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還是很平和，也沒有太大的波。

好像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顧錦朝直直地看著他，陳彥允是什麼樣的人又不是不知道！

“那現在究竟如何了？”顧錦朝問道，又補充了一句，“你必須要和我說。”

陳三爺嘆氣：“周滸生的事是個突破口，但是如果張居廉想的話，下去還是很容易的。所以這事不能撼他，我們後面還有計劃，你不用擔心。”

“張居廉總不會坐以待斃的，他會怎麼反擊……您是不是有危險？”

陳三爺只是笑笑：“知道是我的手，他自然是要打我了。接下來我這方派系會有大量損失……朝堂上的事還是他說了算的。如果他想暗中手腳，最方便的就是從我和我邊的人下手……我一死對他來說就什麼都解決了，但是我邊也有高手，想弄死我不容易。”

顧錦朝聽到他平靜的語氣，覺得心裡發。

什麼想弄死他不容易！

顧錦朝握住他的手掌：“張居廉邊，應該也有高手吧？”

陳三爺點點頭，又說：“他和我有不同，家人對他來書雖然重要，但不至於會牽絆他的計劃。我就不一樣了，如果真是威脅到你或者母親，還有孩子的時候，我肯定會猶豫的。所以我是有弱點的。”

顧錦朝突然被他一雙深潭般的眼睛看著。

“所以我派人保護你，我給你安排後路。也是在彌補自己的缺點。”陳三爺說。“只有後顧無憂了，我才放心得下。你現在還怪我不告訴你嗎？”

說來說去倒是的不是了。

顧錦朝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說：“我只怕您有意外而已……”

前世他的死並沒有對顧錦朝造什麼影響，一個和不相關的人死了，能有什麼覺呢？

只是如今，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陳彥允這個人，看不到他坐在羅漢牀上安靜看說，聽不到他和的說話，看不到他睡在邊的側影……顧錦朝就覺得口發堵。一刻都忍不下去。

“人總是會死的。”陳三爺卻安道，“你看，就算我這次沒事。我比你大這麼多，總會死在你前頭的。”

顧錦朝看著他不說話。

如果人沒有這麼多劫難就好了，平平淡淡的過一世，一切都很好。

只是手抱住他。有些泄氣一樣，也不想說話。把頭埋進他膛裡。

陳三爺也摟住，雖然在安，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表漸漸深沉起來。

雖然他們保護嚴，李英還是遇刺了……

他請了藥房的人過來給李英醫治。卻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他們還是低估張居廉了，不知道他竟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不在意輿論對他的制了。

張居廉帶了他這麼多年，他先前是相當欽佩這個人的。可能是人的年紀大了，心竟然越來越狹隘起來，手段也越來越毒辣了。這樣也許正好，對付起來沒有這麼麻煩，但是他的手段卻會更難預料。

顧錦朝的擔心很對，因爲他自己也有這樣的擔憂。

陳彥允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是沐休的時候。陳三爺沒有去閣。但是他卻也很忙，去給陳老夫人請了安後。就在書房裡一直跟江嚴他們商量事，一會兒常海也過來了。

顧錦朝就抱著長鎖避去了葛氏那裡。

陳六爺正吃了早膳從葛氏房裡出來，笑著喊了三嫂，又要抱長鎖玩。

顧錦朝教長鎖喊六叔，長鎖乖乖地喊了，陳六爺聽得很高興：“還是麟哥兒聰明，來，六叔抱你帶你去吃糕糕。”他很喜歡小孩子，格也像個大孩子一樣。

葛氏從堂屋裡出來迎，笑著說：“您不會抱孩子，傷著麟哥兒怎麼辦！”

陳六爺不耐煩起來：“我自己的侄兒，我知道分寸。”

顧錦朝也沒有阻止，長鎖喜歡別人帶他到玩，讓伺候長鎖的婆子和孃跟著陳六爺去了。

葛氏陪進了西次間，讓丫頭拿了果脯的攢盒過來吃。裡面都是些梅子、杏兒的，照顧錦朝的口味。

陳六爺自從在寺廟裡呆了一年回來，人就老實了不，葛氏現在氣都好多了。說起要過端午的事，聲細氣的。顧錦朝問起妹妹的事：“……上次你說要來北直隸，不知道還來不來了？”

葛氏搖了搖頭：“本來說是讓來北直隸，我給尋一門好夫家的。前段時間娘子不好，我又要伺候，就不太方便，所以沒有讓過來。家裡的父親已經把妹妹的親事定下來了……”

顧錦朝笑了笑：“那也好的。”

葛氏聽著有些不明白，顧錦朝說什麼好？

總算葛氏也是因禍得福，如果那妹妹到北直隸來了，還有得熱鬧。

顧錦朝只是說：“各自有各自的緣分，強求不得。”

