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就在一旁給伺候茶水，屋子里靜悄悄的，靜謐異常，只有窗外傳來風吹過荷葉的聲音。

這份靜謐也沒維持太久，就被一個活潑的聲音打破了：“楚千塵呢？”

男的聲音聲氣，又帶著一趾高氣昂的氣勢。

楚千塵放下了手里的醫書，角不由彎了起來，頰上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琥珀趕出去，親自把那位小祖宗給迎了進來。

不一會兒，穿著一件寶藍仙鶴紋袍子的楚云沐就昂首闊步地來了，瞧著雄赳赳氣昂昂的。

他的在養了一個半月后終于可以下地走了，只不過楚千塵不許他跑，也不許他走太快，走太遠。

雖然限制不，但是對于被困了這麼久的楚云沐而言，已經夠幸福了，很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喜悅。

他，楚四爺終于重獲自由了！

“楚千塵！”楚云沐爬上了羅漢床，笑嘻嘻地說道，“我給你帶點心了！”

“這玫瑰蜂糖糕是今天娘讓人去百味居買的，可好吃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楚千塵，眉眼彎彎，那樣子就差直說，夸我吧，快夸我吧。

楚千塵習慣地抬手想去楚云沐的頭，卻被楚云沐一把抓住了。

“別我的頭，男孩子的頭不能的！會長不高的！”楚云沐振振有詞道。

既然不能頭，楚千塵就退而求其次，指在楚云沐的眉心點了點，“年紀不大，規矩倒多。”

“說吧，你想干嘛？”

楚千塵一眼就把楚云沐給看了。

這家伙啊，分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楚云沐嘿嘿地笑了，用尾指勾起楚千塵的尾指，撒地晃了晃說：“二姐，過兩天，你帶我出門看熱鬧好不好？”

他要是一個人帶護衛出門，娘肯定不會準，可要是楚千塵肯帶他去，娘一定會答應的！

楚云沐一臉殷切地看著楚千塵，雙眼好像發的寶石似的亮晶晶的。

楚千塵：“……”

以為楚千塵在猶豫，楚云沐趕拋出餌，試圖楚千塵：“二姐，你聽說了嗎？這個月是萬壽節，所以這兩天有番邦陸陸續續地進京來朝貢，京城里現在可熱鬧了！”

“我聽說那些番邦人跟我們長得不太一樣，有的還長著藍眼睛、綠眼睛，鼻子高高，眼窩也特別深……”

“還有還有，他們還會把他們那里的奇珍異寶帶來。你沒見過駱駝吧？聽說西北的一些部族是拿駱駝當坐騎呢！”

“聽說還會有一些番邦的商人隨著來朝貢的隊伍一起進京，到時候，京城的市集肯定熱鬧極了。”

“……”

楚云沐絞盡腦地說著，想楚千塵帶他出去玩。

楚千塵勾笑了，忍著沒他的頭，也晃了晃他的尾指，干脆地應下了：“好。”

楚云沐本以為還要再花一些口舌才能說服楚千塵，沒想到楚千塵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楚云沐樂壞了，笑得眼睛也瞇了起來，滋滋地說道：“二姐，你真好！”

楚千塵給琥珀使了一個眼，琥珀立刻把楚云沐帶來的點心打開了，又去泡了壺花茶，吩咐小丫鬟去榨石榴。

不一會兒，楚云沐就滿足地一口玫瑰蜂糖糕，一口石榴，得不得了。

“二姐，你這里的石榴加了什麼？”楚云沐喝了一杯，又讓琥珀再給他倒一杯，覺得酸酸甜甜，味道清新。

他確定肯定不是蜂！

楚云沐了，一副小饞貓的樣子。

“加了些西瓜。”楚千塵笑瞇瞇地說道，“你要是喜歡，我讓人晚上榨一壺，放在井水里冰鎮一下，明早給你送去，肯定更好喝！”

楚云沐的眼睛更亮了，直點頭。

他從袖子里掏了一個綠油油的小玩意，塞給楚千塵，又跟咬耳朵：“給你，我們倆一個人一個，連大姐都沒有！”

那是一只草編的小狗，蹲坐著，腦袋仰得高高，后還翹著一條絨絨的尾。

楚千塵把草編小狗抓在手里把玩了一番，隨口贊道：“編得真好。”

