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接待外國來賓花了點時間，當晚李素就留諸葛兄弟家人在府上住下，反正那麼大的總督府客房足夠多，明天過完上元節再回去。

原本李素還應該晚宴的時候去招呼一下客人的眷，跟黃月英甄榮小橋們幾個也客套一下，說幾句“同誌們辛苦了”，不過既然喝多了，這些程式也省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在院子裡跑舒展一下筋骨，用過早膳，侍給李素煮了茶，這是李素上午開工之前的慣例、小憩貓一會兒消消食。

不過因為昨天收穫了很多未知的見聞，所以今早李素這個消食時間也不得清閒，諸葛亮拿了一大堆筆記過來問他問題，都是關於西域的科技軍事和曆史的——

李素昨天在會談中口若懸河，似乎什麼都知道，還把自己的知識來源解釋為在蘭州那邊的大學、圖書館蒐集的西域來客供稿的古書。

但諸葛亮卻幾乎一本都還冇看過呢，這能不讓諸葛亮這種求知慾旺盛的人著急麼。

李師酒宴結束、喝多了休息的時候，諸葛亮可冇歇，還連夜找了新任管雒蘭臺的員，確認有多西域書籍已經從蘭州送來了、翻譯進度如何。

然後諸葛亮利用職權把所有他需要的東西都先調來，表示讓自己府上的書吏再多抄一份後，立刻歸還。

諸葛亮五年前仕的時候是劉協朝廷的靈臺令，管過“出版署”，所以他在這個係統裡當然是有話語權的。

後來他自己高升調走了，劉備稱帝後新的太史令、靈臺令等職都是諸葛亮當年邊的丞、掾。所以說白瞭如今朝廷整個出版傳係統的，都是諸葛亮原先的直屬下級。

看了一夜之後，諸葛亮總算是找到了兩本已經翻譯好的，一本是歐幾裡得的《幾何原本》，一本是柏拉圖的《理想國》，另外還有柏拉圖的幾個冇翻完的《法律》、《政治》。

其他學者的都還一點冇翻呢，而且拿到的原著數量本來也不多，已經翻了的部分其實也不信達雅，畢竟東西方語差距太大。

而柏拉圖的《會飲篇》之類的，相關審查人員看了一部分概述後就冇讓翻下去，也是文化差異顯得太汙穢了。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注：柏拉圖的《會飲篇》裡麵講到很多“神”，我們今天經常說的“柏拉圖式”其實就是來源於此，但大多數人都誤用了。

柏拉圖會飲篇裡一開始講的是哲學家前後輩同之間那點事兒，最初冇有人蔘加。所以以後裝文藝把妹的時候彆用這個詞了。）

諸葛亮隨便翻閱了一些，有的覺得想法差異太大，有些倒也東西同理，就當是瞭解一下異邦人是怎麼想的。

可惜始終冇有找到曆史類的著作，這讓諸葛亮無法通盤瞭解到實在的資訊。也可能是這些曆史書篇幅太大，前兩批帶書來的西域商人都冇帶這種大部頭的。

諸葛亮就來李素這兒求書單，順便想確認一下李師多出來的這部分認知到底是哪兒看來的。

……

李素對於自己昨天表現引來的後果，倒也有所認識。

他知道諸葛亮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但他又不想多解釋，於是就一邊喝著茶，一邊給諸葛亮指了條明路，轉移諸葛亮的注意力：

“這些東西，希臘人和羅馬人的曆史書裡都有。希臘是個比羅馬更早的文明，你找到的《理想國》的作者柏拉圖，就是希臘的。

我原先召見過幾個蘭州來的商人，請教過西域諸多簡史，他們都是口述梗概，不一定對。但是給我留過幾個書名。

我列書單給你吧：希臘，希羅多德，《曆史》，羅馬，提圖斯.李維，《羅馬史》。不過這兩本都比較早了，李維也是羅馬帝國開國君主時期的人了。

羅馬人本朝的曆史，尤其是所謂五賢帝時代，在李維《羅馬史》上找不到，倒是再要來塔西佗的《編年史》看看吧，可以到五賢帝的前幾位皇帝。

李維和塔西佗的對照著看，也能知道西域國家修史，也是跟我朝《漢書》《漢紀》這樣有紀傳和編年之分的。李維不算嚴格的紀傳，但也是確保事件完整的敘事，塔西佗開始西方人纔有按天子紀年嚴格紀錄的。”

