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本來是打算等清掃了戰場再走的,現在只能臨時改變了主意,留下了兩千南軍收尾,他自己則帶著其余人馬返回了南軍大營。
藺國人大敗的捷報已經傳到了南軍大營,全軍上下都是一片歡騰,無不歡欣鼓舞,士氣節節攀升。
尤其是那些參與了這一戰的南軍將士更是有些腳下輕飄飄的。
他們本來還以為這一戰至要持續月余,沒想到這麼快就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
宸王真是神機妙算,用兵更是真是出神化!
這一仗贏得暢快淋漓,贏得輕而易舉!
今日這些凱旋而歸地的將士們全都到了同袍們的熱烈追捧,那些一起并肩作戰過的南軍將士與北地軍將士更是親熱得仿佛一家人似的,早不復之前的隔閡。
在這一片熱鬧的氣氛中,大概也唯有顧玦笑不出來。
他一回營,就門路地帶著韓初一起去了中央大帳。
“九哥,”秦曜對著顧玦出了過分燦爛的笑容以及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樂呵呵地拱了拱手,“恭喜恭喜!”
他心暢快,短短一句話一語雙關,既是恭喜顧玦凱旋而歸,又是恭賀他馬上是新郎了。
顧玦:“……”
顧玦自然聽出了秦曜的兩層意思,覺得這臭小子簡直討打。
秦曜的小廝元寶在心里給自家世子了把冷汗,覺得他真是非要在老虎邊拔須。
韓初覺得這里已經沒自己的事了,理直氣壯地對著元寶招了招手,讓他帶自己出去弄點吃的,比如他上次吃過的涼拌面還有包子不錯的。
大帳里,只余下了顧玦與秦曜。
秦曜也不敢繼續挑戰顧玦的耐心,收了眼里的調侃之,殷勤地給顧玦倒了杯溫茶水。
“九哥,喝茶。”他笑瞇瞇地說道,“其實這門婚事不錯的,咱們這位皇上也難得做了一件好事!”
秦曜翻來覆去地想過了,覺得這簡直就是天賜良緣。
“我瞧著楚千塵那丫頭為你著想的,不然也不會由著蘇慕白他們就這麼拖著……”
顧玦的傷病還要靠楚千塵來治呢,單憑這一點,但凡楚千塵有半點不滿,秦曜相信蘇慕白、程林華他們也不會不顧的意愿。
在他們所有人的眼里,顧玦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誰也不會拿這個去涉險。
他也是亦然。
秦曜的臉上笑容更深,“九哥,沒準那小丫頭也是樂意的……”
顧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秦曜只能訕訕地閉上,了下,他是真覺得楚千塵那丫頭待九哥很不一般。
他又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喝了兩口后,又道:“九哥,距離婚期也沒幾天了,就算你現在趕回來也不及了……”
說著,他臉上的表又變得不太正經,空出一只手拍了拍顧玦的肩膀,“反正已經這樣了,你不如……認下吧。”
他生生地把到邊的“從了吧”改了“認下吧”,越說越樂,頗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
“胡鬧!”顧玦隨手從果盤里抓了枚金黃的杏子朝秦曜丟了過去。吃還不能堵上他的。
秦曜看也不看地一把接住了顧玦賞的杏子,滋滋地咬了一口。
香甜多。
他又咬了一口,聳了聳肩,心里是覺得這婚事十有八九了。九哥對楚家那個小丫頭也不一般,等他回京,大禮已,木已舟!
要不是他的還沒好,秦曜已經翹起二郎了,心里琢磨著要送什麼賀禮給顧玦與楚千塵了。
他耳邊突然響起了顧玦清冷的聲音:
“我時日無多了。”
顧玦的嗓音清清淡淡,就像是一潭平靜無波的湖水,無喜無悲,無無求。
氣氛一冷,帳子里靜得落針可聞。
秦曜角的笑意霎時消失了,連手中的那只杏子都覺得食之無味。
“九哥,你別咒你自己!”秦曜不悅地斥道。
他知道顧玦的傷很重,很多所謂的名醫都判了顧玦死刑,但是既然楚千塵說他有救,他就一定有救!