楚云沐后的狗尾霎時就驕傲地翹了起來，得意洋洋地說道：“我編的，當然好！”

“這是我照著我家夜影編的，是不是很像？”

夜影是楚云沐養的一只黑細犬，是沈家的表兄送他的，夜影才六個月大。楚云沐傷前，幾乎每天都帶著那只小小的細犬在府中玩鬧，追貓逗鳥的。

楚千塵很配合地點了下頭，“像，很像！”

“要是有黑的草，肯定更像！”楚云沐更得意了，“要不，我給你編個綠鸚鵡怎麼樣？”

過去這一個半月，楚云沐為了養，沒怎麼下過地，他閑得發慌，只能讓丫鬟給他念念書，玩玩魯班鎖，學學草編什麼的。

楚云沐起了興致，就吩咐丫鬟回去拿草，興致地給楚千塵編了好幾個小玩意，放在了案頭。

午膳前，楚千塵親自送了楚云沐回正院。

姐弟倆才進堂屋，就聽左次間里傳來了清越的嗓音：“……是菩提樹，心為明鏡臺。明鏡本清凈，何染塵埃！”

楚云沐扯了扯楚千塵的袖口，楚千塵就停下了腳步，俯首看向他。

他仰著小臉，抬手對楚千塵招了招，楚千塵又躬湊向他，就聽小家伙小聲地附耳道：“最近娘讓大姐回來住，每天都讓念佛經、抄佛經。”

楚云沐的小臉上難掩同之，這要是讓他念佛經，他肯定一個頭兩個大……不，應該說昏昏睡。

楚云沐拍了拍口，暗自慶幸之前他養傷的時候夠聽話，娘沒那麼管著自己。

丫鬟在前面給姐弟倆打起了湘妃簾，楚云沐與楚千塵就一前一后地進了東次間。

楚千凰姿筆地坐在窗邊的一張紅木大案前，正對著一冊佛經念著，手里捻著一串沉香念珠串。旁邊放著一個三足熏香爐，一陣檀香隨著那裊裊升起的青煙在空氣中散發開來。

“沐哥兒，塵姐兒，快過來！”坐在羅漢床上的沈氏對著姐弟倆招了招手。

待他們坐下后，沈氏問起了楚云沐的功課：“沐哥兒，今天的功課做了沒？”

侯府的男丁五歲就要開蒙，去族學里念書，楚云沐也不例外。就是他養傷的時候，該讀的功課也沒下，自有沈氏來教，天天檢查他的功課。半個月前，他可以拄著拐杖下地起，就回了族學上課。

楚云沐：“……”

楚云沐的眼睛心虛地猶疑了一下。

他今天在族學里聽說了番邦人要進京的消息，一下學，就急匆匆地去找楚千塵，想說服帶他出去玩，早把先生布置的功課什麼的忘得一干二凈。

楚千塵一眼就看出了小家伙的心虛，笑著替他岔開了話題：“母親，后天族學休沐，我想帶沐哥兒出去玩，聽說有番邦人進京朝貢，很是熱鬧。”

楚云沐趕接口道：“娘，我一定會乖乖聽楚……二姐的話。你就讓我們去看看熱鬧吧！”

楚云沐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氏。

這時，楚千凰念經的聲音停下了，左手還在捻著念珠，右手翻了一頁佛經。

在翻頁的時候，飛快地朝楚千塵與楚云沐的方向了一眼，眼底掠過一異，若無其事地繼續念著：“世人本自凈，萬法在自……”

沈氏當然知道楚千塵是在替楚云沐岔開話題，心里好笑。

配合地當作自己不知道，故意問楚云沐道：“你會聽你二姐的話？”

“那是當然！”楚云沐拼命地直點頭，“我一向很聽二姐的話！二姐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

楚云沐說這話是一點也不心虛，他覺得自己確實是很聽話，過去這一個半月，楚千塵讓他干嘛，他就干嘛。

沈氏角翹了翹，了兒子的頭道：“那你算是立了軍令狀了。”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娘，你就放心吧！”楚云沐樂壞了，也顧不上計較沈氏他頭了。

楚千塵忍俊不地笑了。

氣氛和樂融融。

唯獨楚千凰，微微垂著頭，左手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摳著的指腹，留下一道紅的摳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