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飛猶豫不決的時候，徐小燕家里，徐老頭也正在猶豫不決。

當然，這是徐小燕兩個姐姐，還有徐媽媽和向蕊這麼看，鬼知道這老頭裝模作樣地叼著煙在想什麼。

幾人心中各有想法，向蕊雖說是被老媽趕著來的，其實心里也愿意把這事兒辦了。到底是當媽的人了，現在看到兒子健健康康胖嘟嘟的人見人，對燕飛其實沒那麼不待見了。

而且也聽林保國說過，派出所原來的王所能這麼快調走，就是因為立了功，這功勞燕飛多也有點份。這樣說起來，燕飛也算是間接為林保國上任保駕護航了。

至于徐小燕的兩個姐姐和徐媽媽，則是各種心復雜，也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向蕊等了一會兒，看徐老頭還沒做出決定，就覺得這事兒恐怕是不了。到底年輕了點，也沒辦過這樣的事兒，來了之后客氣了兩句話，就直接說出了提親的事兒。干的計劃說完，也沒點別的話了，只知道傻坐著干等。

也虧得是這徐家燕家原來是鄰居，算是知知底的，也都已經鬧騰這麼樣，也不需要介紹。否則這樣的去別家提親，要是再沒有丈夫的份，正兒八經是該能的，也給說的不了了。

是以己度人，知道燕飛和這徐星年齡差了點，覺得要是自己就不會找年齡比自己小那麼多的，怕將來不知道心疼人。

等了這麼一會兒，見徐老頭不說話，當下就有點灰心喪氣了。本來還想著第一次給人家說，新鮮的呢！結果也沒給人辦。

想了想就站了起來，細聲細氣地說道：“要不我就先回去了，這是大事兒，徐叔你們慢慢考慮一下再說，回頭我……再過來再說吧！”

這是托詞，什麼回頭再過來，看說話那勉強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不會來了。

“不用麻煩了，這事兒，我同意了！”眼看向蕊就要走了，屋里面其他三個人都有點著急，不想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這屋子里能這麼一錘定音的，也就是徐老頭了。一時間屋里四個人都齊齊地向了他，有不解，有疑，有驚訝……

“麻煩向姑娘走這一趟了，二妮兒，趕給你向姐拿兩包糖去。向姑娘，麻煩你了，其他的細節上的事兒以后我們慢慢商量就行，你回去給那小子帶個話，就說我同意了。”徐老頭說出那句話之后，就不再板著臉了，再說話也有個笑臉了。

這事忽然來了這麼一個大轉折，向蕊提著推不掉的兩包糖出門的時候，還滿心的納悶：這事兒怎麼就了呢？

不但疑，屋里面的三個人也納悶，兩閨幾乎異口同聲地問：“爸，你怎麼這就同意了呢？”

這倆問的話一樣，不過口氣明顯不同，老大說了話之后接著又道：“我覺得那個燕飛年齡也太小了點，而且以前還有病，老三和他以后能過好日子嗎？”

老二是贊同：“姐，你見過能扛起零點八噸的人嗎？我看那小子是個實心眼，只要對老三好，保證以后老三在外不會被欺負了。”

老大反對：“什麼零點八噸，你就看一眼就知道了嗎？那還是人嗎？爸，你說話啊！”

徐老頭看了看兩閨，又看了看言又止的老妻，狠狠地吸了口煙道：“不管你那啥幾點幾噸的，反正現在都在傳那娃子的威風，有這點就夠了。”

老大還是不樂意：“威風？威風能當飯吃嗎？鎮上的人以訛傳訛，你也信？靠威風能保證以后老三跟著他幸福嗎？你不是看上他們家有錢了嗎？”

“死妮子你懂個屁！”徐老頭一聽就知道，自己大兒說的是昨晚上徐小燕拿出一匝錢的事兒，當時就火了。“錢是小事兒，你以為我晌午不吃飯出去轉悠是干啥的？我不懂你們說的那啥幾點幾噸的，可我打聽了，那塊石頭沒個千把斤本下不來。就沖他這個莽勁兒煞氣，我就愿意他當我婿。咋了？”

說完還不解氣，又惡狠狠地口煙，把煙頭扔使勁擰了擰：“人們都知道我老徐家要斷子絕孫了，是個絕戶頭人家，誰都敢上來踩一腳。你們倆還覺得上個大學多了不起？等你們倆上出來能給我撐門面，我棺材板都朽了！你們都不知道咱家生意為啥都做下去了，咱賣個東西價格低點，都有人來說咱是擾市場。他那商場就了不起啊？還管得了我賣東西什麼價……”

“老徐，別說了……”徐媽媽看徐老頭一發火，上來小聲地勸道：“就隔著路呢！給人聽見了多不好？”

“聽見了？聽見了怕啥？我都被人門里看了大半輩子了，我還怕這會兒嗎？絕戶頭咋了？絕戶頭家就低人一等，就該被那些賣個菜的都敢堵著門嗎？就該……”

徐老頭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干脆不說了，又出了皺的煙盒，從里面出來一點上吸了起來。

屋里三個人都眼紅紅的，就差抹眼淚了。

大街小巷上墻壁上男都一樣的宣傳標語畫上了不年了，可是只有在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環境，才明白家里沒有兒子，在這年頭到的歧視。

