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還真是個有心人。

殷太后覺得心里妥帖得很，對著楚千塵招招手，想跟說說己話，就在這時，寢宮外，響起了一個宮的稟報聲：

“皇后娘娘讓單嬤嬤給太后娘娘送了甜瓜過來。”

楚千塵輕飄飄地丟了一個眼過去，嚴嬤嬤就自然地出去迎了。

何嬤嬤觀察了嚴嬤嬤好一會兒了，心里唏噓：曾經嚴嬤嬤那就是個冷厲的明人，在宮里這麼多年，手下也沾染過人命，可是現在，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那“芯子”仿佛變了。

出了寢宮后，嚴嬤嬤簡直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

覺得跟楚千塵待在一個屋里，簡直就要命。

嚴嬤嬤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不，若無其事地往殿外走去。

單嬤嬤與兩個小侍正在正殿外的檐下候著，含笑道：“嚴嬤嬤，幾天不見，你瞧著氣不錯。”

嚴嬤嬤心里只覺得諷刺，上卻是笑呵呵地應酬著“哪里哪里”，又贊單嬤嬤年輕了好幾歲。

單嬤嬤做了個手勢，又道：“這是剛進貢的甜瓜，香甜多，夏季食用，正好解暑生津。皇后娘娘特意讓我給太后娘娘送了一籮過來。”

一個小侍就把一籮筐香瓜給了嚴嬤嬤，還順手給的袖籠里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嚴嬤嬤心臟猛地一跳，鼻端幾乎能聞到那悉的藥味。

知道這肯定是那種加在參茶里的藥包。

想到自己最近又健忘又失眠又心悸的癥狀，嚴嬤嬤只覺得這袖籠里如同藏了一塊巨石似的，沉得整個人都要垮下去了。

忍不住想：皇后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藥就是聞著也會出事？！

答案顯而易見。

皇后娘娘必然是知道的，在們那些個貴人的眼中，自己這種奴婢的命本就微不足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是皇后娘娘坦然直言了，自己就能拒絕嗎？！

自己也只能著，能不能活下來全看自己的命！

見嚴嬤嬤似是愣神，單嬤嬤喚了一聲：“嚴嬤嬤？”

嚴嬤嬤很快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說道：“這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小心，我待會兒就親自去把這甜瓜切了，拿去給太后娘娘。”

說話間，嚴嬤嬤終于想明白了。

楚千塵方才讓自己留在壽寧宮，就是為了參茶的事。

只要在宮里，這參茶就日日是熬的，由經手，可以下藥，自然也可以不下藥；而不在宮里，皇后娘娘勢必要另擇人選，那麼事反而變得麻煩。

殷太后也可以倒了這參茶，問題是，唯有“喝了”參茶，皇帝才能安心。

嚴嬤嬤覺得頭疼裂，但面上還是笑的，繼續道：“太后娘娘說我熬的參茶好，把我留下了，說要另外再派個教養嬤嬤給楚二姑娘。”

“楚二姑娘子溫婉順，想來與別的嬤嬤也得好。”

聽在單嬤嬤的耳朵里，所謂的“溫婉順”，那就是怯懦膽小，與昨天丘嬤嬤給楚千塵量回來后說得一般無二。

單嬤嬤很滿意，也覺得嚴嬤嬤還是回壽寧宮得好，不在，皇后娘娘這兩天還在琢磨著到底讓誰熬參茶得好，這件差事太重要了，絕對不能隨便給普通人。

單嬤嬤想了想后，見周圍沒有外人，低聲音道：“你想辦法把蘭若派去侯府給楚二姑娘。”

嚴嬤嬤二話不說地應了，心里有些同蘭若：自己是從狼窩里出來了，接下來，就要由蘭若來領略楚二姑娘的手段了！

單嬤嬤也怕自己和嚴嬤嬤說得多了，惹人疑竇，笑呵呵地又道：“我還要回去向皇后娘娘復命，就先告辭了。”

嚴嬤嬤福了福，讓人幫送單嬤嬤離開，自己則返回了寢宮。

寢宮里，氣氛一片和樂。

楚千塵正在陪殷太后下五子棋，五子棋簡單不費神，殷太后下得隨意，一邊下，一邊目就往楚千塵的上瞟，笑容滿面。

嚴嬤嬤心里覺得楚千塵就是個笑面狐貍，就是不看也能猜到這局棋到底是誰占上風。

“啪嗒。”

楚千塵落了一子后，目淡淡地朝嚴嬤嬤看去。

嚴嬤嬤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楚千塵邊，先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然后就一五一十地把方才與單嬤嬤的對話以及皇后的意思一一說了。

