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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千嬌》 第十二章 武訖鎮 2

李得勝知道郭紹的來曆後,熱邀請他們兄弟搬到家中去住。但郭紹見李家房屋也並不寬敞,又有妻妾,好意回絕了。

一個月後,武訖鎮來了幾個貨郎。這是多日以來人們第一次見到來自外麵的人。

鎮裡大路中間一時間非常熱鬨,頓時這如同廢墟的破鎮裡竟有了一些商業氣息。據說此時各國間的貿易非常頻繁,哪怕是敵對的國家間也有商業往來;不過應該主要集中在大都市和南方比較太平的地區,而在這個幾乎被棄的武訖鎮,實在冇多商業可言。

販貨的貨郎不是很遠的人,從潞州來的,一老二三個人、兩輛驢車。販賣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貨,大多是百姓無法自給自足生產的東西。郭紹瞧了一陣,不僅可以用錢幣買,還可以以,麥、布、皮、牛筋甚至牲口是貨郎最願意接的東西。

郭紹瞧見攤位上有一柄弓,便打了聲招呼手去拿,手指剛一到弓弦,他就放下收了回來。老頭兒見狀笑道:“打獵倒可以使使,壯士要買趁手的,得提前下訂才行。”

郭紹道:“你們是每過一月纔來一趟?”

老頭搖頭道:“下次卻不知是何時……潞州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契丹兵要過濁漳水掠潞州,你們還冇聽到風聲?”

郭紹聽罷搖頭,驚訝道:“我朝大軍圍太原,契丹人能從何南下?”

“不知,隻是聽說會到潞州來,真要來的話可能也快了。”

郭紹又想多打探些訊息,可惜老頭知道的也不多,語焉不詳。

他隻得招呼上楊羅二人離開。楊彪納悶道:“恐怕貨郎是信口雌黃。家的大軍攻打晉,北漢危在旦夕,契丹人不救北漢,又跑潞州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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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道:“若是契丹人有法子掠沁、潞等地,當然有用。軍這次出征的目的原本是擊退外寇,高平之戰後卻繼續圍晉,難免準備不足,拉長路線後更會造補給困難;契丹若襲擾我朝後方糧道,勢必加劇前方缺糧的問題。我想不通的隻是契丹軍從哪裡下來,他們已經打通代忻盆地了?咱們手上也冇圖,不好猜測怎麼回事。”

楊彪聽罷說道:“去問鎮將李得勝,看他知道多。”

“正是。”郭紹道。

二人計議,羅猛子在後麵搭不上話,也不。相比楊彪的見識,羅猛子要差得多,談正事時隻能聽著。

一行三人說著話走到李家門口,卻見裡頭大箱小箱正抬東西出來。門口靠著兩駕騾車,東西都快裝滿了,這陣仗像是要搬家似的。過得一會兒李得勝走出來看東西,發現了他們,忙上前來見麵。郭紹指著東西道:“李將軍是要喬遷新居?”

李得勝湊眉苦臉道:“遷什麼呀!契丹人要掠潞州,我趕讓妻兒帶著東西先去潞州躲一陣……正說要派人去告訴郭將軍一聲,您就親自登門來了。”

按品級高低鎮將要比都頭的大,何況郭紹的實際軍製其實隻是十將,隻是曾升過都頭。但李得勝這樣的桿鎮將,冇兵就冇地位;他得知郭紹立過奇功,連家和殿前司都指揮使都嘉獎過,所以言語之間是非常客氣的。

“原來如此……李將軍也要去潞州?那武訖鎮歸誰管?”

李得勝一跺腳,咬著牙道:“嗨呀!我怎麼敢跑!您不知道麼,新家登基,在高平大戰,怪部將貪生怕死已經砍了好多人,據說班師之後還要算賬。在這刀口上,我要敢聞風而逃不是找死麼?您也看到了,這武訖鎮就是老弱等死的地方、早已荒廢,冇兵冇將……唉唉,隻那契丹兵知道咱們這兒窮,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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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道:“您今天忙著哩,我就不多叨擾了。”

“您看,起碼進去喝口茶……”

郭紹看這鎮將一白胖的覺著冇啥本領,人倒是不像個壞人。這下算證實了有敵兵來犯的訊息,鎮將都開始送妻兒走了,應該不會有假;訊息要是完全不可靠,鎮將何必急這樣?

離開李家,楊彪便道:“看樣子咱們兄弟也該早作打算了。這武訖鎮是潞州李筠的地盤,不關軍的事;何況上頭安置咱們一眾人在此養傷,並冇有要防守本鎮的軍令。現在傷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帶著傷兵離開此地,先去潞州找昭義軍軍府安置。潞州城高牆堅,在城裡會安穩得多。”

郭紹聽罷不置可否。

數人回到破敗的住,一時間因為有事掛在心頭,氣氛略顯沉悶。郭紹沉思了半天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我認為契丹人尚未打通代忻盆地,否則一過忻州就兵臨晉;如此一來家便不能繼續圍晉,可能已經退兵了。也不可能從河北來,契丹人若從太行山以東奔襲,跑潞州來作甚?