葛氏也點點頭，臉上出笑容：“我這最小的嫡妹，從小生慣養的。嫁的人家雖然家產不多，丈夫卻是個年舉人！這樣也好，到北直隸找世家大族的，未必就能有這個才氣……”

顧錦朝含笑點頭，拿了茶杯喝水。剛啜了一口，雨竹就隔著簾子在外面通傳了。

丫頭打了簾子讓進來，雨竹走得很快，說是找顧錦朝有要事。

顧錦朝剛出了堂屋的門，雨竹就在耳邊輕聲說：“世子爺過來了！”

顧錦朝有點震驚地問：“沒有看錯？”

雨竹點點頭，額頭都是細汗：“奴婢看到他進了木樨堂的。進了三老爺的書房。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這總不是來找您的吧！”

顧錦朝也不太清楚，這個人做事別人怎麼得著門路。

向葛氏告辭了，帶著丫頭婆子往回趕，正好看到葉限在前一進的院子裡和陳三爺說話。

兩人站在水杉樹下的大缸邊，那缸子裡養著幾尾鱸魚。

葉限背對著，顧錦朝只看到陳三爺邊帶著淡笑，凝神細聽葉限說話。陳三爺穿了件細葛布的直裰，材修長。葉限穿了淡青圓領右衽袍，兩人倒是顯得很平和。

站在旁邊的江嚴先看到顧錦朝。拱手跟請安。

陳三爺才笑著看向：“你回來得這麼早？我還以爲你會和六弟妹多說會兒話。”

顧錦朝扯了扯角，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葉限就轉過看，笑著道：“原來是陳三夫人，倒是我失禮了。”說著也拱了拱手。

陳三爺臉上仍是笑容，拿了旁邊端茶的小廝手裡的茶杯，低頭喝茶。

葉限臉上的神十分的平靜。顧錦朝反倒是覺得沒什麼了。屈喊了一句世子爺。

“我還是打消三夫人的顧慮吧，陳三夫人不要擔心。”葉限點點頭，笑瞇瞇地說，“我是來找陳三爺的，只是此事要保，所以纔在院想見。還三夫人也不用說出去比較好。”

“不會的。”陳三爺看一眼。“錦朝，你還是先進去吧。”

葉限來找陳三爺做什麼……顧錦朝突然有種預。他們兩個總不會是要結盟吧！

被自己的猜測震驚了一下。

不然爲什麼要避到院來說話，這是不讓別人查探到風聲。

嗯了一聲，就要快步走過月門。

葉限又喊了一聲：“陳三夫人，在下還有事想問。”

他指了指那口大缸，“怎麼這裡面養的是鱸魚？放幾尾錦鯉豈不是更好看，若是沒有錦鯉，養一缸子睡蓮也好。到夏天的時候簇簇擁擁的開一缸的花。”

顧錦朝說：“……都是三爺在喂。他沒事就看看，養了半大放進池子裡。”

陳三爺微微一笑繼續補充：“原來也是養了花的。我家夫人喜歡吃鱸魚，就改養了魚。”

葉限聽後抿了抿淡笑，就不再問顧錦朝話了，顧錦朝呆下去也不好，就先從抄手遊廊進去了。

陳三爺竟然和葉限有私了！

顧錦朝覺得這樣很好，兩個人同仇敵愾，自然應該站在同一條陣線。就是不知道他們誰先找了誰。這兩個人的個，好像都不是那種會主找對方的人……

兩人這樣站在一起閒適地說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好像他們還是冷麪以對更適合些。

只是顧錦朝想到葉限，心裡還是放鬆了許多。葉限有多擅長這些東西，再清楚不過了。有葉限的幫忙，三爺的把握應該更大才是！

……

等顧錦朝離開了，葉限手撥了兩下水。那些小魚都被他嚇到了，連忙竄到了缸底，不敢再浮起來討食。葉限看著這些魚不說話。

陳三爺知道長興候世子這個人相當的古怪，也沒有理會他這些舉。

葉限擡起頭淡淡說：“李英現在沒死吧？”

這件事還在保中，葉限竟然知道得這麼快……陳三爺面上不聲：“李大人只是在查案而已。”

“我已經和你結盟了。”葉限卻說，“你不用防備我。”

“倒不是防備你，只是他這個人至關重要，我需得小心些。”陳彥允也說，“明日朝堂上我會說這件事，同時我手底下應該會有幾個人被彈劾，我也會遭斥責……如果世子爺這個時候手，應該是最合適的。”

他的手比了個下刀的姿勢。

葉限心領神會，角微彎：“放心吧，我讓他三更死，他肯定活不過五更天。”

這個他還是有相當的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