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軍醫了眉梢,對于第三樣倒是略有所知,捋著山羊胡道:“我曾聽說一些地方的裁會把長有綠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劃傷的手指上,幫助傷口愈合……”
但是對于楚千塵說的前兩樣,軍醫就是一頭霧水了。
蛆蟲和陳年芥菜鹵能用來治療外傷嗎?!
這位小神醫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顧玦一個字都沒有多問,直接對著云展做了個手勢,“去吧。”
云展二話不說地快步離開。
這三樣東西說難不難找,尤其是第一樣再好找不過了,至于后兩樣,他們怕是要到京郊找上一些人家,才能尋到。
楚千塵讓那軍醫給打下手,先給秦曜的幾個大扎了針,然后道:“我先行針替他穩住了心脈。他還在發高燒,你們用烈酒給他拭降降溫。”
“我再給他開一張方子,先固本培元。”
楚千塵開了方子后,中年軍醫就下去抓藥了。
屋子里一下子變得空曠了不。
楚千塵看著顧玦,往兩人之間的如意小方幾指了指。
一個字沒說,顧玦已經明白的意思了,出了左手腕,往方幾上一擱。
楚千塵就給顧玦也探了脈,確認他有在乖乖吃藥,滿意地笑了。
旁邊在給秦曜的小廝瞟到這一幕,心頭有種莫名的覺:自家王爺在這位小神醫跟前未免……未免也太聽話了點。
這個念頭只是剛浮現,就被小廝給掐滅了,覺得自己簡直是大逆不道:想什麼呢,小神醫只是在給王爺探脈而已。
顧玦突然對楚千塵道:“你認得他?”
這只是顧玦的一個直覺,想到了,就問了。
如今,南王死于世子秦曜之手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京城,京中上下不知道多人在罵秦曜心狠手辣,大逆不道。
面對顧玦,楚千塵一向毫無瞞,“嗯”了一聲,目再次向了榻上昏迷不醒的秦曜。
上一世,經此一劫的秦曜大變,郁癲狂,就像是瘋子似的。
王爺還活著的時候,他只聽王爺的話,王爺死后,就再沒人管得住他了。
他先是洗了南王府,接著又以南為據點,收攏了顧玦留下的勢力,起兵謀反。
他的目的與一樣,都是為了給王爺報仇。
秦曜領兵在前,為他出謀劃策,直到徹底顛覆了這大齊朝,讓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以死謝罪。
秦曜登上帝位,改了國號為“遐”。
給顧玦報了仇后,楚千塵就再無牽掛了。
哪怕新朝還百廢待興,危機四伏,干何事?!
沒想到再一睜眼,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王爺還活著的時候……
楚千塵看著顧玦,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
顧玦又道:“不是他。”
楚千塵又“嗯”了一聲。
沒有多說其它,顧玦卻知道,信了。
屋子里陷一片沉寂,時間靜靜流淌。
楚千塵自在得很,毫不見局促。
有他在,就覺得安心,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一炷香后,屋里的寂靜就被一陣腳步聲打破,軍醫捧著剛熬好的湯藥來了。
雖然秦曜依舊昏迷不醒,不過,軍醫做慣給人灌藥的活,作利落極了,三兩下就給秦曜喂了藥。
楚千塵就又給秦曜診了脈,然后收了他上的銀針。
但暫時還不能走,要找的東西太偏門了,尤其是十年以上的陳芥菜鹵,哪怕用王府所有人一戶戶人家地去問,也需要時間。
楚千塵無比慶幸自己在侯府沒什麼存在,平時除了楚云沐外,也沒什麼人會來找。
等到四更天的時候,云展回來了,帶來了楚千塵要的一匣子蛆蟲。
“楚姑娘,這蛆蟲是要藥嗎?”云展一邊問,一邊打開了匣子,出其中數以百計的蛆蟲,一條條白生生的,比珍珠米還小,扭著細小的蟲在匣子里蠕著,惡心得不得了。
小廝只瞥了一眼,就不忍直視地瞥過了臉,覺得心里發。
楚千塵用鑷子輕輕地夾起了一條小小的蛆蟲,看了看,滿意地勾了下角,卻是搖頭,“不是……不是藥。”
“它們可以吃掉他傷口上的腐。”楚千塵云淡風輕地說道。
楚千塵說得從容,但是云展、軍醫、小廝他們卻是聽得汗倒豎。
他們沒見死人上的蛆蟲,可是把蛆蟲往活人的上放,這聽著怎麼不像是治病,反而更像是一種酷刑啊。
軍醫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顧玦,真的要依這位小神醫的意思嗎?