兩姑娘也不是沒見過那樣的況，每到鎮上有集市的日子，大街上道路兩旁就擺滿了賣菜的。可別家門口無論怎麼擺，總都有個給人過的路，就們家，出都得從那地上的菜攤上跳過去，出去吵都不管用。

大學生是稀罕，可是大學生，終究還是不如人家家里有個兒子的，哪怕這兒子是傻子是啞。要不然憑啥大婆就敢來，給老徐家的準大學生兒，介紹個賣胡辣湯人家的半傻兒子呢？就這樣兒來了還是擺個高高在上的臉。

隔壁商場也是出租的攤位，人家在里面賣東西，肯定比自己家在家賣東西多出一份租金。同樣做個生意，可是就敢來說你賣低價了是擾市場，大街上那麼多家商店，怎麼就不見去別人家去說？

這就是現實，你認也得認，不認……那你也得忍著。實在忍不了，那自家屋里面頭頂有房梁，鎮子外邊都是河，是上吊還是跳河，你選吧！

真有因為家里沒兒子，不了鄰里歧視心煎熬，自己尋了短見的，不是說笑。

徐老頭吸了會兒煙，看老婆兒都開始抹眼淚了，忽然嘿嘿嘿地又笑了起來：“你們難過個啥？那娃子傻楞傻楞的，也是咱從小看大的，除了犯癔癥，也沒大病。現在看也是個能折騰的，能折騰來大把的錢，又能有煞氣鎮得住人，給我當婿，合適！”

三個人都是被老頭這一個轉折弄得一愣，大兒下意識地又問了一句：“他現在還小，看他那折騰勁兒，以后萬一對老三不好怎麼辦？”

“老燕家祖祖輩輩打鐵的，都是鐵打的心眼，虧不了咱。再說了，三妮兒打小到大背過他個小傻子多回？就看他能把那一大把錢，放心到三妮兒包里裝著，就不怕以后三妮兒吃了虧。”徐老頭說著，地又嘬了一口煙屁。

“我看大那老太婆的家里人，估計晌午飯都吃不下就去找那臭小子了。能把司家那兄弟倆和大婆這樣的狗東西，都弄得服服帖帖的婿，我看誰以后還敢堵我家大門？”

要不說這年頭什麼人都不能小瞧呢！

這老頭都特麼了，大婆全家藏屋里糾結了一中午，確實吃不下飯。大婆自己不敢去找燕飛，趁中午頭門前的人了點，就派出了兒子去了養牛場。他兒子前后追著燕飛說了一通好話，這會兒被趕出養牛場，也就是剛到家。

燕飛在這老頭口中從娃子升級到臭小子，也算是修正果了。就是不知道他知道的時候，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估計照樣是滿不在乎的可能更多點。

屋里面三個人還正在想著徐老頭剛才的話，就聽這老頭又接著說道：“等定親的時候，彩禮錢就讓三妮兒自己問他要，讓三妮兒看著給，我看他倆能給多？”

聽著這話，兩兒都是哭笑不得，這老頭是吃準了老三和那家人了，那能給他了嗎？

徐媽媽反應就慢點，停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頓時嗔怪道：“死老頭子，對自己閨還心眼兒？”

徐老頭長長一嘆：“唉……三妮兒這以后要是能上福，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總算從小沒白咱家糖豆給那臭小子吃，也沒白背那臭小子到跑。倒是應了人家的說法，老燕家養媳兒，嘿！”

三個人聞聽這話，看著老徐頭最后那自嘲一笑，剛好轉的心又沒了，都是心有惻惻焉！

不想老頭扔了手里都熄了火的煙屁，站起來一跺腳道：“都別坐屋里了，去個人去前面招呼著。估計一會兒大婆家的人就該過來了，就說我不在家，帶的東西了就給扔出去，哼！”

幾個人被他神神道道的樣子弄得不知所措，遲疑了一會兒，也不問他別的了，倆兒一起起，就開始朝前面走去。

“對了，一會兒看著來人要是拿東西多了，就讓二妮兒去給那臭小子說一聲，那石碑趕挪走了。”兩姐妹剛出門，就又聽到徐老頭在后面吩咐了。“去的話給那小子說說，后天就是集市了，咱們這散酒都斷不天了，讓他給送一缸散酒來，別讓別人送，讓他自己來。”

看到倆兒都著他，老頭嘿嘿一笑：“放心，這次不占他便宜，不要他那什麼藥酒，就是普通散酒，給他錢。老子倒要看看，誰特麼還敢拿爛菜攤堵著路不讓這臭小子進……”

說完看著倆兒都傻眼的樣子，擺擺手不耐煩道：“趕去吧去吧，估計人就該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門市里有人喊話：“老徐叔在家嗎？我是劉大富，過來看看老徐叔……”

聲音傳來，門里門外三個人，都是看神仙一樣地看著徐老頭，只覺得這平日里焉的小老頭，此刻是那麼的高深莫測，都仿佛不認識了他似的。

大婆的男人姓劉，前面都說了，人有點窩囊。從結婚起就被大婆吃得死死的，連兒子起名都不是他起的。是當時還不是大婆的大婆自己給兒子起的名，想著不要讓兒子像他爸那樣窩囊，希兒子以后大富大貴，所以就圖個吉利，做大富。

簡單點說，就是大婆的兒子，名劉大富。剛才去養牛場找燕飛沒辦事兒，沒辦法又來求徐家人了。

姓徐的這老家伙憋屈了一輩子了，這會兒算得那一個準，都特麼快半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