李素直接給他開了三本書單，諸葛亮也就不再糾纏了，隻是再問問西方的朝代更替、治興衰的大致教訓。

師徒聊了一會兒，忽然院外侍來通報，說是昨天擔任護衛和抓人訊問的典韋有事兒求見。

李素想起來了，昨天會談結束之後，府裡的侍衛就把那個說謊吹牛、欺瞞司空的羅馬貴族瓦萊利烏斯控製起來了，然後帶下去問話。

對方畢竟是外國人，也不算犯什麼大罪，所以刑罰肯定不能用，免得嚇到外國人以後不敢來獻策了。李素是很文明的，就隻是讓人扣留一天，問點報出來。

畢竟一個羅馬貴族肯定也知道很多史書上冇寫的當代羅馬政治細節，這些東西記錄下來，說不定有用呢，這也冇本。

哪怕後世文明國家，《刑事訴訟法》還允許無理由傳喚12小時、案複雜可以無證據傳喚24小時。《治安管理罰法》也允許無理由查證詢問8小時、案複雜詢問24小時呢。

（所以以後萬一惹點麻煩，彆學港片劇那樣一上來就說“我有權先見我的律師”。想保持沉默，也得先熬八個小時，人家第一天不讓你見律師，這是合法的，是比耐心，都冇到後麵的程式呢。

這也不需要懂法律，進去多了的老油條都知道。所以看守所裡很多老油條都是先坐八小時裝死，能躺就躺，不能躺就坐。

治安8小時或者刑事12小時之後就要補材料才能留滿24小時，辦案的人也會嫌煩，很多隻是互相打了一兩拳也冇傷的小糾紛，就關起來冷靜八小時自己和解掉了，撤案。）

李素在漢朝，對一個吹牛的人扣一天一夜套點報，完全合理。

典韋現在來報，莫非是詢問出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這種事兒本來也不需要典韋親自乾，但他這不是多年給李素當保鏢，閒得麼。職工資一直漲，工作質卻雷打不。

李素和藹地詢問了幾句，典韋也拿過幾頁書吏的筆錄給李素看，李素掃了一眼，居然還有不羅馬宮廷鬥爭聞、近年戰報，看來這個瓦萊利烏斯確實接過不高層。

其中一些羅馬人作戰的戰特點，也算是有點價值，可以借鑒學習批判，這種報漢人朝廷原先極得到。但總的來說，能直接用到的乾貨幾乎冇有。

不過，典韋遞上了筆錄的同時，也站在那兒冇走，似是還有訊息要口頭彙報。

李素也有察覺：“怎麼？還有彆的筆錄以外的發現？”

典韋：“昨天我們扣人之後，那個瓦萊利烏斯帶來的從人，似有不滿護主的。我按您的吩咐，儘量冇傷人，請桓工曹帶了那個提圖斯和通譯出去解釋，說隻是扣留幾日以示懲戒，弄清楚了就放人。”

李素：“冇打起來吧？冇殺人吧？”

典韋：“冇有，他們得瞭解釋之後，也依法散了。稍微幾下推搡，不會傷到人。不過，我發現那瓦萊利烏斯的從人裡，有個彆高手，而且其餘也多有死士。

後來半夜提審瓦萊利烏斯的時候，專門訊問了這個問題，他也老實了，說是他們羅馬國自有風俗，有讓人廝殺搏命為樂、供權貴賞玩，居然那些搏擊都是真要人命的。

他那些死士就是從他家族和康茂德皇帝邊豢養的搏命士選來的。所以，屬下特地來問問，這些蓄死士的事兒，既然是來了大漢疆土，要不要管管……”

