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次以神醫的份出現在濟世堂時，便是刻意這樣打扮過。

一出角門，就看到薛風演牽著一匹馬站在巷子里的一棵樹下，就算不問，也知道對方是在等。

果然——

薛風演主對著楚千塵拱了拱手，“楚姑娘，你是要去濟世堂吧？”

對于薛風演而言，他雖然一直跟著楚千塵，但是明面上，他們只是上個月在元清觀見過一次而已。

不過，在楚千塵的角度，他們卻是兩輩子的人了。

楚千塵坦然地應了：“正是。”

兩個字與平日里在侯府說話的聲音有些許差別，更清，更冷，如清風沐雨。

稱不上擅口技，只不過可以切換三四種聲線而已。

聲音加上和高的變化，又有面紗遮面，楚千塵相信，除非極其悉之人，不然也難以一眼認出來。

薛風演看著楚千塵的眼神也是極為復雜，驚訝、審視、思慮、凝重等等，皆而有之。

說句實話，他同樣沒想到楚千塵會選擇走一趟濟世堂。

濟世堂就在隔壁的華鴻街，距此也不過是一條街而已，他們是步行去的濟世堂。

當楚千塵抵達濟世堂時，濟世堂的大門口更擁了，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更多聞訊而來的人，他們都想來看看那個傳聞中“活死人、白骨”的神醫是不是真的治死了人。

“神醫來了！”

圍觀的人群中也不乏附近店鋪的掌柜、伙計還有常客，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了出來。

楚千塵每次來濟世堂都是穿著青碧、霽青之類的，面部或是蒙面紗或是戴帷帽，這副打扮要是走在京城的其他街道上，可謂泯然眾人，可是當出現在濟世堂外時，這個特征就變得極為鮮明，因此，很容易就被人認了出來。

于是，街道上所有的目全都涌向了。

周圍隨之響起一陣如海浪般的喧嘩聲，眾人目灼灼。

在來之前，也不乏人懷疑神醫是不是不會來了，畢竟人家都鬧到京兆府，把差都來了。

可是，神醫還是來了，令圍觀者不免有些期待，想看看事會不會峰回路轉。

楚千塵不不慢地走進了濟世堂，薛風演一步一趨地跟在后。

“小神醫。”劉小大夫看到楚千塵，連忙起相迎。

顧南謹略顯驚訝地看著楚千塵，他雖然聽說過濟世堂的這位神醫很年輕，卻沒想到對方的年紀這麼小，甚至還未及笄。

隨即，他的目又落在了楚千塵后的薛風演上，他認識薛風演，心里不由揣測起是不是薛風演來了神醫，又或者，是顧玦讓他來給神醫撐腰？

馬車里的皇帝也同樣在看楚千塵，角扯了一下，心里多有那麼點惋惜：枉費他在濟世堂等了那麼久，可惜顧玦竟然沒來。

顧玦還是這般荒唐，竟然把這麼個黃丫頭捧至云端，就不怕爬得多高，摔得又有多慘嗎？！

皇帝的手悠然一放，馬車的窗簾很快又垂下。

在眾人各異的目中，楚千塵從容自若，問道：“劉小大夫，病人呢？”

劉小大夫就把楚千塵引到了榻邊，顧元嘉就躺在榻上。

“小神醫，我和祖父都給這位小公子探過脈，他高燒不退，脈律不整，指紋紫滯……瞧著應該是驚恐驚風證。”

小兒元氣未充，神氣怯弱，常因聞大聲或大驚而致神志不寧，痰涎上壅，引肝風而驚搐，是為驚恐驚風證。

劉小大夫又把顧元嘉是何時服的紫雪丹，以及服了多都說了，與此同時，楚千塵檢查了顧元嘉的面、、舌苔以及指甲指紋的，最后又給他探了脈。

指下的脈立刻就驗證了的猜測。

“不是紫雪丹。”楚千塵收了手，肯定地說道。

杜公公聞言皺了皺眉，覺得真是睜眼說瞎話，皇長孫分明就是服了的紫雪丹，然而楚千塵下一句就把他給驚住了：“是丹藥。”

