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那些太醫也聽到杜公公的這番話，頭接耳地議論紛紛，有人贊賞，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不以為然，比如王太醫。

王太醫一聽說濟世堂，心里就來氣。

三月里，大將軍明西揚因為吐癥請他過府診治，他給開了方子，可誰想明西揚只吃了他一帖藥，就轉投了濟世堂那個所謂的神醫，后來更是去太醫院砸場子，口口聲聲說他是庸醫，讓他在太醫院丟盡了面。其他太醫都說他連個民間的江湖郎中都不如！

王太醫真是有理也說不清，明明是自己開的方子對癥了，但因為起效慢，明西揚才把功勞算在了那個什麼神醫的上。

后來，王太醫也聽說過神醫救了云展的事。在他看，這被割破了頸脈的人怎麼可能救得活呢，云展恐怕不過是脖子上破了些皮而已。

那些個愚民就知道以訛傳訛，把一個江湖郎中夸了什麼賽華佗！

想著，王太醫霍地站起來，走到了杜公公旁，恭敬地對著顧南謹作揖行禮，“太子殿下，微臣方才分析過這紫雪丹，從分上看，與尋常的紫雪散沒什麼差別。”

對于這一點，周圍其他的太醫們也認可，微微點頭。

他們全都嘗了這紫雪丹，實在辨別不出這里面又加了什麼額外的藥材。

王太醫的角不屑地抿了抿，接著說道：“也不知道濟世堂在這紫雪丹中加了什麼藥材才讓它的與尋常紫雪散有異，微臣以為皇長孫乃是金枝玉葉，不可試這來歷不明的藥丸。萬一……”

萬一皇長孫要是試出什麼事來，可如何是好！

顧南謹本來聽了杜公公的話，是想搏一搏的，但是現在聽王太醫這麼一說，不免就遲疑了。

顧南謹抬眼看向了后方其他幾位太醫，“廉太醫，徐太醫，付太醫……各位怎麼看？”

其他太醫面面相看，廉太醫第一個出聲道：“太子殿下，微臣覺得可以一試。”

另外三四個太醫也紛紛地各抒己見：

“殿下，臣以為不妥，謹慎為上。”

“殿下，不如另尋得了驚風癥的孩試藥，再給皇長孫服用。”

“……”

太醫們意見不一，一時達不統一。

杜公公微微蹙眉，覺得這些個太醫真是無用。要不是他們治不好皇長孫，太子又何至于把希寄托于民間的江湖郎中。

所有太醫都垂著頭，以眼角的余地瞟著顧南謹。

到底是否服用這紫雪丹，終究是要看太子的意思。

正殿靜了下來，寂靜無聲。

須臾，顧南謹拍板道：“廉太醫，你去喂皇長孫服下！”

廉太醫立刻就領命。

王太醫不以為然，卻也不敢對太子的決定置喙些什麼。畢竟，他們拿皇長孫的病束手無策，也不能阻止太子死馬當活馬醫。

廉太醫接過了另一瓶紫雪丹，然后就進了皇長孫的寢殿。

寢殿里，一片愁云慘霧。

一個三歲左右的男一不地躺在榻上，面如金紙，干燥發白，氣若游。

太子妃就坐在榻邊，一手抓著男從錦被下出的一只手，形容間憂心忡忡，整個人更是憔悴不堪。為了皇長孫的病，太子妃已經三晚上沒好好休息了，看著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廉太醫恭恭敬敬地先給太子妃行了禮，然后就給皇長孫喂了三顆紫雪丹。

服了藥后，皇長孫依舊沒醒。

旁邊的宮仔細地給皇長孫冷敷額頭，以棉花沾了水潤他的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寢殿里突然響起了太子妃喜悅的喊聲：“廉太醫，你看看，皇長孫的燒好像開始退了一些？你快，他的額頭和手是不是涼了？”

“太子妃稍候，容微臣為皇長孫查看。”廉太醫道。

正殿的顧南謹也聽到了寢宮里的靜，連忙起，想進去看看，可就在這時，殿外有人來了。

一個四十來歲、手執銀白拂塵的中年太監帶著兩個小侍慢慢悠悠地朝正殿方向走來。

那是皇帝邊的大太監倪公公。

倪公公在這個時候突然到來自是奉了皇帝之命。

“太子殿下，皇上聽說皇長孫殿下病了，特賜下一枚丹藥。”倪公公客客氣氣地對著顧南謹道。

他后的其中一個小侍手里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擺著一個三寸大小的黑木匣子。

大齊朝皇室多信道教，今上也是如此，不僅時常去道觀上香，請道人講道解、開爐煉丹，還有服食丹藥的習慣。

頓了一下后，倪公公補充道：“殿下，這是玄凈道長煉的九還金丹。”