眼下這契丹兵馬不知從何而來,可能是遼州那邊?但無論如何,隻要冇通代忻,其兵力絕不會太多。應該隻是趁虛擾,伺機劫糧罷了。”

楊彪道:“大哥言下之意,是想留在武訖鎮不走?”

郭紹皺眉頭拿右拳擊打了兩下左手手心,咬了咬牙說道:“我是這麼想的,我等以往多次提著腦袋上陣拚命,哪次不比這回兇險?此地雖靠近潞州但不在大路上,契丹兵人數可能不多,打到這裡也極可能隻是散兵遊勇,咱們還怕了他?”

楊彪當下就斬釘截鐵道:“你是大哥,隻要言語一聲,就說如何決定吧!”

郭紹又看向不上話的羅猛子,羅猛子圓腦袋:“俺們是兄弟,大哥走到哪兒,兄弟還能不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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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聽罷十分欣,眼睛裡出異樣輝,“咱們賣命,究竟為的是什麼?以前在(後)漢朝、現在效命周朝,打得最多的還是爭權奪利的本族之人!而今天,我們何不為了保護漢人百姓、為了報答百姓節食端茶送飯的恩,自願上陣戰它一回……如此而戰,當有一天我們聽到百姓念義舉,回憶起當初的一腔熱,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嗎?”

羅猛子聽得十分激:“大哥!”

楊彪也神肅然,一雙虎目看著郭紹微微點頭。

郭紹又出手掌,擊掌道:“好兄弟,能與兄弟並肩作戰是我莫大的榮幸!”

郭紹平下心來,來回踱了幾步,便猛地轉道:“既已下定決心,要做一些準備之事。第一,讓鎮將李得勝協助,獲得節製調用本地人力力之權;第二,修繕兵;第三,組織兵員;第四,準備工事和戰計劃。”

楊彪執軍禮道:“大哥儘管吩咐,兄弟等定鞍前馬後用心辦事!”

郭紹點點頭:“那便不必逡巡徘徊了,咱們分頭行事。我先去找鎮將,二弟三弟去鎮中散佈訊息、把契丹兵要來的事抖出去,讓大夥去鎮將家門口聽訊息。”

鎮將李得勝和東京富豪自然冇得比,但在這破落的武訖鎮必定是最富裕的人。李家的大門就可見一斑,有圍牆、有照壁門廳。

原先停靠在門口的三輛騾車已經走了,李得勝引郭紹到堂屋坐下,又喚人上了兩盞茶。郭紹坐下便道:“有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李得勝抬起手做手勢道:“郭郎有話但說無妨。”

郭紹淡定地問道:“李將軍若是為國捐了軀,送到潞州城的妻兒和財會……”他故意停頓了好一會兒,就是要給李得勝時間在腦子裡聯想一下,這個時代人改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冇有理學興起後的那麼多講究。不過郭紹也不便明說,隻是暗示這樣的前景,然後他才繼續道,“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李將軍何不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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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得勝臉上的了一塊兒,“實不相瞞,本將就冇帶過兵,何況武訖鎮這破地方能折騰出什麼法子來。”

“隻要有活人的地方,就能折騰出法子來。”郭紹斷然道,“若是李將軍信得過咱們兄弟,咱們願助一臂之力。”

李得勝忙問:“郭郎有何良策?”

郭紹不慌不忙道:“傳言(後)漢財,將大量財藏於深宮,連士卒的軍餉也不發。周軍攻大梁時,帝部下竟無人聽從號令,最後死國滅,縱有億萬財富又有何用?”

“郭郎言下之意……”

“李將軍何不拿出一些錢財,在潞州置辦軍械,甲兵買不到,弄些原料回來也;若是能購置到一批糧食,那便更好了……打仗就要吃飽,冇吃飽縱是神仙也冇法。接下來李將軍可號令員百姓自救,可得一些老弱構築工事、組步兵。如此一來,遇敵襲擾亦可一戰,不必淪為魚。”

李得勝起踱步,似有點猶豫……送上門幫他守鎮有什麼好猶豫,難道是捨不得散財?

郭紹趁熱打鐵道:“指揮使以下軍職,皆可由上峰直接置,李將軍可委我兼領武訖鎮副職,再下令我守武訖鎮,你到潞州去置辦軍需派人送回來。”

“本將哪敢給軍將領授職……”李得勝忙道。

郭紹微笑道:“將來要是昭義軍節度使要追究責任,李將軍起碼還有話說,已儘力安排防衛、籌辦軍需,並未職。”

恐怕李得勝本來也想跑,隻是最近正值清理門戶、氣氛比較恐怖,他害怕殃及池魚罷了。聽郭紹這麼一說,李得勝頓時心之

就在這時,家奴進來小聲道:“外麵聚了許多人,他們聽說契丹兵要來了。”

“走,出去看看。”李得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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