殷太后：“……”

何嬤嬤：“……”

們明明知道嚴嬤嬤被楚千塵收服了，但這一瞬，依舊有種古怪的違和。

嚴嬤嬤說的蘭若，殷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是壽寧宮中統管灑掃、花木的老宮，那些個小宮都要尊一聲“姑姑”，平日里其實也沒太多機會往殷太后的跟前湊。

這就代表著，蘭若至是個辦事不出錯的人。

殷太后心不在焉地落了一子，有些擔心地看著楚千塵。

雖然不知道楚千塵到底是怎麼收服了嚴嬤嬤，但是至應該也是拿了嚴嬤嬤的什麼把柄與弱點，要是再換蘭若……

楚千塵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那就讓跟我回去吧……”

瞧著半點也不擔心，接著再落一枚白子。

嚴嬤嬤全然不意外，再次給蘭若掬了把同淚。

可是也僅止于如此了。

是再不要去永定侯府，今晚還想睡個安穩覺呢！

嚴嬤嬤還從不曾這般想念自己的床榻與被褥，也是第一次理解了一句俗語：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

楚千塵沒留太久，陪著殷太后下完了這局棋，沒用午膳就告退了。

畢竟，現在整個后宮的人全都知道，殷太后很不滿意楚千塵這個未來的兒媳，因為楚千塵份太低，又才疏學淺，子還沉悶怯懦，上不了臺面等等。

在這種況下，殷太后如果留楚千塵太久，只會惹人懷疑。

再者，誰都知道殷太后欠佳，時常神不濟。

于是，在宮里那麼雙眼睛的關注中，楚千塵不到午時就從壽寧宮出來了。

來的時候是三個人，出去的時候還是三個人。

取代嚴嬤嬤的是一個三十來歲、段削瘦的宮，形容瞧著不茍言笑，連每一步都像是尺子量過似的，不多不，不不慢。

琥珀一直在悄悄地打量著這位蘭若姑姑，心里咋舌。

蘭若也到了琥珀的目，暗嘆琥珀真是沒規矩，又忍不住覺得嚴嬤嬤辦事不利，把楚千塵調教好了，卻沒管教邊的大丫鬟！

真真不像話！

等下次回宮，定要設法告嚴嬤嬤一狀。

們一路沉默地返回了琬琰院，蘭若一路走，一路在心里挑剔了一番，準備了滿肚子的話，打算時機到了就發作，務必第一時間就把楚二姑娘給鎮服了，接過院子的主控權。

“吱呀”一聲，房門關閉。

蘭若從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發現屋子里只有楚千塵和琥珀兩人。

正午的過窗戶把屋子里照得亮，兩個冰盆放在角落里，雖然是盛夏，可是屋里涼的，如初春般舒適。

琥珀把那柄繡著黑貓的團扇遞到了楚千塵手里，不忘給了蘭若一個同的眼神。

蘭若心里“咯噔”一下，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哪里不對呢？

對了，這個院子里里外外井然有序，方才沿途來琬琰院的路上，也不乏侯府的丫鬟、婆子躲在角落里悄悄對著指指點點，可是到了這個院子后，本就沒人多看一眼。

就像此刻，們三人在屋子里，屋外悄無聲息，連一點丫鬟的細語聲或者窸窣聲都聽不到。

屋里屋外靜得可怕。

這里的下人們規矩森嚴，周圍的一切讓幾乎挑不出錯。

這個院子就像是一個不風的鐵桶似的，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的院落，也不像嚴嬤嬤在短短幾天的調教中可以達的效果。

“喵嗚……”

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若若現地傳來了一陣貓聲。

楚千塵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是月影的聲音，帶著幾分撒，幾分活潑。

自打月影的傷可以下地后，小家伙就變得更活潑好了，天纏著想要玩。

得早點把蘭若給解決了，也好去陪月影玩。

想著，楚千塵的眸就變得清冷銳利起來，通的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蘭若心一沉，汗倒豎，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進了貓窟的老鼠似的。

而已經被盯上了！

數百里之外的南，南王府的二公子此刻也像被一只貓盯著的老鼠似的，冷汗直冒，心臟狂跳，簡直要從嚨口跳出來了。

偌大的營帳，坐了七八人，氣氛凝重沉悶，一即發。

一襲月白直裰的青年坐于上首，相貌俊，氣質儒雅，清冷而驕矜，與那些五大三的老將形了鮮明的對比。

青年只是這麼悠然地坐在將軍案后，一語不發，睥睨間自有一君臨天下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