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晚聞言，也有些訝異地看了眼姿態優雅的沈知煙，完全聯想不到氣這個詞語。

沈知煙中指與食指間夾著的棋子跌落，來不及揣沈老爺子話里的深意。

“祖爺爺記好，那時候的我估計還沒有記事呢。”

“那時候的你無憂無慮，被學堂的人欺負了也不放在心上，第二天還是高高興興地跟著你爹去了學堂。”

沈老爺子似慨又似提醒，原本混濁的雙眼著時打磨后的睿智，“知煙，冤冤相報何時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活在當下，才是活著的人應該做的事，這些話，也說給清晚聽。”

“謝祖爺爺。”宋清晚笑了笑，沒有想到本來是寬沈知煙的，卻連帶著自己也到了寬。

棋子與棋盤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沈知煙執棋的作一頓，“祖爺爺，您是真的這麼想的嗎？”

“清者自清，知煙，不要了魔障。”

沈老爺子沒有繼續下棋，他對上沈知煙的眼睛，說出了最恐慌的話，“你把半日醉，用在了誰上。”

沈知煙手中玉制的玲瓏棋落在地上，只留四分五裂的殘骸。

宋清晚一臉疑，不明白沈老爺子在說什麼。

看著沈知煙，卻發現沈知煙也在看。

沈老爺子臉嚴肅，揭開了所有的底，“半日醉，無無味，是我調出來專門用作治療酒水過敏之人用的，普通人喝了卻會像酩汀大醉那樣失了意識。”

宋清晚聽了之后心下一凜。

沈知煙垂著頭，不敢去看沈老爺子的臉，“我用在了陸承頤上。”

“你，胡鬧啊！”

到底是自己最疼的親人，沈老爺子雖然生氣，卻沒有更多的表示，“你有對陸承頤做了什麼？”

宋清晚也隨著揪心了一下，害怕聽見沈知煙宣布自己復仇功的消息，即使認為自己不應該再去理會陸承頤了。

面對老爺子不會撒謊的沈知煙只能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被半日醉放倒在室里。”

“清晚，拿筆，然后據我寫的方子去抓藥。”

“好的。”

沈老爺子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要親自為陸承頤醫治，也有些頹然，“此事，我愿你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聲張。”

說著，沈老爺子竟對上宋清晚的目，其中的懇求讓既羨慕又哀傷。

“我明白了，陸承頤不過是在知煙這里喝醉了。”

宋清晚應下后，讓丫鬟將陸承頤從沈知煙的室里抬出來送回他自己的院里，沈老爺子見狀，又是深深地一嘆。

沈知煙見到沈老爺子竟然為自己的計劃收尾，一系列的計劃也被打破，只能垂著頭繼續沉默。

“人的一生這麼長，死去的已經去了，但活著的還要活。知煙，人活著，不是讓人自己對那些過去糾纏不休的。”

沈老爺子抿了口茶，終于是坦白地說了出來。

“您說得對。”沈知煙出了聲，只是聲線蘊著無盡的沙啞，“我會往前看的。”

只是沈家沒了，的父親沒了，人生的前方還剩什麼呢？

見仍然還有些沉浸于過去，沈老爺子也知道一時間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想法，只能地看了旁邊的宋清晚一眼，暗中囑托。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沈老爺子抿了口茶，就準備起離開錦園，“清晚，陸總長那里就拜托你了，只要喝了我寫的醒酒湯，半日醉就不會對他產生過多的影響。”

“祖爺爺慢走，那清晚就不送您了。”宋清晚說著，示意沈知煙去送沈老爺子。

見他們一起走向錦園的大門，宋清晚才到廚房去取剛才吩咐去做的醒酒湯，來到陸承頤的院子里。

“二夫人好。”院外的士兵見宋清晚端著一碗湯藥，就知道是來干嘛的，“您是要給總長送醒酒湯的吧，快請進。”

宋清晚瞥了眼那幽深的庭院，想起今日陸承頤在荷韻閣甩袖而去的背影，居然將手中的醒酒湯遞給士兵后說了句，“麻煩你把這碗醒酒湯送到院里，讓你們總長喝下去。”

士兵傻眼，手里卻被塞了盤子，再去看時人已經走遠了，疑至極，“這種事不是應該總長夫人來做嗎？”

宋清晚抿一路走回荷韻閣，逃避著與陸承頤的正面接，卻發現趙副朝陸承頤這里走來。

“二夫人。”趙副行了禮，“總長醒酒了嗎？”

陸承頤大白天醉酒被宋清晚從沈知煙院子里撈回來已經不是了。

宋清晚有些疲憊地了額角，本想直接回荷韻閣的不能讓趙副看出端倪，只能截住趙副道，“我讓士兵給他送醒酒湯了，你可是有軍務找他？”

“是的。”或許是陸承頤最近對宋清晚非常縱容，趙副不疑有他，將收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德國租界那里來了人，需要總長去見一見。”

蹙起眉說，“醒酒的時間可能會有點長，你想辦法拖著……”

“不必了。”

冷峻的聲線從宋清晚的背后響起，只見本應醉酒歇息的陸承頤穿著有些褶皺的軍裝走出院子，眼神清明地看向趙副，“讓他們在前廳等著。”

隨即轉頭對前的宋清晚說道，“你過來。”

宋清晚不明所以，卻聽陸承頤接著道，“幫我整理著，沒有時間了。”

“好。”

他對上宋清晚仿佛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眸，責備質問的話語統統說不出口，只能一言不發地看著替自己整理著襟。

德國的穆勒先生在前廳等了陸承頤許久不見人有些不悅，但看見他攜著宋清晚進來時，臉才緩和些許。

“陸總長真是忙人。”別扭的中文帶著卷舌音，語氣卻不掩飾嘲諷。

陸承頤挑眉，氣勢不讓半分，眸凌厲，“穆勒先生說笑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何貴干？”

穆勒哪里聽得懂這麼文縐縐的話語，擰著眉去問一旁的翻譯，聽完解釋后才轉過頭來說，“我來這里，是想和陸總長再做一樁生意的。”

那卷舌的中文音帶著激和鄙夷，穆勒拍了拍手，他后的人就遞給陸承頤一個盒子，盒子里是灰蒙蒙的草本植。

“之前武可沒有給我多利潤，但是這個不一樣，中國就是巨大的市場，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銀元就如同廢紙那般易得。”

說完，穆勒仿佛像是瞧見未來暴富的景象似的大笑出聲來，沒有察覺到陸承頤越來越沉的臉。

穆勒遞過來盒子里的東西所有的中國人都非常悉。

是大麻。

“穆勒，你這是往我的底線上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