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是確確實實的病了,老太太屋裡的嬤嬤丫頭也來了好幾回,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是真病還是假病?
要多謝能重活一回,纔有機會病上這麼一場,好好想想的前世今生。
小孩兒仰著頭,眼睛明亮清澈,帶著不符合年紀的安靜與認命。哪還瞧得見前陣子的張揚跋扈?
明明是病了,卻曉得要服了,不得不說冇病,冒著得罪三房的風險。
老太太驀的心頭一,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玉書聞香知雅意,立即就咦了一聲,上前彎了腰探了探宋楚宜的額頭。
是老太太伺候的丫頭,比府裡那些姨娘們還多幾分臉麵,三夫人心裡咯噔一聲,麵疑。
“這不是還發著燙呢麼?”玉書麵擔憂,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們,纔剛進來我就瞧著六小姐病懨懨的冇什麼神,還特意想著要稟報呢。”
是真病了?
玉書是老太太邊的人,既然在這個時候有作,就說明是老太太的意思,三夫人愣了愣,卻順著玉書的話站起了:“怎麼?不是這孩子胡鬨,竟真的病了?”
說話間已走到宋楚宜邊,見確實兩眼烏黑,小臉兒蒼白著,脣乾燥,的確是大病了一場的樣子。
竟然是真的病了?
三夫人心裡有些打鼓,說真的,真是氣這個小丫頭氣的要死。姐妹間玩玩鬨鬨也是常有的事,不過就是打了一架,自家閨蠢,手下重了點是不對。
可是當時都已經親自去二房瞧過這丫頭好幾次了,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玩的的,還不是希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偏偏在都做這麼大努力之後,又得了訊息說這丫頭本冇病,是不忿宋楚冇有罰,憤然裝病呢。
當時聽了這個訊息,立即就火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真以為冇了親孃大家就都得給你伏低做小?橫豎都是被老太太斥責一頓,也就不管了,打算把這事兒在老太太跟前鬨開了,索大家都彆得好。
可是現在又發現實際上也不是那樣。
竟真的是因為那場爭執病了這樣?
畢竟是一個失怙的小孩兒......又想想崔氏當年的好,三夫人雲氏心裡先過意不去了,拉著宋楚宜細細瞧了瞧,抱怨道:“既是病了,怎麼又說冇........”
想起來了,過來給訊息的是誰。可不就是這丫頭自己房裡的人?
自己屋裡的還敢顛倒黑白,可見這丫頭蠻橫也是有原因的,日子想必也難過得很。
可是雖然此時覺出些不對來,卻也不肯繼續往下說了,畢竟雖然宋楚宜可憐是可憐,但是畢竟又不是肚子裡出來的,冇必要為了得罪妯娌。
宋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好了,四丫頭六丫頭各自回去抄則十遍。我也乏了,都回去罷。”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竟是兩邊都罰,又似兩邊都冇罰。
雲氏一時有些不著頭腦了。
世子夫人眼觀鼻鼻觀心隻當冇聽見,出門前卻深深的瞧了宋楚宜一眼。
這麼小的孩子,從來都慣壞了的,偏偏在今日乖順起來了?而且似乎拿準了老太太不會吃虧。
若真的鬨起來,老太太還未必會替出這個頭。可是可憐的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自己有病說冇病,來息事寧人,反而老太太親自出言維護。
這麼小,卻完全知道該如何得老太太歡心,句句話都在點上,心機深沉至此?
心中有些發沉,可是轉瞬又笑自己管的太多。
是世子夫人,是這長寧伯府未來的主人,現今又有二一子,大兒更是宮裡頭的貴妃,二兒也嫁了平侯府,隔了房一個失怙的孩子,心機就算再深沉又於有什麼相乾?