顧玦毫不猶豫地地楚千塵道:“開始吧。”
楚千塵心里滋滋的,顧玦的信任讓的眼眸亮了幾分。
先清洗蛆蟲,然后開始往秦曜的傷口里一只一只地放著蛆蟲,說道:“他的傷口腐爛得太厲害了,要是我用刀來清除腐,就難免會破壞很多完好的皮,這樣的話,他的就更難保了。蛆蟲只吃掉壞死的腐,不會傷到完好的。”
的解釋主要是說給顧玦聽的。
云展等人微微點頭,恍然大悟。確實是只有腐爛的才會生蛆,原來是這樣。
當那些蛆蟲放到漬爛的傷口中,它們就貪婪地吃起了腐,子在傷口上蠕不已,和膿水爛混合在一起……
周圍靜得落針可聞。
“嘔……”
小廝第一個看不下去了,捂著轉沖了出去。
云展見過的世面還是多一點,又多忍了一盞茶功夫。
他只覺得自己幾乎能聽到那些蛆蟲在上蠕、吞食的聲音,他的腸胃一陣翻滾……
“嘔……”云展也看不下去了,轉也出去了。
門簾外,此起彼伏地傳來了他和小廝作嘔的聲音。
楚千塵看也沒看他們,滿意地微微點頭:“等這些蛆蟲吃上十二個時辰,就該吃飽了,到時它會擴大十倍,長大半寸長,屆時就用涼白開來沖洗傷口,把長大的蛆蟲放出來。”
“如果腐還沒吃完,就再放一批新蛆接著吃傷口的腐。”
楚千塵現在這番話都是說給軍醫聽得了,沒法在這里待上一天一夜,還要由軍醫看著秦曜,時刻注意他的狀況,給他更換蛆蟲,熬藥換藥等等。
軍醫認真地聽著,約莫明白楚千塵的治療方案了。應該是要等秦曜傷口的腐被蛆蟲吃干凈了,再用那種發了綠的糨糊來涂傷口,促進傷口愈合。
可是,這樣真的能保住秦曜的嗎?
軍醫的心里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也許就如小神醫說得,先“賭一把”吧。
時間在這個時候仿佛放慢了好幾倍……
當五更天的打鑼聲響起起,云展終于送來了第三樣東西,一共三個瓦罐。
云展道:“楚姑娘,這是陳年芥菜鹵。一罐是十年的,一罐是十二年的,最后一罐是十五年的,都是十年以上的陳芥菜鹵……”
“鹵面……我好。”
一個虛弱低啞的男音突然打斷了云展。
屋子里的眾人都朝齊刷刷地循聲了過去。
床上的秦曜薄微,眼睫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眼神恍惚,瞧著迷迷糊糊的。
“別。”顧玦第一個出聲警告道。
軍醫跟著補充道:“秦世子,您傷得很重,千萬別。”
軍醫暗暗慶幸秦曜現在還虛弱得不了,否則他要是看到傷口里這些蛆蟲,怕是要熱毒攻心了。
秦曜艱難地微微轉頭,朝顧玦了過去,那雙眼尾微挑的狐貍眼此刻黯淡無。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虛弱地輕聲喊道:“九哥。”
他的聲音沙啞無力,氣息微弱,蒼白的薄勾出一個微微的弧度,“我就知道九哥會找到我的。”
見他醒了,原本在窗邊看書的楚千塵也走了過來,第三次給他探脈。
的手指還沒搭上秦曜的脈搏,就聽秦曜道:“九哥,我才走了多久,你都有九嫂了……”
------題外話------
長綠的糨糊從唐朝時就有使用的記載了。
陳芥菜鹵的用法起于明朝。
這兩樣都是中國最早朝的“青霉素”,不是我瞎編的。
今天沒分章,這章節奏太快,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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