“……”杜公公微微睜大了眼，想起了皇帝賜的九還金丹。

因為太醫都說是紫雪丹的問題，他之前也就沒往九還金丹上想。

試想他如果是太醫，他也不敢提九還金丹，否則那不是指著皇帝害了皇長孫嗎？！

顧南謹還算鎮定，心底也掀起一番驚浪，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果然，如果還有人可以救皇長孫的話，恐怕就只有這位小神醫了。

“丹藥？”劉小大夫喃喃念道，還沒反應過來。

楚千塵輕輕地“嗯”了一聲，垂眸著顧元嘉的目沉靜如水。

約記得皇長孫在前世早早就夭折了。

這孩子的病雖重，本來吃了的紫雪丹，不出三日應該就可以痊愈，可現在他毒熱攻，肝膽熱，蘊結化火，呈火毒熾盛之狀，病上加病，這顯然還服了其他的東西。

今上素來有吃丹藥的習慣，楚千塵前世就曾聽說今上經常把丹藥分給一些近臣重臣，以示對他們的看重，如果說，今上也把丹藥分給了皇長孫，那麼一切就可以解釋了。

楚千塵之所以能這麼肯定地斷癥，也是因為結合了前世對皇帝的了解。

廉太醫卻不知道這一點，見楚千塵在“聞問切”后，就輕而易舉地推斷出真正的病因，佩服得五投地。

以前他也曾聽王太醫酸溜溜地評價過這位小神醫，現在看來，王太醫被明西揚罵得那幾句實在是不冤。

顧南謹上前了一步，對著楚千塵說了第一句話：“小神醫，你可有辦法救犬子？”

他沒否認丹藥的事，其實就等于是承認了。

薛風演嘲諷地撇了撇，朝濟世堂外停的其中一輛馬車看了一眼。

方才他分明就看到了倪公公，看來皇帝十有**也駕親臨了。

楚千塵定定地看著距離不過四五步遠的太子，波瀾不驚的眸中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倨傲。

“能救。”簡明扼要地說道。

顧南謹面上一喜，眸熾熱。只要楚千塵能救活顧元嘉，就是賞千金賜奇珍異寶又何妨？！

楚千塵輕而易舉地讀懂了顧南謹的眼神，神依舊平靜無波，道：“我有一個條件，若是我治好了他，就封這濟世堂為國醫館，不知殿下可否做主。”

楚千塵以一種委婉的方式點破了顧南謹的份。

劉小大夫驚得下都快掉下來了，有資格封國醫的也唯有皇帝了。

小神醫說“殿下”，那豈不是代表眼前這個年輕公子是皇子，不對，是太子！

今上只有一個皇孫，是太子膝下的。

劉小大夫忍不住就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好疼！

他掐得用力，臉微微地扭曲了一下，確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繼大將軍、王爺、伯爺等蒞臨他們濟世堂，連皇太子與皇長孫都來了。

顧南謹驚訝地揚了揚眉，又朝薛風演看了一眼，以為是薛風演把自己的份告訴了楚千塵。

楚千塵也不沒有特意去解釋什麼，反正只要太子答應的條件就好。

之所以提出這個條件也是想要一了百了，因為的緣故，濟世堂的名頭越來越大，樹大招風，即便有宸王出言維護濟世堂，可還是免不了一些麻煩。

只要濟世堂有了國醫館的特封，以后就不會再有人有事無事地來惹濟世堂。

就算皇帝封得不不愿，但是，只要他下旨封了，外人可不知道他是否愿，誰再來濟世堂找茬，那打的就是皇帝的臉！

顧南謹朝馬車外看了一眼，正遲疑著是否該去請示皇帝，或者干脆他做主替皇帝應下，這時，倪公公從第一輛馬車里走了下來，走過來附耳對著顧南謹說了一句。

顧南謹松了一口氣，對著楚千塵頷首應諾：“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救小兒！”

這時，顧元嘉又開始在夢中囈語，四肢微微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