李素點點頭：“羅馬人的角鬥士嘛，我知道。如果是在雒這種大都市裡，遇到這種外國人，肯定要登記造冊，查明行蹤，畢竟是個危險。不過，他們也多半是挪為護衛使用，都離開了羅馬，還有什麼好角鬥的。”

先定了調子之後，李素纔想起捕捉到剛纔典韋話語裡一個細節，饒有興致地問：“誒？你剛纔說那裡麵有個彆高手，不知比你如何？”

典韋也誠實：“昨天您不讓隨意殺人，所以看不出真本事。估計要是直接戰陣搏殺，上來就一擊致命，那瓦萊利烏斯邊最厲害的角鬥士，也不是我對手。

在軍中找個對比例子的話，估計也就跟平（周泰）差不多。但是，雙方都留手，不能殺人的況下，他們招式花哨繁複，讓人眼花繚難以防備，估計我也隻能勉強收拾他。”

李素在心中估計了一下，那就是說那人真實武藝在周泰和良文醜這些人之間。用《三國誌》遊戲裡的數據類比，那就是武力值90以上是肯定有的，但95是絕對不到的，估計也就91~93。

不過，如果不是應對瞬息萬變的真實戰場群毆，而是說好了雙方有備而來的單挑，而且循序漸進，那估計能有95左右的表現。如果是純打“表演賽”，說不定更強。

這也不奇怪，畢竟角鬥士雖然要搏命，但他們的工作質還是武表演。在一個人武力值80都不到的時候，他先要保命，這時候得不擇手段提高自己的殺人技。

但真要是武力值接近90了，那在角鬥士圈子裡基本上能保證自己活命不在話下，這時候就要打得好看，才能紅，有希被主人賞賜自由，甚至為巨星。

要是還是追求一上來就把敵人一招秒殺，人家買了票來看比賽的貴族觀眾們怎麼辦？打扮得漂漂亮亮開著華麗的馬車來觀賽，一秒鐘就比賽結束了？

比如羅馬人很喜歡的“漁網角鬥士”，還有各種奇門兵，都是追求“最快速度控住敵人，或者斷筋斬腳讓敵人失去反擊行力”，然後慢慢一套連招打死。

李素聽說羅馬人裡來的居然也有高手，不由有些獵奇：“那些人還在麼？可以控製住他們，讓他們換了服來問問況麼。你有冇有問過瓦萊利烏斯那些人原本是乾什麼的？”

典韋：“那倒冇問題，屬下對安全還是有信心的，他們也不可能夾帶兵進來。瓦萊利烏斯也是如實代了，隻說他們都是角鬥士，最厲害那個最有名，在羅馬時從來不敗，但屬下也不懂這些，不知道再怎麼問細。”

李素點點頭：“安排好護衛，帶對方先去沐浴更，留點麵子，就說是賞賜他幾套上好的蜀錦袍服，要換了蜀錦才能拜見我。”

李素對於如何不傷人麵子防止夾帶，已經很有經驗了。畢竟科舉考場都用過了，先洗澡換服，換的還是府賞賜你的服，這樣就不會有人覺得有被搜的丟臉了，也不傷。

李素和諸葛亮繼續談論西方曆史和學問，而且李素自己裡麵也換了一套鐵甲，同時讓這間院子裡的侍都退出去，換上了幾十個鐵甲侍衛。李素自己也去裡麵換了一套穿的鎖子鐵甲。

另外，說句題外話，自從李素這次回到雒任職之後，也擴充更新了一下自己的侍衛部隊，主要是有些資曆老適合帶兵的軍，該放出去打仗立功，然後吸收年輕的新鮮進護衛部隊。

而劉備陣營這兩年的擴軍工作主要是高順那邊在主持和練兵，所以李素也從宛城那邊吸收了一批新選拔穎而出的。

荊州軍尤其是荊北軍隊幾個近兩年剛崛起的潛力型軍、將領，自然就落了李素的視野。廖化、陳到、宗預都被李素髮現了，他選了選，把武藝著稱的陳到拉來繼續乾他原本曆史上的老本行。

如此一來，趙雲、周泰這些都外放出去為一方將領，李素邊隻剩典韋的問題，也緩解了一口。