一反應就是瞞:“沒什麼事。”
阿好雖超乎他想象的彪悍,可畢竟是個小姑娘,外頭的事就不讓心了。
林好抿了抿脣。
就知道大哥會這樣。
把目投向祁爍。
比起大哥,反而是靖王世子見過的特立獨行,不把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看待。
祁爍果然沒讓林好失,很乾脆道:“兩個要犯死了,死於中毒,推測是錦麟衛部出了問題。程兄瞧著其中一名要犯眼,所以被錦麟衛去了。”
程樹張張,看著祁爍的眼神有幾分埋怨。
不但賣人賣得快,還賣得徹底,他們還是朋友嗎?
祁爍一番話無異於驚雷,震得林好好一會兒纔回神。
“大哥見過劫持大姐的人?”
“眼,只是眼。”一日回答了太多次類似的問題,程樹有些無奈,端起酒盅一口乾了。
他一方面鬱悶被錦麟衛纏上,一方面高興了祁爍這個朋友,在林好沒來之前就喝了不,這杯酒下肚很快就眼神迷離,昏昏沉沉。
“大哥,你沒事吧?”
“沒……沒事。”程樹擺擺手,舌頭都大了。
林好看祁爍一眼。
“程兄喝多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林好點點頭,喊來小廝照顧醉鬼,送祁爍離開。
金烏已經墜落西山,天邊一團燒的雲倔強照亮著地上的路,也給並肩而行的一對年男披上淡淡霞。
林好本有一肚子話要問,可只剩下二人,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還是祁爍打破了沉默:“手還疼嗎?”
林好擡擡手,昨日用來纏傷口的棉布手帕早就換了的紗布。
“上了藥,早就不疼了。”
“以後林二姑娘不要再以犯險。”
林好搖搖頭:“有些事,不得不犯險。”
總不能看著大姐被人劫走,那樣是沒危險,卻會抱憾終。
“世子應該理解我,你不也是這樣嗎?”
明明那麼忍低調的人,僅僅聽了無憑無據的幾句提醒,爲了杜絕家人可能的危險就把方吉殺了。
“我理解。”祁爍向前走了幾步,在舌尖的話說了出來,“可我會擔心。”
林好腳步一頓。
雖然朋友會關心彼此,可畢竟是異朋友,這樣直白說出來,是有些不正常吧?
覺得……靖王世子好像喜歡……
這個念頭一起,就如夏風拂面,吹得臉頰發燙。
林好移開眼,目無意識落在路邊花木上。
春寒雖在,草木卻開始復甦,一株玉蘭已悄悄開了花。
林好的第一覺,就是怪好看的。
看向祁爍,驟然被吹的心湖恢復了平靜,大大方方道:“多謝世子關心。”
不能慌,先不說是不是自作多,就算靖王世子真的對有意,一時還理不清自己想法呢,急什麼。
林好的淡定令祁爍心頭一涼。
阿好若對他有好,總該有幾分害吧,而不是這般淡定自如的模樣。
若是平時,早把忍耐刻進骨子裡的年輕人自是默默收起涌的愫,可偏偏他喝酒了,且喝了不。
他張了張,那話就夾著淡淡酒意隨風飄進林好耳中:“我不只會擔心,還會心疼。”
林好猛地停下腳步,盯著他的眼。
那雙眼亮如星月,盛著看不懂的。
靖王世子……好像真的喜歡。
本來是要細問錦麟衛那邊的要事的,話題是怎麼偏到這裡來的?
“林二姑娘。”在林好的久久沉默下,祁爍再次開口。
林好心緒混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可以有心疼的立場嗎?”祁爍緩緩問出這句話。
剛剛二十歲的他有了青年的棱角,也留著年的青,在這一刻就如路邊那株玉蘭,怪好看的。
林好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暗罵誤人。
到這時,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沒有自作多,靖王世子喜歡。
那喜歡靖王世子嗎?
在對方剋制、安靜的等待中,林好暗暗問自己。
好像……並不討厭這種覺。
意識到這一點,林好突然覺得臉頰有些熱。
那就是喜歡吧。
可有了這個念頭的瞬間,腦海中突兀浮現一雙眼睛。
那彷彿蒙了一層輕紗而看不分明的眼睛因爲一柄劍貫穿了彼此的心,無可避免在心裡留下痕跡來。
林好不確定了。
上輩子沒有機會會什麼是喜歡就死去了,現在無從參考。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全心全意,心無其他吧?
沒辦法立刻給出答案,也不想欺騙對方:“我不知道……是不確定……我可能要想想。”
的回答似是拒絕,可等待著答案的青年卻微微彎了脣角。
會心給不出答案,本就是一種答案了。
他擡眸,掃了一眼天邊淡得幾乎沒有存在的彎月。
月果然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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