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一片寂靜。

顧聽瀾神微驚：

“阿璃，你——”

已經知道了！？

可是在這之前，從未問過！

迎上那雙沉靜至極的桃花眼，顧聽瀾的心漸漸沉了下來：真的早就知道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沈璃頓了頓，平靜道：

“之前在陸爺爺的書房，我看到過他的病歷，時間是……今年四月。不過那份病例我并未打開看過，所以——”

靜靜看著顧聽瀾。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顧聽瀾怔愣許久，間發。

原來早就知道陸淮與有問題，知道陸淮與去他那里看診，可是這麼久以來，竟是……從未問過。

怪不得上次忽然去他那里，看到陸淮與也在那的時候，未曾追問過一句。

知道，卻又不知道。

或許在等陸淮與自己說，又或者明白他們不想讓知道，那麼，就乖乖裝作不知道。

顧聽瀾閉了閉眼，忽然覺得從前試圖遮掩的種種如此荒唐而可笑。

——那麼喜歡陸淮與，這麼久以來，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直到現在，此時此刻，一切終究無法繼續瞞。

他瓣微，然而旁邊的方蘊儀卻比他更先開口。

“我來說吧。”

顧聽瀾朝看了過去，眉頭擰起。

那些事重新提起，對方蘊儀而言，何嘗不是折磨？

但方蘊儀卻似乎并不在意。

輕輕吐出一口氣。

“阿璃，來。”

……

十月底的京城，天氣已經很冷，加上下了這麼一場秋雨，更是寒瑟。

房間很是安靜，安靜到每句話，每個字，都聽得如此清楚。

“阿璃，你和淮與在一起這麼久了，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開車。”

方蘊儀輕聲問道。

沈璃心中一。

“是。除了……今天。”

兩年多的時間里，的確從未看陸淮與上主駕駛。

最開始，并未多想。

也許他就是單純的不喜歡，或者不想開車，畢竟他的份家世擺在這里，出都有司機，這本來也很正常。

直到后來的一次，陸淮與和一起去LY，盧思宇見到陸淮與以后，表現的很是激，說曾看過陸淮與玩兒賽車，對他很是仰慕，但言辭之間，又似乎忌諱著什麼，遮遮掩掩，不肯多說。

其實他不是第一個提這個的人。

更早以前，在港城的時候，郁承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當時他是挑釁。

他說，陸淮與很久沒過車了。

前前后后的這些事，讓約察覺到有些不對。

隨口問過一句，陸淮與只淡笑著說，不喜歡了。

那之后便沒有再深究。

閉了閉眼：

“是因為……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嗎？”

空氣似是凝固。

顧聽瀾臉上浮現一愕然。

按照之前的況來看，似乎并不知道，雁回峰的那場車禍，和陸淮與都在。

沈璃的手指微微收。

“在山上的時候，我想起來一些事。當時雁回峰出了一場連環車禍，我在，二哥也在，是嗎？”

那些塵封已久的畫面終于漸漸清晰。

“當時我的車跟在后面，避開了那場車禍，但前面那幾輛車，因為頭車撞在了巖壁上，后面幾輛來不及剎車，造了嚴重的追尾。我下車去救人，那個人……就是他。”

那天是下午，天氣本來很好，誰知道上山之后，山里忽然下起了一場雨。

臨城夏天的雨總是來得突然，但去的也快。

沈璃下車去救人的時候，雨其實已經停了。

可是七八輛車追尾，現場實在是混，本未曾來得及估計其他。

甚至，都沒有去仔細看自己救的到底是誰。

何況當時的陸淮與戴著頭盔，本看不到模樣。

只記得他抱著，那個力道至今想起仍記憶深刻。

擔心他的傷勢惡化，便沒有掙開，反而握住了他的手。

——還記得他滿手粘膩腥甜的。

就是這一下，明顯覺到他原本繃的放松了許多，只是力道依然未減。

甚至后來上急救車的時候，他也不肯松開。

兩相僵持，急救人員強行去掰他的手。

他不肯，抱得死。

那腥的氣息混雜在雨后的空氣里，夕在天邊暈染開大片大片的橙紅，半道照來，映在他們握的手上，襯得那抹越發濃郁。

鬼使神差，讓急救人員放開他，微微垂首，低聲道：

“別怕，我在。”

他的手終于松。

然后——

然后，轉離開。

與他素不相識，急救車既然已經到了，那麼自然沒有繼續陪同的必要了。

走出幾步后，不知道為什麼，又停下。

的手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力道，淡淡的腥氣息彌散開來。

回頭看——

然而剛剛側首，尚未來得及看清后的場景，前方又有人在喊幫忙。

就此頓住，終究還是收回了視線，向前走去。

那時候，怎麼會知道，那是他。

顧聽瀾一聲長嘆。

“看來關于那場事故，你都知道了。是，陸二不能開車，的確與那次的意外有關。”

沈璃視線微，看了過去。

顧聽瀾斟酌著開口：

“他……對車禍有創傷應激障礙。”

沈璃的呼吸輕了許多。

“通常，這是個在面臨異常強烈的神應激狀況后，出現的應激相關障礙。常見表現為創傷再驗、警覺增高癥狀，以及回避或麻木癥狀。”

顧聽瀾瓣微抿，

“陸淮與的癥狀，主要現在前兩點。他在看到車禍相關畫面的時候，會產生強烈的幻覺疼痛，而且也因為這個緣故，他在面臨危險的時候警覺極高，反應激烈，極容易緒失控，攻擊力極強。”

“他有著嚴重的失眠，很長一段時間，他在下午的時候必須強制用藥睡。因為——”

“因為那是車禍發生的時間。”

沈璃輕聲。

顧聽瀾停頓一瞬。

“是。”

怔怔坐在那。

“可是……他這兩年，不，三年，下午基本都是要睡的……”

也就是說，他日復一日的，重復經歷著那些煎熬、痛苦與折磨。

可是這麼久以來，居然從不知道。

他疼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因為那場車禍？”喃喃。

房間安靜一瞬。

方蘊儀閉上眼：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