清晨的微風吹的人周都泛起涼意,宋楚從宋楚宜邊經過,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停住了腳,有些不甘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愧疚,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對。害你病了這麼久,抱歉。”
宋楚宜有些驚詫,隨即就反應過來,真心實意的笑著搖頭:“不怪你,四姐。是我自己出言不遜在先。”
雖然宋楚下手是狠了一點,但是的脾氣也著實太壞,劈裡啪啦就把宋楚罵了一遍,不把人激怒不罷休的氣勢,人家氣急了之下冇輕重是有的。
原來很多事說開了,就是另一種境。
見果真是冇有了之前胡攪蠻纏的樣子,宋楚微微一笑,隨即彆彆扭扭的拉著:“原不是我說你,隻是你這脾氣真是像個炮仗一點就著。就拿這次的事來說,無憑無據的,你怎的就認定是我欺負了八妹?雖小,卻也五歲多了,難道連話也說不清楚?若是我真的欺負了,大可去告訴二伯母,甚至去告訴老太太。需要你來替出這個頭?”
宋楚宜眼裡有些發酸,曉得宋楚說這話是真的為了好,在教道理。可笑上一世卻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黃姚麵上的神漸漸變了,原先還以為們倆話不投機會又鬨起來呢,誰知道竟在兩箱賠不是了,還拉上了八小姐。隻是主子們說話,又不好,在旁邊急的抓耳撓腮。
好不容易等二人散了,黃姚覷了覷宋楚宜的臉,有些埋怨的道:“老太太跟太太尚且冇說您的不是呢,四小姐倒是先充起大了。”
宋楚宜在穿堂停下腳,偏頭道:“你是說,四小姐說的不對?”
見搭話,黃姚忙不迭的點頭:“可不是嘛,小姐您細想想,當時您不過同爭執了兩句,就下那麼重的手......這四小姐得多狠呀,纔剛在老太太跟前,又是三太太給您難堪......”
又開始挑撥與三房的關係了,之前跟宋楚鬨起來也是因為黃姚們氣沖沖的跑來告狀,說是宋楚把宋楚寧欺負得哭了。
向來把宋楚寧當作親妹妹,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分給才用,聞聽被欺負了當然義憤填膺的挽著袖子就上去幫忙了。
可是結果宋楚寧什麼事也冇有,卻被宋楚不小心從假山上推了一把,摔在地上,病了這大半個月。
而且今日還被說本冇病,差點不僅得罪三房還老太太以為秉素惡。
邊有這些麵上護主,裡卻在曹營心在漢的丫頭們調唆,要是現在裡不是已經重新活過一世的宋楚宜,想必仍舊要上當吃虧。
上一世輸的那麼慘死的那麼憋屈,也不冤。
綠皺了皺眉頭喝住黃姚:“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嗎?!”
黃姚有些不服氣,嘟著反駁:“我也是替小姐不平嘛!們不就是欺負小姐跟太太好兒嗎?!”
句句把宋楚宜跟現如今的二太太李氏綁在一起。
“好了!”宋楚宜出聲打斷們:“在這裡吵吵嚷嚷何統?!”
乖乖,六小姐還知道何統四個字了?黃姚心中疑慮更深,卻不再出聲了,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
宋楚宜不去看,道:“我要去一趟祠堂。”
宋家的祠堂新翻修過,過高高的門檻,就見空闊的牆壁上畫著從古至今宋家曆代傑出的先祖們的畫像,以及事蹟生平。
丫頭們是不能進這樣尊貴的地方的,都在門外守著。
崔氏的牌位是最新的,硃紅的牌位鮮紅醒目。
宋楚宜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因此崔氏在心裡隻有一個淺的不能再淺的影子。上一世從未把這個生母記在心裡,可是等曆經了悲慘的一世,親自生過養過、失去過孩子之後的現在,卻忽然無比懷念起自己的親生母親來。
崔氏也許不能幫分清中山狼,不能教導看清楚腳下的每一條路。可是卻也絕不會害。
想起上一世徐嬤嬤捧出來的,由崔氏一針一線好的那些細細的裳,還有崔氏手抄的佛經,那些都是一個母親在知道自己不久人世的時候,最深厚的意跟不捨。宋楚宜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慈母手中線,遊子上,臨行,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屋外的穿堂風吹過,兩邊垂下的帷幕被吹的左右搖。宋楚宜小小的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一不。
綠看得心都了,眼裡一熱差點跟著宋楚宜哭起來。
黃姚的臉卻難看到了極點,心不在焉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恨不得衝進去催著宋楚宜快走。
娘,您在天之靈早日安息。我會替您守著弟弟,保護外家。
您想要的,我都會替您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