“皇上說，皇長孫服下丹藥后，一定很快就會好轉的，等著奴才回去稟好消息呢！”

皇帝賜下丹藥那是他對皇長孫的關，顧南謹含笑道：“父皇一片慈之心，孤這就讓嘉兒服下這九還金丹。”

在場的幾個太醫聞言，神都有些古怪，暗暗地換著眼神，言又止，最后，誰也沒敢說話。

氣氛有些古怪。

顧南謹帶著倪公公進了寢殿，由太子妃親自喂皇長孫顧元嘉服下了由九還金丹化的水。

眾人都守在顧元嘉榻邊，太子妃依舊握著顧元嘉的小手，廉太醫神復雜，在一旁默默地盯著顧元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宮用白巾又給顧元嘉了汗，遲疑著道：“太子妃，皇長孫的溫好像……好像又上升了。”

太子妃張地去以掌心去探兒子的額頭，面一變。

“廉太醫！”顧南謹連忙吩咐道，“快給皇長孫看看！”

殿原來好不容易輕松一點氣氛又急轉直下，又變得凝重了起來。

廉太醫其實頭大如斗，快步走到了榻邊，給顧元嘉探了脈，神微沉。

指下的脈象讓廉太醫的心沉了下去。

其他幾個太醫也過來給顧元嘉探脈，皆是面沉如水。

本來，皇長孫在服了紫雪丹后，病有了明顯的好轉，就不該服用還神丹，九還金丹這類的丹藥一般都是熱的，皇長孫的驚風癥本來就是熱病，這時再服用九還金丹不是毒上加毒，火上加油嗎？！而且，九還金丹所用的藥材中萬一有幾味的藥與紫雪丹相沖，那麼，對皇長孫而言，是毒非藥。

若非這九還金丹是皇帝賜下的丹藥，方才他們就已經阻止太子讓皇長孫服用此丹了。

幾個太醫們都慌了，滿頭大汗。

然而，他們雖然心知肚明十有**是九還金丹的問題，卻也不敢說，其中一個發須花白的老太醫著頭皮皮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也許是紫雪丹的問題。”

顧南謹從幾位太醫游移的神中看出了幾分端倪，約猜到也許是九還金丹的緣故。

他心下有些后悔，可是事到如今，悔之無益。

再說了，這九還金丹畢竟是皇帝所賜。

他連忙催促道：“快，快救皇長孫！”

廉太醫等幾個太醫都朝顧元嘉圍了過去，有的再次給他探脈，有的試著施針，有的給他按道，有的查看他的舌苔……

太子妃眼眶里含著淚，面煞白，整個人仿佛被捅了一刀似的，搖搖墜。

宮連忙扶住了太子妃，拿了嗅鹽給太子妃嗅。

倪公公也急了，就是他不懂醫，也能看出皇長孫的況很糟，面眼可見地變得更白了，泛著一種令人悚然的死氣。

本來，皇帝只是讓他來給皇長孫送九還金丹的，他覺得等皇長孫吃下后子好轉，再回去回稟皇帝，皇帝肯定會龍大悅。

但是現在，這丹藥吃下去才不到一炷香功夫，皇長孫就命垂危，眼看著人快要沒了。

倪公公頗有種不著蝕把米的沉郁，他問了紫雪丹的事后，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書房。

“皇上，不好了！皇長孫不好了！”

倪公公平日里說話行事都是不不慢的，可是今天卻是慌了神。

什麼？！案后的皇帝臉也一下子不好了，第一反應就是厲聲質問道：“怎麼回事？嘉兒可服下了九還金丹？”

倪公公是個人，心里門清，所以自然不會傻得去皇帝的霉頭，反正是太醫說問題出在紫雪丹。

于是，倪公公避重就輕道：“吃了，還是太子妃親自喂皇長孫服下的。可是，皇長孫還服了濟世堂的紫雪丹，太醫說，怕是紫雪丹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