顧玦但笑不語。
帳子里的線略顯黯淡,映得顧玦的面有些蒼白。
這時,咬著包子的韓初回來了,覺得這帳子里的氣氛有些怪異。
“備筆墨。”顧玦吩咐道。
韓初把三兩口咽下了包子,趕去備文房四寶。
顧玦略一沉,一氣呵地寫好了一封信。
“曦,”顧玦語氣堅定地喚著秦曜的字,“你讓人飛鴿傳書把這封信送往京城。”
“備馬,我要回京!”
說到最后六個字時,秦曜與韓初都微微變了臉。
秦曜自己推椅來到顧玦跟前,想也不想地反對道:“九哥,你是不要命了嗎?不行,你今天不能走了!”
顧玦才剛從戰場上下來,過去的這幾天肯定是彈力竭,這個時候,讓他千里迢迢趕去京城,這簡直就是不要命的行為!
韓初在一旁頻頻點頭。就是就是啊,從京城快馬加鞭地趕到西北,幾天幾夜沒睡,連他都覺得去了半條命,更別說是王爺了。
“九哥,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死給你看!”
“九哥,你要是死了,那楚千塵可就了克夫的掃把星,皇上肯定讓給你守一輩子。”
“你一個人的命可綁著我們仨兒的命,加上韓初,那就是四個……”
秦曜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就差滾地撒潑了,但他胡攪蠻纏歸胡攪蠻纏,效果還是有的,費盡舌總算“哄”得顧玦答應明早再走。
韓初對這位秦世子投以崇敬的眼神。
高,實在是高!
殺得了弟,還撒得了潑!
秦曜生怕顧玦跑了,黏上了他,同進同出,同吃同睡……直到次日鳴,秦曜親自送顧玦和韓初出了大營。
這一次,他沒機會說太多,因為顧玦二話不說就騎上絕影,帶著一隊近衛往旭日升起的方向飛馳而去。
只留下一片滾滾黃沙,馬蹄聲打破了這清晨的冷寂。
秦曜悠閑地坐在椅上,遙著前方,突然問:“小元寶,你覺得九哥能趕上嗎?”
元寶:“……”
也不等元寶答,秦曜就著下自問自答:“我打賭,九哥肯定趕不上了。”
元寶:“……”
前方顧玦等人的影越來越遠,秦曜再問道:“要是大婚那日,九哥都不出現,不知道楚千塵還會不會向著九哥?”
元寶:“……”
元寶的表有些微妙。
這樁婚事是沖喜,如宸王不出現,那楚二姑娘可就要捧著一個大公進花轎了。
秦曜“噗嗤”地笑了出來,略帶惋惜地嘀咕道:“哎,要不是我還要留下收拾殘局,真想跟去看熱鬧啊。”
元寶:“……”
秦曜的眼神忽然就變得冷厲了起來,漫不經心地活了一下指關節,關節“咯咯”作響。
他自語道:“讓我錯過了九哥的婚禮,這筆賬必須記上。”
元寶默默地給那些藺國人掬了一把同淚。
旭日冉冉升起,那鮮艷的紅日懸在藍天中,映得周圍的事都染上一層暖暖的澤。
西北如此,京城亦是如此。
楚千塵也難得地起了個大早,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今天務府那邊把大婚的禮服送來給楚千塵試穿,親王妃的禮服自然是金貴且繁復,而且朝堂上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這樁婚事,這大婚禮服絕對不能出一點差池。
務府足足派了十余人來幫著試禮服,記錄需要修改的地方,或者直接在裳上做好記號。
只是試禮服,就足足花了近兩個時辰。
楚千塵就像扯線木偶似的由著他們擺布,早就魂飛天外了。
好不容易,務府的人總算是走了,屋子里一下子空曠了下來。
琥珀請示道:“姑娘,三姑娘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了,要把人領進來嗎?”
楚千菱一個時辰前來求見楚千塵,但是因為楚千塵在試禮服,就讓在外面等著,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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